第十九章 星火旗的救赎
“老胡，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凄厉的号角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传到了正驶向岳山村的飞帆船上。 站在船头的黎子昇和胡运宏这个时候已经能从下方一片深黑寂暗之中，看到前方那一小团光亮。 胡运宏还没开口答话，陡然之间这条飞帆船好似遇到一阵狂风，开始颠簸了起来。 幸亏这两位少年都是小有所成的修者，即使是在仓促之间也能眼明手快地抓住船上的帆索，这才没有摔成满地的葫芦。 这船上其他的身手也都不错，至少没有人被甩出船外。 可是这阵颠簸越来越厉害，死命拉住身边绳索的少年只觉得身遭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全身上下只感到阴寒刺骨，似乎现在不是南国的五月而是北方的腊月。 虽然看不见，但是黎子昇能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周围多了一些物事，它们穿过飞帆船和船上众人的身体，全部飞向一个地方，那就是前头地面上的那点火光！ 这并不是风。 少年心中有了了悟，这些阴寒的能量恐怕就是妖神们的残留神魂！ 他甚至能辨别那些神魂所带的混沌念头，那些念头都带着同样的意涵，那就是吞噬！ 船只的抖动越发厉害，那是因为这些神魂“发现”了船上众人，把少年这一干人等当做了正餐前的点心。 它们越聚越多，围绕着飞帆船打起转来，不时有一条神魂如同捕猎一般，扑向飞帆船上的行动艰难的船员们，从他们身上撕扯下来一点东西。 不，那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人类体内的元神！ 这个时候，除了前舱中的胡开山能放开自己先天罡气抵御住这样的攻击，其他人都瘫倒在了地上任它们宰割。 其实除了胡开山和黎子昇以外，船上其他人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突然之间船身一阵抖动，接着就彷佛是被冻僵一般瘫倒在了甲板之上，神智也变得越来越模糊，觉得疲乏欲死恨不得倒头便睡。 应该说，黎山村众人，包括两位真人还是小瞧的太平道和这个十方天士大阵，也把他们将要面临的处境想得简单了。 那些太平道妖徒在荆南腹地建立此座大型妖阵。可不是为了召唤一两个妖神神魂，而是这大阵方圆数千里内全部残存神魂！ 那声号角可不简单，同时唤醒了这一大片区域内几乎全部陷入沉睡中的神魂，而这些刚刚醒来的神魂，大部分已经没有了神智只留下生物体的本能。此时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进食。 它们不但对船上的人类造成了影响。而且也扰乱了飞帆船周遭的天地元气。让胡开山的cao纵越发艰难了起来。 现在这个情形之下，这条飞帆船不过就是大风暴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可能倾覆在这惊涛骇浪之下。 而这船上的人类就好比狮群面前的待宰羔羊，面临着当做食物被吞噬的下场。 就在这时，黎子昇感觉前方有所异动，那是一条凶厉的神魂向他扑了过来…… 如果有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全部亲人在自己面前被杀。而他也差一点死在屠刀之下，直到最后那一霎那才被人救了出来。 只要他没发疯，那么这人必定是有了极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龙常卿正是这样有着钢铁般神经的孩子，他一看到眼前的景象。没有张口惊呼，而是下意识地向后一缩，躲回了黑暗的墙角。 他深吸了几口气，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这才小心翼翼地重新探出头去。 在村寨中心的阁楼外围坐着一圈人。他们都身穿连帽长袍，盘膝而坐，口中喃喃地念着偈语，在昏暗的火光映射下，这些人如同鬼魅。 那些偈语声让这个场面更为肃穆，也显得有些诡异。他们念道： 那就是： “神引万物， 祗出万生。 万神召来， 十方天士！” 而这些人好像完全不知道死亡降临一般，正安安静静在被人宰杀着！ 其实在这龙姓少年早就知道把自己和“小白奶奶”救回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家。 但是，对身负血海深仇的龙常卿来说，那又怎样？ 作为当事人，他当然知道这云梦泽大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龙家一族确实供奉着一头妖神，作为龙家嫡子当然也和那头白蛟打过交道，与其说供奉不如说豢养更为恰当。 这位小白奶奶虽然贪吃了一点，可是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邪恶和残暴。相反，在他眼里自己家供奉的妖神还蛮“可爱”的。 是的，她是人类公认的大敌，可是据龙家自己的记载，这条白蛟在他家旁边的湖汊中呆了几百年，从来没有听说过伤害人类，更不要说拿人类当食物了。反而还救了自家的老祖宗，当然还有一些其他落水的人类，其中更以孩子居多。 即使每年自家都要供奉几次血食，但是相比较这条白蛟行云布雨的功劳，那其实也不算什么。 这一切到底妨碍了谁？伤害了谁？ 难道仅仅因为“小白奶奶”是妖神就必须加以诛灭？ 好吧，就算人妖不能两立，仙师们要杀了这条白蛟。我们龙家也算是知情不报的罪人，但是这罪大到要用全族性命来抵偿吗？ 那是一百多条性命啊，活生生的性命！ 有慈祥地教导全族孩童功法的爷爷。 有热心帮助亲戚邻居从来不抱怨的父亲。 有疼爱自己的母亲。 有最喜欢黏着自己的弟弟meimei…… 那些亲切的面孔，那些关怀的话语，那些快乐的嬉戏，那些温暖的怀抱…… 全都没有了！ 每每想到此处，龙常卿就激愤的不能自已。 他早就发下誓言，作为龙家最后一人，即使是要坠入九渊魔道，哪怕是要与天地为敌，大不了化身为妖神，他也要为龙家上下一百多口人报仇雪恨！ 原来自己救命恩人果然就是传说中要重立天庭的太平道徒，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妖道邪徒”。 可是对他来说，这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能杀掉那些仇人，龙常卿甚至愿意把自己当做祭品！ 所以，站在黑暗中的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因为来历特异，黎子昇神念感应力要远远大于常人，不然他也不会以后天境星辰界的修为领悟那么多的神通。 他心里暗道不妙，可是身子却僵直在那里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神魂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黎子昇感觉怀中一热，一股暖意从他一直随身携带的那面五星火炬旗上发散了开来，温暖了他被阴寒冻结住的身体和元神。 如同春风解冻了冰河，少年的身子瞬间恢复了行动力。 而那条凶厉的神魂似乎遇到了天敌，猛然改变了自己的方向，擦着少年的身体飞了过去。 黎子昇从怀里摸出那面旗帜，低头一看，只见旗上闪动着红色的光芒，那是聚星火炬燃烧了起来，向外散发着光和热。 少年心中隐有所悟，一纵身跳到船头的杆子之上，高高举起手中的旗帜，把自己全部的真气都输了进去。 五星火炬旗迎风招展，上面光芒越来越亮…… “呼”。 少年手中的赤旗变成了一团火焰，如同是在子夜升起的一轮红日，瞬间照亮了这片天空。 它不但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船上众人的心田，这些船员包括胡运宏顿时感到全身重新充满了力量，虚弱的精神也一下子饱满了起来。 他们又重新感到了温度，回到了这南国五月的仲夏夜里。 人类得到了解放，那些神魂自然是得到了应有的“救赎”。 最靠近飞帆船的神魂来不及躲避，就被笼罩在这红艳艳的光芒之中，瞬间就被点燃。 这些无形无质的能量体终于现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它们丑陋的样子也暴露在众人眼中。 大部分神魂已经很难说清本来属于何种妖神，因为这些神魂现在差不多都是一种样子，浓烟一股般地身体前方有一张长满尖牙的大嘴，除此之外别无一物，甚至连五官都没有。 它们被点燃之后，很快就爆裂成一团青白色的光雾悬浮在船的四周。 有些比较完整的才有着一些妖神的特征，依稀能分辨出生前的样子。 也只有后者才能在赤旗散发的光芒之下暂时幸存下来，在自己没有完全被灼烧干净之前退出红光的范围。 它们在空中翻滚着身体，想用急速飞行的方式熄灭身上的火焰，可是这些火焰越烧越旺，直到最后也成为一团比较大的冷色调光雾。 飞帆船仍然在向前行驶着，船周围的那些神魂用尽最大的速度在逃离，但是只要被这赤旗上散发出来的光芒照射到，那只有同样一个下场，爆裂开来成为一团光雾。 如果这时有人在地面上看到这个景象，一定以为飞帆船是缓缓划过天际的红色彗星，而周遭的光辉是它和大气摩擦喷发出来的彗尾。 这幅图景是如此绚丽夺目，就连黎子昇船上的同伴也呆住了，甚至包括了胡开山胡大真人。 突然之间，那些光雾向黎子昇手中的赤旗汇聚了过来，让它上面的光芒越来越亮，照耀的范围也越来越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