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学术推广讲座
相比较严肃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琳德公主和她的舅舅巴里昂的关系反倒更密切一些。 两人现在正在骑士团的广场上一同前进。 他们的面庞有一丝相似之处，因为她们两人身上都流淌着道恩家族的鲜血，这个家族盛名不坠，在数百年来一直是科米尔的支柱。 巴里昂瞩目着他年轻的下属。 她的肩上佩戴者紫龙骑士的徽章，眼睛熠熠生辉。隔代遗传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她外祖母的面容在琳德的身上重现了，或许这就是血缘的魔力。但是，她还太年轻。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没有丝毫杂质。明媚的脸庞，还不曾经历风霜的洗礼。 “我听说了你对于骑士桑多的处置。” “是的。”公主坦率的注视着自己的舅舅，同时也是她的导师和上级。 路上不断有经过的骑士和见习骑士给团长和队长行礼。 两人一一回礼。 “你顾虑到自己的下属是好事。在普通见习骑士家庭有困难的条件下，尽可能的给与他资助。这一点，你做的很好。但是，”他话锋一转，“他去迟了，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也是事实。” “但是，他是家中的独子。我不认为他在那种情况下做错了。在母亲长期生病的条件下，疏忽是难免的。任何其他人也不可能比他做的更好。”他的队长则依理据征：“而且，这并不是什么大的任务。只是一个简单的甄别任务。按照规章要责罚四十杖责，我认为太过了。” “我并不是说他做的好不好。他是她母亲的儿子，但是也是国王的下属，是骑士团的骑士。无论他有什么原因，作为一个士兵，这是他的失职。他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现在出了小问题你这么处理，如果到了真正战争的时候，士兵们是不是会留下错误的印象？认为任何规章都可以违反？如果你认为规章有问题，你可以亲自找到我，然后由我组织人员来裁定这个规章是否有问题。” 琳德公主沉默不语。 她知道那些规章，即使是巴里昂本人也对它颇多非议。太繁琐，需要七位以上大骑士共同同意才能修改。现在，这七位骑士中的大部分散布在科米尔的边界上。 等他们回来了，早就太迟了。这和她之前所受的教育和信条都有很大冲突。 巴里昂同时也在注视着她。在他担任团长的期间，他一直是压着琳德的晋升的，即使她已经达到了队长的水平。他有自己的考量。她是一个很好的骑士，在具有坚韧品质的同时还极富有同情心。但是，她还太年轻，太善良，还需要一点锻炼。 但是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出于种种考虑，副团长终于颁布了按压许久的晋升。 木已成舟，巴里昂回来之后也只好接受这样的事实。 作为一个队员，她无疑非常棒。但是作为一个队长，她则太善良。 巴里昂继续说道：“从下个月开始，你就满16岁，马上就要离开骑士团。这是我和你说这番话的原因。在一个组织当中，有功比赏有错必罚这是最基本的。公主琳德和骑士琳德是不同的角色，迄今为止你做的很好。但是骑士琳德和队长琳德也是不同的角色。如果你不能认识到这一点，你将会是一个很好的骑士，但绝不会是一个很好的领袖。你的下属将会爱你，但是绝不会敬重你。” 他顿了顿，“好好想一想。同情与怜悯是我辈骑士的准则，但是在这一切之上还有责任。” 有一点巴里昂没有说，这是在当琳德选择成为一名骑士的时候，加诸在她身上的皇族的和誓言的职责。这双重责任终其一生，都将伴随着她。 在团长的注视下，片刻之后，琳德的脸色渐渐开朗：“我明白了。” 巴里昂也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去吧。两个月后，科米尔的臣民们将看到一个最完美的琳德骑士。” 费林王子又恢复了往日惯常的生活。 十天之内有三四天在自己的府邸，其他时候都逗留在自己的**家，或者高档沙龙中。 等他终于回自己家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出乎他意料的，他的宅邸比他这段时间收到的消息中还要安静。那两位卓尔在客房住了下来。 没有给他制造任何麻烦。 除了他府邸上战战兢兢的仆人之外。 仆人们都在揣测，王子是不是这次彻底栽倒在了花丛中。不过从王子这段时间的表现开来，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脾气。 玛塔倒是很安静，另一位哈里斯则不见人影。 费林刚刚在床上躺下，就被叫了起来。 这是一位不得不亲自应付的客人——奥瓦利斯皇家法师长。 法师长年龄已经很大了，满头白发。但是费林敢说，他的实际年龄比看起来要大得多。从他懂事的时候开始，法师长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到现在，一点变化都没有。 虽然已经对这位小王子非常了解了，今天早晨，奥瓦利斯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被费林王子制造事端的能力给打败了。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这不可能是费林一个人的手笔。没有巴里昂的默许，这件事情不可能办到。 他决定进宫觐见国王。 在门口，他碰见了国王的宣召， “你亲自去看看。”国王目露凶光，“如果有机会，直接处理掉。” “如果费林王子……”法师长迟疑道。 国王冷哼一声，“他也该玩够了。平时他那些放肆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大事，不能由着他的性子。” 半个小时之后，法师站在长廊的另外一段看着坐在阴影中的那位卓尔。 正午的光线从落地窗内撒了进来， 仿佛刻意躲开这秋末的阳光，她正侧对着窗户正垂首阅读。 并没有穿卓尔或者祭司的传统服饰，看来她已经彻底抛弃了作为黑暗精灵的身份。锁子甲外面套着样式简朴的长袍。银白色的长发在耳边自然的垂了下来。 和他之前预估中将会面对的卓尔丝毫联系不起来。如果不看她的肤色的话，几乎难以将这位娴静的阅读者和一位疯狂的背叛者联系在一起。 法师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步伐，以一个卓尔敏锐不难发现他的到来。 然而她的姿势没有丝毫变化，依然侧对着他，连呼吸的频率都不曾改变。 是专心于书籍，还是不在放在心上？ 半响，法师终于首先走向了自己的目标。 “午安。” “午安，法师。” 她阖上了书页，上面用金箔印着《费伦大陆编年史》。 在正常的认知中，一个卓尔没有十年，乃至二十年的艰苦适应，是很难适应地表的光线。一个法师的细心与观察力，很快让他发现了这个卓尔没有受到日光惩罚的原因。在她抬起头的瞬间，奥瓦利斯法师看见了她棕色的双眸。他不禁认真看了一眼。现在，她的瞳孔上均匀的分布着一层淡淡的银灰色，这层银灰在瞳仁处于血红色融合，变成了显而易见的棕色。随着大门的打开，光线变亮，这层银灰色正渐渐变深。 这是一个法师的杰作。奥瓦利斯不由暗自思忖，这是一个简单却又影响深远的发现。 “请坐。”卓尔指了指一旁空着的椅子。 法师歉意笑了：“人类不比长寿种族，年龄大了，行动很快就不方便了。” “这是所有种族的遗憾，即使是最长寿的龙族，也不可能与诸神享有相同的岁月。” “你手上拿的那本编年史是由门修斯编纂，虽然非常详尽，但是限于作者的出身与种族，不可避免的出现一些偏颇之处。这对整个学术界都是一种遗憾，毕竟除了缜密的门修斯，再也没有人有可能写出一部公平公正又详尽丰富的历史了。。” “哦，愿闻其详？ “你看到了哪里？” “刚刚看完五次皇冠战争，法师帝国的兴起，耐色瑞尔的建立及陨落，以及后面各个古老帝国的兴起与衰败。” 站在不远处的费林，对两人的话题居然朝着学术方向发展开去不由大感意外。 “嗯。就拿那段最著名的历史来说吧。耐色瑞尔末期，一位令人难以置信的天才大奥术师卡尔萨斯斯施展了一个他研究了十年之久的法术，建立了与密斯瑞尔的连接，这样他就可以偷取密斯瑞尔的力量成神。施法之后，他的身体因神力的注入而膨胀，他的心中也被不可思议的知识所填满——其中包括了他所犯的致命错误。密斯瑞尔控制着魔网的能量，如果偷走她的神力，卡尔萨斯将直接威胁到费伦大陆魔法的存在，因为他根本没有能力来完成这样的任务。密斯瑞尔在伤害变得不可挽救之前牺牲自己拯救了魔网。世界上所有的魔法都暂时失效了。耐色瑞尔的飞行城市随之坠落，不过如果不论这次大灾难的话，卡尔萨斯是第一个只用一个魔法就可以成神的人。后来，魔法女神重生，转生为密斯特拉。新魔网严格约束了施法的需求，限定了法师与魔网接触的程度。” 玛塔点了点头，这段历史几乎是无人不知了。 法师继续说道：“门修斯在描述那段历史时基本罗列了所有相关的历史，来证明卡尔萨斯在法术上的天才与智慧上的愚蠢，非常详尽，这是门修斯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他用大量的事实造成了一种假象。那就是魔法帝国终结与卡尔萨斯一人之手，这个天才的法师因为自己的野心和愚蠢毁灭了当时大部分法师，费伦三分之一的居民。并且给后世的法师带来了永远的限制。他称呼卡尔萨斯为一个掌握了禁咒的儿童。” “难道不是这样？” “从门修斯的角度来说是这样。但是，他忘了当时的耐色瑞尔是运转在偷来的能量上，这样的庞大的帝国居然是建立在一个摇摇欲坠的基础上。而且当时费林魔葵的威胁正不断的侵蚀着这个基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即使没有卡尔萨斯，魔法女士本人也不可能支撑很长时间了。” “但是，卡尔萨斯的确给加速了这个过程，为自己制造了许多敌人，带来了巨大的威胁。”玛塔说道。 “没错，但是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应当在处理这些史诗的时候抱着公平公正的态度，而不是选择对自己论点有利的事实。如果卡尔萨斯不曾摧毁耐色瑞尔，或许我们现在脚下的也是一片荒漠。公平的说，无论当初卡尔萨斯抱着什么样的念头。在他已经看到未来之后，他选择了一条理智的道路，尽他所能的维持了末日之前的秩序。停止了进一步行动，减少了不必要的伤害。因此，即使是转生的魔法女神也没有为难与他，后来也得到了诸神的谅解。如果他当初一意孤行毫不顾忌，恐怕早已经成为费伦所有人的敌人。” “您的角度非常有启发。”玛塔笑了，“还未请教您是？” “鄙人是奥瓦利斯，宫廷法师长。” “您掌管着这个王国所有的法师？” “不，不。实际上，我只是国王的私人法师顾问，同时负责协调那些守卫国王的法师们。” “那这个国家的那些法师们，有谁实际领导他们吗？有什么组织机构能控制他们么？” “在这个国度，法师是自由的。除非他效忠于某位领主或者用自己的服务换取报酬。否则，没有谁能够强迫他们做什么。也没有这样的机构能这样做。” “那费伦有什么大型的法师机构么？” 法师没有预料到她会关心这样的问题，不过他还是回答道：“虽然法师并不像术士们那样独来独往，但是一个法师总是需要一个交流的地方。现在大陆上的公开的法师中心有这么几个： 托雷的红袍法师；阴魂城，那里保留着不少耐色瑞尔时期的魔法；还有名头没有那么响亮，但是同样实力卓越的奥术兄弟会。唔，深水城也算一个吧，因为当地的环境，也聚集着不少法师；还有烛堡，那里由于兴建的大图书馆，聚集了相当多的法师。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半公开或者隐蔽的法师组织。”这些都是一些半公开的消息，基本上是个施法者都会打听到的消息。 法师长半开玩笑的说道：“你知道，费伦太大了，法师也太多了，就算是一地只有一两个法师，聚集在一起密度也相当大了。有句笑话叫红袍满地走，传奇多如狗。不要说我们这样的凡人，即使是耐色瑞尔时期的那些强者，也会出现卡尔萨斯这样的传奇屠杀者将他们一网打尽。”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最后，法师彬彬有礼的告辞了。法师没有提及玛塔为何要在此逗留，玛塔也没有询问法师造访的原因。 宾主尽欢。 法师一出王子的府邸立刻告诉车夫，直奔巴里昂公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