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多么痛的领悟
从家族的门口一出来,玛塔就又奔向了城南。隧道内呼啸的风拂过她的耳旁,只觉得熟悉又惬意。 城市的主战场在南方,祭司团也驻扎在那里。一出了南面的城门,经过一段狭窄的隧道就是军营。整个兵营靠着米尔比洛湖而设,密密麻麻的军事和帐篷沿湖搭设。 放眼望去,确实只有这里适合成为战场,城市的其他三个方向都是幽暗的隧道和洞xue,无论是进攻和防守一方都不适合展开。唯有这里,地势开阔平坦。 双方默契的把此地作为了最后的战场。 浩淼的湖水的另外一面,是矮人的营地。隔着茫茫水汽,看的并不清楚。 玛塔骑着蜥蜴边看边走,刚刚靠近军营就被在四周巡逻的巡逻队拦住了。 拦住她的也是熟人,他是当时卓尔们攻打红岩堡的一员,副团长崔丽的麾下。和玛塔这群新兵有过一面之缘却没有交谈过。他显然也认出了玛塔,但是还是拦住了这名祭司。 “祭司大人,口令。” 玛塔停在营地门口,跳下了坐骑,“我找弗莱娅,马其顿家的长女。”弗莱娅或许没有人知道,但是第三家族却是无人不知。 巡逻的战士叫住另一位战士,让他前去通传,自己依旧停在门口。 这个战士似乎格外沉默,或许是祭司团的战士的惯例,他们比普通的男人沉默的多,这个战士就这样沉默不语的陪着玛塔站在门口。 无事的玛塔则打量着眼前的兵营。卓尔们的惯例是不设高墙。不仅仅是因为城市附近的地势狭窄,更因为黑暗精灵的天性。围墙是对敌人的阻碍,也是对自己的阻碍。对于拥有高度机动性的种族来说,高墙坚壁并不是最好的防守。从建立城市伊始,卓尔们就深深的记住了一个教训。那就是永远不要让敌人决定战场。 眼前的营地总体来说继承了曾经她们见识过的祭司团风格。但是数量更多。祭司团总数约有三千人,就是算上非核心的人员,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五千人。 但是眼前的营地至少可以容纳八千人。 就在玛塔观察着营地之时,她等的人终于在远处出现了。 远远看去,弗莱娅一点变化都没有,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近日的战斗更增加了她的美,增添了那种生机勃发的活力。她穿着秘银软甲,腰肢柔韧而有力,蛇首鞭缠在腰间,外面罩了一件披风。披风上独属于高阶祭司的纹章表明她最近地位的提升。她迈着修长笔直的双腿疾步向这里走来。 她远远的也看到了营地门口站着的玛塔,朝着她挥了挥手。纤细的手指上套着一枚眼生的戒指,雕工粗矿,应该是来自矮人的胜利品。 在营地门口她搂住玛塔的肩膀,仔细的端详着玛塔的面孔。 “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 玛塔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原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弗莱娅带着玛塔进了兵营,一旁的战士默默的让开了。两人在帐篷与帐篷的空隙之间左拐八绕,终于走到了一个帐篷。 帐篷内只有她们两人,弗莱娅本来和另外一名高阶祭司分享一个帐篷,但是那名祭司现在也不在。 帐篷的外表很简陋,内部也极其简单。并没有因为靠近大本营而设置的舒适一点。 弗莱娅解下披风,随手扔在一旁的小几角上。 两人对坐着。弗莱娅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睛里满是笑意,“这一次去了挺久啊。” 似乎被弗莱娅的心情所感染,玛塔同样轻松了一点。她开始觉得自己当初返回的决定是正确的。 “时间长,回报也不小。终于升到了高阶祭司。虽然比你晚了一点,哈哈。” 弗莱娅轻轻锤了玛塔一下,“看你这么高兴,恐怕不只是这点事情吧。” “恩,我的jiejie莎尔蒂恩也在这次行动中不幸牺牲。”一轻松,玛塔也难得的开起了玩笑:“说起来还要谢谢我们的那位同学,死了她一人,成全了戴尔文。”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她含笑瞟了玛塔一眼,“你还没说说这次任务的经历。有没有什么艳~遇之内的?” “呵呵,去了九个死了八个。剩下的一个能侥幸逃回来已经是女神庇佑了。这一次我们遇到的对手非常强大,如果不是你费了那么大力气帮我弄到的画像的话……总之说来话长。” “有时间一定详细的说给我听。” “没问题。”突然玛塔想起了一件事情,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对了,我有一个礼物给你。” 弗莱娅接过来,仔细端详。盒子里是一片翡翠色的叶片,晶莹剔透如冰雕玉塑,闪耀着不属于地下城的柔和光彩。 玛塔有些窘迫的解释道:“不是什么魔法物品,我知道你不喜欢珍宝那些俗物。只有这个叶子,是我在至高森林中捡到的……恩,这是我看到秋天落下的第一片叶子。我从没见过,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准备好的一段话让她说的颠三倒四,断断续续。玛塔第一次惭愧的脸都红了。 弗莱娅打断了她的话:“我很喜欢。你记得我让我很感动。” 玛塔看着她合起盒子,珍重的放在怀里,不知为何脸又红了。幸好卓尔们生就一副黑脸蛋,即使红了也看不出来。 她急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在地表就听说了不少这场战事的传闻,传言很多但是都不详细。现在战场上的局势究竟怎么样?” 弗莱娅正色回答道:“这场战争来的很突然,事前没有一点风声。就连我们在灰矮人商人中安插的探子都没有传来一点消息。矮人王巴格尔·真银一直是个野心勃勃的国王。你知道在我们征伐红岩堡的同时,他刚刚拿下了附近的两个城市。除了红岩堡,附近最大的五个矮人城市都已经落入他的手中。按理说他需要一段时间来吸收这些势力。尤其是黑铁堡和红岩堡的关系并算不上亲密,两个城市之间甚至发生过冲突。被我们处死的国王虽然说起来是巴格尔·真银的表弟,但是一个是灰矮人,一个是盾矮人,血缘已经非常远了。 战争发生之前没有人想到,巴格尔会胆敢挑衅我们。 巴格尔这次出军一共有五万多人,大部分是战士,还有一些是法师和圣骑士。他们行军的速度很快,从我们接到消息,到他们抵达撒伦多附近,只过去了四天。 到目前为止,我们和他们一共有三次交锋。第一次是趁着矮人们刚到此地驻扎未稳的时候,团长亲自带着一部分人渡过了河,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然后就退了回来,就在河边驻扎了下来。矮人两次试图过河,都在半途就被我们给击退了。目前他们的船只损失大半,人员伤亡也不少。 但是祭司团的人手还是太少。你应该注意到营地的人数了。” “没错,比我们上一次看到的要多了一倍。”玛塔回答道。 “现在议会正从各个家族抽调人手补充进入祭司团,由团长统一指挥。你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请调入祭司团?战争一向是晋升最快捷的一条路,现在各个家族的长女们都纷纷补充了进来。” 卓尔是一个全民皆兵的种族,在普通时期,各大家族拥有自己的私兵。在战时,这些家族的士兵被抽调出来由议会统一指挥。在撒伦多,具体负责战事的无疑是拥有最强战力的祭司团。 玛塔回答道:“议会让我在举行完晋升仪式之后就立刻加入祭祀团。” “法斯特主母亲自提议的?还是你主母提议的?” 玛塔皱起了眉头“法斯特主母提议的,有什么问题?” “你家族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怎么说?” “莎尔蒂恩的能力在教院中有口皆碑,本来她是最有希望争夺下任教母的职位。如果她回来的话,一切好说。但是她现在死了,次女瑟德我不太了解,不知道她能否在短时间内站稳脚跟。但是她是学院的导师,没有特殊情况不会加入祭祀团。你的jiejie瑟斯丽在祭司团的名声不太好,崔尔对她颇有不满。法斯特主母把做了一个人情把你也塞了过来,戴尔文的主母恐怕到时候要付出了不少代价。”
玛塔想了想:“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你知道主母她一向是恨不得我消失的。” 弗莱娅闻言一笑,也不纠缠于这个话题:“现在祭司团有不少我们的熟人呢。平民的丽莎,还有埃兰家的崔莉。” 就在两人说的热闹时,突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祭司,您的信。”低沉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 弗莱娅的表情有些奇怪,她停顿了一下才说道:“进来。” 掀开门帘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哈里斯。 哈里斯本人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自己外出多时的jiejie,一时之间竟愣在了原地。愣愣的看着对坐着的弗莱娅和玛塔。 幸好,他掩饰得当,立刻醒悟了过来,把目光从玛塔的脸上移走了。在那里,代表复仇者的双刀符号已经消失。 他朝着弗莱娅行了一礼:“阁下,武技长送来的今天的巡逻结果。”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弗莱娅随手接过战报,放在口袋,却没有打开。 他没有多说什么。随着门帘落下,哈里斯再次消失在视线之中。 不愿意被他人看出姐弟两人之间的隔阂,玛塔故作镇定的问道:“怎么是他来通知你?” 弗莱娅尴尬的挠了挠头:“我现在负责统筹祭司团和各大家族,他现在是巡逻队负责和我交接的人.” 玛塔刚想问哈里斯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负责这种事情,以他的性格对于这种事情恐怕是能避则避。除非…...他被迫如此。 突然,她心头一动,产生了一个令自己都惊讶的念头。 “你在追求我的弟弟?” “我对他有兴趣。说实话,我准备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就娶他做我的侍父。”她摊了摊手,“玛塔,你知道我从来都没办法拒绝一个戴尔文家的人。你们仿佛有种魔力。” 玛塔顿时噎住了。 在红岩堡的时候,弗莱娅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她明明白白的表达了对哈里斯的兴趣。但是,玛塔她自己当时沉湎与情绪当中,根本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 男性,在撒伦多是一种廉价的资源。一个女性祭司可以拥有任意多这种资源。 弗莱娅可以有任何一个男性,但是,偏偏这个男人是哈里斯,和她一同长大的同胞弟弟。 好半天,玛塔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答应了?” “哎,问题就在这里了。你的这个弟弟还是那么顽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躲着我。”弗莱娅无奈的耸了耸肩,状似玩笑的对玛塔说道:“不过,你会帮我的对吧?” 好半天,玛塔才淡淡的回答道:“当心玩火**,哈里斯可是会拖累着周围的人一起进火狱的。” 她的话音刚落,集合的哨声从远处响起,弗莱娅一把抓住放在一旁的披风急急忙忙站了起来。 “是军官的紧急集合。抱歉。等你过来报到之后再聊。” 说完,来不及亲自送玛塔,她大声喊一旁的卫兵过来护送玛塔出兵 营,接着就急匆匆走出了帐篷。 那个卫兵看着玛塔呆在帐篷里一动不动,却也不敢催促。 良久,只听帐篷内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他吓了一跳,抬头看去。之见原本放在地上的小几断成了两半。那个祭司却神色平静,她的手收在袖子里,神态看不出异常。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只是他的幻觉。 就在卫兵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时,只听她吩咐道:“去换个桌子过来,别让你的主人知道。” 从军营出来之后,玛塔一路奔驰回了城市,和来时相同的风呼啸着刮过她的耳旁。这一次却不再感到温柔。 在进入西北的贵族区时,她勒住了坐骑,转向岔路口的另一个方向,通往平民区的那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