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好大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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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渐渐远去，街头慢慢恢复了平静。 那些在道旁观望的行人也散去了。 刚才的那一幕插曲被我抛到了脑后。 我来茶楼，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能守候到天放或者他手底下的人经过！ 少年沉默喝着茶水，我的视线一直对着窗外。 从天亮直至守候到临近中午，我都没能发现我要找的人经过。 ”哎，怎么回事？“ 就算我再有耐心，转头望得脖子都酸了，一点收获都没有，忍不住抱怨。 ”小菱，你说的师兄，多大年纪？“ 少年叹了口气，眼睛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水。 他沉默很久了，这会儿听到我开口，便没忍住问我。 ”跟你差不多吧。“ 我想也没想就回答了。 少年眸光一沉，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目光对上我的脸，他接着问：”小菱，你师兄他也是国都城人？从国都城来肃州？“ ”那倒不是，我师兄“我后知后觉，回答了他两句才猛然间打住了话题。 我惊异的回想了一遍，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引着引着，我就接话聊起来了？ 我警惕地看了少年一眼。 我倒没发现，他探求真相的功力见长，在深山里相处的几天，他好像没有完全放开他的个性，因此我也没有深刻的体会。 难道说，眼前的他才是平常的状态？ 须臾后。我收回思绪，对着少年正色道：”不跟你多说这个，因为不重要。人还没等到呢。“ 我打量了他一眼，继而语气淡定地道：”如果人等到了，他愿意告诉你，自然什么都会说的。“ 不过，我将潜台词咽了下去！ 我想师兄看见他的心情未必会好，说不准还得调查他一下。 眼前坐在我对面的这个人，跟江面上发生的绑架劫持案都脱不开联系。 他没有策划绑架。但是根据我知道的线索，好像都指向他，似乎他才是对方真正想要劫持的人！ 我是被他们闹了个乌龙抓过去的。 说起这个我就觉得倒霉啊！ 算他还有点良心。没有放任那些劫匪将我带走，还知道出手相助，否则我太冤枉了啊！ 我心中有些郁闷，简直是无妄之灾。凭空而来的。仅仅是因为两条船出现在深谷里江面上的时间差不多？ 还有个原因，便是我换了身男装，被人误判了。 想着行动能方便些，男装也轻便，偏偏什么事情都凑到了一块儿。 我唯一的安慰就是山崖顶上那处机关被损毁了，若不是这样，我简直想不出我在深山内蛰伏几天的意义。 少年低头抿了口茶水，将早先送来的那碟子茶饼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再一次推回去给他。语气缓和了一些道：“我不饿，茶楼里的点心哪里能跟你家厨子做的点心相比。” 我寻思了片刻。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倒是很想再尝尝你家厨子的手艺，不过，你饿的话先将就着吃一下好了。” “小菱，你不用急着走的。“ 少年扔下一句话，视线转向窗外。 隔了一小会儿他才压低了声音接续道，”别说没等到你要找的人了就算等到了，你要是喜欢留下要是那样的话，你也可以多留几天。” 我惊讶睁大眼睛望着少年，他断断续续说了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挽留我的意思？ 我没忍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想了想便笑起来：“欠了点心的钱都能被三少爷你拿出来反复说上好几遍呢！” ”这会儿怎么又改了主意？“ 我很想说这个家伙喜怒无常，想起一出是一出啊。 “若是住得久了”我嘴角轻轻扯了扯，带了点漫不经心语气淡淡地道，“算不算跟高利贷似的，越借越多？” 我冲着他眨了眨眼睛道：“到时候欠了那么多人情，我要怎么还？” 我掰了一下手指头道：“光是想一想我心里就没底了！” 雅间的门在这时又被人从外轻轻叩了几下，茶楼的小伙计进来，这回送上的是一碟果脯拼盘，有梅干、杏脯、瓜条还有腌制的青梅，在盘中摆出好看的形状。 ”你几时点的？“我饶有兴致地多看了两眼才问少年。 他沉声回答：”小菱，刚才你专心看着窗外头的时候。“ 我盯着那碟果脯又看了一会儿，虽然挺好看的但也没有要吃的想法，望着少年道：“哎，我倒是有几句话要问你，你愿不愿意回答我？” 我心中转过几个念头，思绪不知不觉就拉回了清音阁去。 关于住的地方，我有几句话在心头盘旋，现在无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问问少年。 ”你替我安排的地方极好，我很喜欢。“ 我毫不掩饰地道，语气是真心感激他的。 挑了处最好的地方，一秒让我想起在岐北的时候，感觉很好。 听完这句话，少年顿时抬起头望向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小菱，我想着清音阁比较僻静，你好像不喜欢人家打搅你。“ 三少爷还会揣摩我的心思，很难得嘛！ 少年沉思了一会儿接续道：”小菱，来的路上我就将院子里各处能住的地方都想了一遍，还是觉得那里适合你。“ 他强调了一句：“而且湖景也不错，视野很好。“ ”你果然是仔细想过才安排下的。”我心中了然，“福管事跟我说清音阁是你们家的宅院内风景最好的一处，我当时还有点怀疑。“ ”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是真的啊。”我露出恍然的表情，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 坐实了阿福跟我说的那番话，我好大的面子！ “正好我也想问问你，这么好的地方，你自己为什么不住？” 我觉得很奇怪，换成谁都会觉得奇怪的吧！ 难得到肃州这里来，偌大的宅院内。作为少主人，不住最好的地方，却将那一处地方让给别人住。还是个算不上好友的人。 想来想去都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清音阁风景自然是宅子里最好的，但是三面都临水，虽然僻静然而位置也有点偏。“ 少年跟我视线对上，语气诚恳地道。 ”小菱。我来肃州城是有很多事情要办的。觉得住在那里不太方便。“ ”清音阁适合没有负担的人住，听雨，赏湖景，练字，画画，是处风雅的住所。“ 少年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听他说来，就是没能亲临宅院的人都会觉得那处清音阁是个很美好的地方。 ”被你这么一说。我更是惶恐了，这回的人情好像欠的更大了点。“ 我转头看了看石桥上。这一阵人少了一点，因为到了午时，很多人都赶着回去做饭，就算是出来吃的，也都到了各处食肆内。 从我的角度望过去，这会儿石桥上经过的马车一辆都没有，行人更是数都数得出来。 我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对着少年道：”你什么都不缺。” “倘若你不是追着问我要钱的话，我倒是愿意回报你一下。“ 听言，少年望着面前坐着的瘦小身影，忽然眼神有点恍惚，他迟钝了一秒，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意思，猛然间心跳快了一拍。 ”小菱，你的意思是“少年听到自己忐忑的声音。 我奇怪的望了望他，不知道这么一句平淡的话，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我能看得出来，嗯他似乎很期待？ ”我身无长物，除了你知道的那点三脚猫医术，最拿得出手的是我的厨艺。” 我对着他笑了笑，垂下眼睫道：“若是你有兴趣，可以替你做些好吃的？“ ”就不知道三少爷能不能瞧得上了，毕竟我说过了，您什么都不缺。“ ”有。“少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立刻回答了一句。 他的语气中带着期待。 ”我可以跟你们家的厨子探讨一下，我觉得那个厨子很不错，或者我可以去找他问问“ 我没说完，他便打断了我的话：”小菱，清音阁有单独的小厨房，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让人送来。” 少年语声提高了几分道：“你不用跟那些人讨论的。“ 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半晌后点头道：”好，回去之后我会列个单子，预备食材的单子。“ 这是不让我去找那位厨子的意思，他间接透露出来了。 ”你交给阿福就行。“少年别开脑袋道。 ”阿福？是那位福管事的小名？“我问了一句，脑海中浮现起胖子的模样。 到了肃州城，少年第一个见的人就是他，也是他一听到动静就奔到茶楼里来相见。 将我领到清音阁安排住所跟小厮的也是这个阿福！ 看来我在路上的时候猜测的没错，阿福也就是福管事——是眼前这位少爷身边关系最近的，肯定是被他教训最多的人！ ”好，我会跟福管事说的。“ 我拿起桌上碟子内的果脯，往嘴里塞了一枚回答他。 心里有点遗憾，早上的粥跟点心太惊艳了，其实，我很想见见做出那两样食物的人。 一路风尘仆仆的到了小镇外头，天放从马上下来，将马儿牵到一旁的小河滩边饮水吃草。 护卫从后头跟过来，跑到天放身边看着他问：“主上，咱们到底要怎么找人呢？” 他觉得很困惑，小镇上的人加起来也不少呢，主上打算用一天的时间，不对，最多半天的时间要找到线索，该怎么找，从哪里找？ 护卫想了半天，甚至在马上也一直在想，但还是想不出天放到底要怎么做。 他家主上看着他着急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容我再想想。” 护卫顿时一头雾水的看着他，等在一旁。 少顷，也将自己乘坐的马牵到了河滩边。 护卫坐在河滩旁的一块大石头上，眼睛就没离开过天放，始终望着他，他还以为主上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没想到听到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这么说，主上仅仅凭着一点猜测，一点或许有或许无的可能，就奔波赶到这里来？ 不放过一点希望么？护卫再一次被震到了，心内泛起了波澜，照这么看，那位小师妹在主上心目中的地位果然不一般。 想起昨日在道观，他问询的时候都直接用了“meimei”的称呼，当时就让护卫觉得有些意外。 这里来往的人不算多，尽管这样，天放停留短短一会儿已经被那些过往行人注意到了。 天放的表情有些无奈，走到河滩的上游，林子旁的那一处水面，他蹲在了水边，背对着这里。 不知道的人，当然会以为这个人不过是跑累了，在上游的河边洗把脸而已，跟随他的护卫肯定不这么看。 等了不过一小会儿，天放再踱步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的面貌都有了点变化。 总算没那么扎眼了，护卫赞叹道：“主上的易容术越加精进了。” 天放不以为然道：“那是你没见过更好的。” 话音刚落，天放忽然皱了皱眉，沉思了片刻后伸手在护卫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你提醒我了。” 天放走回河滩边，不急不缓的等着，等着马吃饱了，也喝够了水，随后转身看着护卫道：“可以进镇子里了。” 两个人牵着马一前一后进到了小镇的街上。 护卫临时抱佛脚，他因为没有到过这座小镇昨晚还特意跟来过的同伴请教了一番。 他打听清楚了镇子上雇马车的地方，也问过同伴一些异乡人比较喜欢光顾的食肆，自觉功课还是做了的。 见到天放进了镇上就不再说话，一直往前默默地走着，甚至也很少转头看街边的店铺。 不知道主上怎么打算的？ 护卫凑上前压低声音对天放道：“您看要不要去雇车马的地方问一问，这里去肃州的人多半都会去雇车上路的。” 天放停下了脚步，看着他摇摇头，从容不迫地道：“先不着急，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护卫霎时一愣，瞧见天放已经走出了一小段，他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