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残酷相持(下)
值日官道:“飞帅,我们已经鸣金了啊!再说,您看,那么多弓箭手……” 我道:“笨蛋!现在我叫你敲鼓。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值日官明白过来:“是啊,******,又不是我说了算,我多什么嘴?”给自己一嘴巴,手一挥:“击鼓。” 鼓声陡然震天响起,宋亮大喝:“六士破军阵第一变化。冲啊!”长矛一动,当先催马而出。从赵玉三人身边冲了过去。 虎豹骑心领神会,迅速列好队伍,随着他杀过阵去。 赵玉扔了弓,取枪道:“我们也冲过去吧?” 公孙箭可舍不得扔自己的大弓,忙插回弓袋,摘下大刀,道:“好啊!”见典满还拿着弓,道:“典都尉,你还用弓干什么?” 赵玉哼了一声:“他要射尻啊!”一夹战马,白马哗地跃了出去。 公孙箭忙道:“等等我。”看看典满,也冲杀去了。 张郃大吃一惊,急忙举枪,喝道:“放箭!”刹时箭如飞蝗,呲呲连响。 张郃枪一挥,督促马军准备撤退。准拟曹军前冲之势一停,便各自撤军。 谁料曹军个个奋勇当先,没一个有后退之想。而己方所射之箭,大半被盾牌弹落,少数空射而没,只有个别射上敌人身体,却没见一人掉下马来。显然根本没能射到要害。 张郃定睛看去,对方军马铁盾闪闪,人影皆无。而阵形严密,更是十分奇奥,心知不妙,急道:“快撤。”也顾不得弓箭手了,率领本部亲军便走。 高览一向佩服张郃,见他如此,虽然不明白,也是跟着就跑。韩猛眼光就差了,看着二人背影,兀自观望,道:“喂,你们也讲点大将风度,慌什么嘛!”还未转头,就听见后面己方的士卒一片鬼哭狼嚎,曹军的喝喊声如同天崩地裂般涌了过来。 他还不算笨得到家,头也不回,两腿从镫上立起,猛力一夹战马,拼命便逃。只听一声响,后面一痛,屁股上已中了一箭。幸好箭力较弱,他一咬牙,探手拔出箭来,也顾不上扔,带伤去了。 曹军势如破竹,一举围歼落后的一千多名步兵,一个都没放过。 等我赶到主战场,但见遍地都是尸体,已没有一个活着的敌人。 曹休、宋亮、典满等穷追不舍,希望把李齐也救回来。公孙箭和赵玉则折转回来,来到我身边。 我先称赞二人临危不惧,力转乾坤,接着脸一沉:“是谁下的命令,要把敌人全部杀死的?” 公孙箭和赵玉互相看一眼,赵玉道:“我俩正想问飞帅呢!难道不是飞帅的命令?” 我哦了一声:“我下的命令?我会下这种混账命令吗?” 公孙箭一捶马鞍:“狗养的,本来他们都已经投降了……又是曹副帅假传命令。” 我道:“曹休?”忽然明白了,这场夺权游戏正在进行呢!略回头看看主营寨,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可能……以后你们不得向别人多说。” 赵玉道:“飞帅,我们都看出来了,曹休想夺您的位子啊!” 公孙箭也向大寨看一眼,一拉他:“飞帅心里自然有数,别说了。” 我淡淡道:“你们心里也要有数才好。” 公孙箭沉声道:“我公孙箭既然跟定了飞帅,此后不管飞帅如何行事,自然赴汤蹈火,决无二心。” 我知道曹氏的残忍已让这位极重仁义的将领愤怒了。因为这话无疑是向我表白,即使我要叛变曹cao,他也会跟着我干。 “典满呢?”这家伙现在的情况也让我担心。 赵玉笑道:“前些天在汝南的时候,飞帅还跟他开玩笑,想不到典哥哥还真就射上……哈哈,射上别人的尻了!哈哈哈!”一句话没说完,笑得前仰后合,不可抑制。 我道:“射尻?射谁的尻?” 公孙箭也忍俊不住,笑道;“等典都尉回来,飞帅问他吧。” 我放下心。只要典满不为这次败仗灰心丧气,别的我都不在乎。看看战场情况,道:“穷寇莫追,可以收兵了。” 公孙箭道:“曹副帅急于立功,恐怕不会听飞帅之令。” 我微微一笑:“让他尝尝袁军的强弓,也是好的。”拨马而回。 值日官敲起震天锣响,收军回营。 曹cao亲率文武迎出寨外,笑道:“飞帅果然是福将,一出马就大获全胜。来,让本相来为你牵马。” 我慌忙下马,恭声道:“小将不敢。今日能获胜,全仗丞相虎威,将士用命,阿飞何德何能?” 曹cao道:“本相今日亲眼见到飞卿的六士破军阵,果然厉害。我有飞卿,何愁不能平定天下?哈哈!哈哈哈!”欣然拉着我的手,哈哈大笑。 他身后曹仁提醒道:“曹休孤军深入袁军营前,恐有不测。” 曹cao想了想,道:“你率一军,快去追他回来。” 曹仁应命,上马领军急去。 赵玉和公孙箭互相看看,心想:“这事应该派我们去啊,怎么把曹仁派去了?” 曹cao看看赵、公孙二人,道:“这两位今天表现出色,叫什么?” 赵玉和公孙箭急忙施礼,通报了自己的姓名。 曹cao道:“哦,你们现充何职?” 我代答道:“赵玉是云骑尉,公孙箭暂任中军司马。” 曹cao道:“好,赵玉升一级,为武猛都尉。公孙箭表现最佳,使我军反败为胜,连升两级,为神射都尉。还有,刚才活擒敌将的是宋亮吧?” 我道:“丞相明鉴,确是宋骑尉。” 曹cao道:“他也升一级,为……捉将都尉。飞卿用兵有方,功劳更著,赏黄金一百斤,铜钱一万贯。” 我和赵玉、公孙箭一起谢恩。我偷眼看去,见赵玉、公孙箭二人脸现喜色,适才的不快已隐然不见。再看其他将领,个个面有羡意。心想:“有功立赏,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升立功者的官,令被赏者感到充分的荣耀。这样一来,也使其他将官大生迎头赶上的念头。曹cao御下,实在了不起。” 虎豹骑来去如风,不一会儿,曹仁已和曹休、典满、宋亮疾驰返回。不出我所料,各人灰头土脸,并没有能夺回李齐,还有不少士卒带着箭伤。 曹cao瞧一眼,便知道怎么回事,也不多提,鼓励几句,就把我们全都请到中军大帐,设无酒薄宴犒劳。 吃过曹cao的赐宴,回到我自己的寝帐中。心里松了口气:“今天又过去了。”摘下盔,刚进帐,忽然一怔。 一名军官正斜着身子坐在我的床榻上。 帐中点着一根细烛,光线不明,我道:“你是谁?怎么在我的帐中?” 那军官慢慢站起来,转过头来,俏脸生霞:“阿飞,你忘了我吗?” 我凝目一看:“是你,阿樱?” 阿樱扑了过来,搂住我的脖子,两个拳头狠狠捶打我的后背:“好啊,一去这么久,回来为什么也不来找我?” 阿樱的铁拳,可不是好吃的。我抱住她,忍着痛,道:“别用这么大劲,我昨天刚回来啊!” 我一用力,阿樱的拳头就使不上力了。她两臂合拢,挂住我肩头,吐气如兰,在我耳旁低声道:“我想你!” 我心中一荡,咬咬她精巧的左耳朵,低低道:“我也一直想着你啊!” 阿樱“嘤咛”一声,娇喘渐急。我听着这令我心弦怦动的声音,闻着她身上使我七魂六魄俱散的气味,心头也渐渐火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道:“你这样进来,要让夏侯将军知道……” 阿樱嗯了一声,玉颊guntang如火,低低道:“父亲不会管了,我们……我们的事……他……他都知道了。” 我心中大喜,暗想:“我这女婿博得丈人欢心了。”看看帐门,道:“外面是谁?” 外面传来刘大的吭吃声音:“飞……帅放……心。” 我一听是他,真是放心了。嘿嘿一笑,伸手把阿樱横抱起来,走到床榻边,把她轻轻放好。 阿樱星眸紧闭,一言不发。我也不再说话,只是一口吹熄了蜡烛。 令人心神俱醉的时刻,根本就不需要多说什么。 半夜,我忽然被噩梦惊醒,双手在空中一阵乱抓:“阿樱,阿樱,你别走!” 一个柔软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阿飞,我没走。你的阿樱没走。” 我睁开眼,几上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又燃了起来,帐里很亮。阿樱明艳欢喜的笑脸正对着我。我一下抱住她温软的身子,道:“好险!我梦见你又悄悄走了。” 阿樱挣出一只手,取过一块布巾,擦净我额上的冷汗,笑道:“原来你这么紧张我?我还一直怕你不想要我呢!” 我低头在她胸前咬了一口,调笑道:“你这么美,武功又这么好,谁见到会不喜欢?” 阿樱全身一阵轻轻颤抖,脸上红晕更浓,她忙轻轻推开我的头,道:“夜深了,别再闹了。” 她这么一推,我反而冲动起来,猛一侧身,把她压在下面。 阿樱身体微微动了动,道:“阿飞,我有件事……不要……”嘴唇一热,已被我的嘴巴封住。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们才又平静下来。 我轻轻抚mo着阿樱光滑的脊背,轻声道:“阿樱,你想跟我说什么?” 阿樱枕在我手臂上,脸上显出痴醉的神色,喃喃道:“……我好困!明天再说吧!抱紧我!抱紧我!”慢慢把头埋进我的胸膛里。 我拍拍她脸,一股倦意也涌了上来,轻声道:“那好,睡罢!”一口气又吹熄了残蜡,拥着她睡了。 次日一早,我睁开眼,便找阿樱。还好,她正坐在一边梳妆。见我醒来,笑道:“醒啦?”向外喊道:“飞帅醒了,来人啊,伺候飞帅起床。” 帐外应声进来二人。不过不是平日伺候我的亲卫,却是两名十余岁的婢女。 我大吃一惊,自己全身几乎如同初生婴儿相仿,这等不堪形容,怎可让这些小女孩看到?忙道:“谁让你们进来的?快出去。” 那两名俏婢福了一福,却不离去。我推推阿樱:“阿樱,别闹了。快让她们出去。” 阿樱睨我一眼:“昨晚我让你别闹,你怎么不听?” 我怔了怔,看看她神色,低声威胁道:“我当然不听。你不赶快让她们出去,我可要再闹你了。” 阿樱脸上一红,挥挥手:“小红,小叶,你们先下去。”那两女捂着嘴退了出去。 我急忙穿衣起床。阿樱梳妆已毕,也过来给我帮忙。我忽然想起:“啊,我好像听宋亮说过,最近战事紧张,丞相下令将营中的所有女人都送回许都去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让女人出入我的帅帐?” 阿樱道:“嗬,怎么了,我不是女人?再说,她们姐妹俩是伺候我的,我搬到你这里来,她们自然也要跟来了。” 我皱皱眉:“你一个人还好说,可加上他们,目标太明显了。而且,战场之上非比寻常,几个女孩子,怎么能在这种危险地方?” 阿樱道:“你可别小瞧她们。她们的武功都是我教的,身手绝不会比你手下的虎豹骑兵差。你嫌太碍眼,我能改装,她们也可以改装啊!” 我心想:“你是不知道你丞相伯父的厉害,他的密探到处都是。这一笔账是我亏理,他一定给我记着。”曹休接连发难,已使我深深意识到,曹cao的确一直没有放松对虎豹骑的控制权。现在他还用得着我,一旦事过境迁,就凭军营私藏妇女这一条,我就够杀头的。真烦!可这话不能跟阿樱说。 阿樱为我穿好甲衣,系好甲带,然后蹲下身,给我套上战靴,边做边仰起脸道:“今天我想要陪你一?上阵,行不行?” 我心想:“你还嫌我的罪不够大,想把我整死?”看她一眼。这一眼却使我改变了主意。阿樱那青春靓丽的容颜令我突然之间心情松弛下来,想到:“反正走一步是一步,已经到了这时候,那就潇洒一点,管他三七二十一。”道:“好,你们三个都改换装束,一起跟我去吧。” 阿樱大喜:“真的?” 我笑道:“难道我堂堂飞帅,会骗你一个小丫头?” 阿樱起身便往外走。 我道:“别急。”伸手拉住她。 阿樱道:“干什么?” 我一把搂住她细腰,在她脸上吻了一下,笑道:“先让我香香。” 阿樱啐了一口,挣脱开我的手,向外跑去。 我道:“去找刘大。” 阿樱已出了帐门,应道:“昨天就知道了。” 我摇摇头。是啊,她昨天能轻易进我的大帐,自然是刘大帮的忙了。 和众将一起吃过早饭,还不见袁军动静。赵玉笑道:“只怕是昨天打怕了,今天不敢来了吧?” 宋亮道:“不会。他们本钱厚,昨天算不上多大损失。今天可能还会来。” 我道:“对了,昨天你抓住的那家伙,会放飞镖的,怎么样了?” 宋亮叹口气:“死了。还没送到池先生那儿呢,半道就断气了。” 我道:“这就麻烦了,还指望拿他换李齐。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打。” 曹休道:“都怪公孙都尉的箭法太厉害了。” 公孙箭也有点后悔:“当时看这小子暗器伤人,实在是怒不可遏,用力大了些。” 赵玉道:“这怎么能怪你呢?倒是那一千多袁军,如果抓住活的,那么多人,怎么也能换回李齐一个人吧?” 曹休微微低下头,面上现出不自在的表情。 我心想:“你也后悔了?真的假的?”岔开话题:“你们说昨个小满射中别人的尻尾,那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诸人互相看看,一起大笑起来。 典满本来默不作声,这时候也忍不住臊红了脸,笑了:“嗨,飞帅,您别提这事了好不好?” 正说间,三通鼓响,有人叫着:“千杀的曹cao,快出来受死!”这声音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许多人一起叫喊,故此十分响亮巨大,离得虽然不太近,却清清楚楚传进各人的耳中。 赵玉笑道:“报仇的来了。人还不少。典哥哥,我们出去看看,不知道昨天被你射住尻尾巴的那家伙来了没有?” 点齐两千虎豹骑,杀出大营。这次曹cao大概放了心,没再亲自率文武出来观战,只有护军营的头脑韩浩和史涣在寨门后瞭望。 韩浩见我们出来,忙道:“飞帅,多加小心。袁军有上万的人马呢!” 我听了他的话,心下甚有好感,道:“多谢韩护军关照,阿飞自当注意。” 史涣冷笑一声:“飞帅一向战无不胜,哪儿会把这点敌军看在眼里?护军大人是多虑了。” 我盯着史涣,发现他左眼比右眼大一圈,嘴角明显向右下歪,一说起话来眼眨嘴动,煞是恐怖好玩,本来有点不悦也登时消了,微笑道:“史都尉目光如炬,吉嘴吉言,我阿飞敬领了。”一磕马镫,便向战阵奔去。 赵玉和公孙箭交换一下眼色。他们也是第一次发现史涣的奇貌,都是偷偷暗笑:“飞帅可真会损人。”典满却狠狠瞪了史涣一眼,心想:“你讽刺我吗?” 战场之上,人山人海。韩浩估计没错,袁军这次确实出动了近万人。但只有千余马队,其他都是步兵。 我看了看,袁军阵内,以红旗居多,森严林立,其中有七八面黄旗,尤其醒目,乃是将旗。高高飘扬的旗帜之上,绣着“张”、“高”、“韩”、“蒋”、“淳于”等黑色金边大字,心想:“这么说,袁绍军中的大将几乎倾巢而出了?” 有一面大旗特别引起我的注意,那面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刘”字。 是刘备? 我仔细在袁军中找,果然在张郃和高览中间,发现了气质与众不同的刘皇叔。刘备也正盯着我看,见我看到他,微微一笑,略略点了点头。 就听哇地一声,对面振军旗如浪翻红云,打开一条旗门,一将暴叫蹿出,青马龟枪,正是韩猛。只听他大叫道:“昨天是谁射我的?快出来受死。” 赵玉道:“典哥哥,这家伙怎么还这么横啊?你昨天是用了吃奶的劲儿吗?” 典满脸一红,哼了一声,心想:“我真要用劲在背后射死他,那像什么话?”催马摇戟而出:“韩猛,昨天是我射你的。废话少说,看戟!”昨天就他一人因为经验不足输了,而且是被张郃三招打败,也是憋了一肚皮的火。心想先拿你转转手气,等会儿再找张郃报仇去。 韩猛金钻龟背枪一挑:“好小子,今天我跟你不死不休。” 两人都是性情暴躁,昨天又都丢了面子,这一见面,格外眼红,你一枪我一戟,恶狠狠地杀开了。 高览和张郃一起出阵。高览大刀举起,做势恐吓,道:“公孙箭,昨天让你跑了,今日看你还往哪儿去?快出来,让我再领教你的九幽阴阳刀。” 张郃道:“赵公子,上次我奉主公之命前往真定去请令尊大人,不料贵父子却不肯赏脸,弃家而走。今日难得相遇,张郃极想请公子赐教几招枪法,公子可有兴致?”笑一笑,道:“你的家园就是我烧的,公子不想报仇?”
公孙箭和赵玉都是勃然大怒,纵马径出,直取二将。 三对马,六员将,翻翻滚滚,打在一起。这一场斗,比昨日更是激烈十倍。双方鼓手猛敲大鼓,声浪震天动地。 赵玉我并不怎么担心,他虽然最小,但不知为何,战阵经验却极是丰富,远非典满可比,张郃虽上来便连使欺招,但却奈何不得赵玉半分,反而被赵玉乘虚而入,乘势抢到先手,占了上风。只看了三数招,我就知道赵玉应付张郃有胜无败。 公孙箭刀法比较柔和,与他霸气逼人的长弓大箭迥然其趣。但守御精密,毫无破绽。高览力量很足,嘴里不停呼喝,大刀如猛虎下山,毫不吝惜气力。但撞上公孙箭的九环刀,刀刀劈在他攻击的中路,逼得高览大感有力使不出。只听环响如龙吟,狂吼似虎啸,双方一攻一守,倒也好看。 我心想:“高览的刀法虽然凌厉,但也稀松平常。我们现代记载的多数刀法都是这种类型的。公孙箭的刀法却很少见,他守御的方式好像暗含反击变化,只等高览力道稍弱,便要反击,的是上乘刀法,估计他也不会输。嗯,上次魏此狂的刀舞中,也有这种性质的招式,他应该懂得。”既然没有绝传,学会了也没什么意义,我也就失去学习的动力,默察片刻,见他功力也不在高览之下,便放心不看,盯着典满这一对细看。 典满是我最担心的。他武功虽强,但临敌经验实在太不够了。而且韩猛的枪内大有古怪,只怕他一不小心,就要中了对方的暗算。还好,典满虽然急于赢取这一仗挽回面子,但还记得我昨天说的话,时刻注意避开正对韩猛金枪的正面。三十回合一过,韩猛锐气受挫,枪法慢了下来。 正看间,袁营中又有一将杀出,手舞双刀,乃是大将蒋奇,单搦我交战。 宋亮抢着要替我出战。我道:“这家伙是向我挑战,我不出去岂非显得怕了他?宋亮,你好好指挥,一旦我方单打获胜,敌人阵脚一乱,便用六士破军阵冲击他们。” 曹休在旁忽道:“何劳飞帅大驾。此人使双刀,待曹休擒他。”他使两根五尺铁鞭,骤马向蒋奇而去。 我吃了一惊,忙道:“阿休,小心。” 曹休身体微微一震,回头道:“飞帅,阿休记下了。”两腿一夹,猛然冲去。 宋亮担心道:“曹副帅能行吗?” 我也很担心。虽说曹休两番令我不满,但我也知道,其中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曹cao要他这么做,他身为曹cao的侄子和部下,不能不听从摆布。所以,我根本就没有让他上阵冒险的想法。 不由自主,我伸手摘下金银戟,催马上前。枣红马一声欢嘶,轻快奔向战场中心。身后顿时欢声雷动,鼓声更劲,部下们在拼命为我助威。 马蹄得得,不多久已至中央空地。我勒住战马,这才发现,这地方实在是空荡荡的,大得令人吃惊,八匹马,八员将做对厮杀,根本就没占到多大一块地皮。即使再塞上八个人,八匹马,也还是显得空。 我先看看曹休和蒋奇这对,离得近了,反而看不太真切,大约也是半斤八两。我稍稍放下点心,看看天,晴好无云,艳光斜照,太阳渐渐要升到头顶了。四周没有一丝风,有点热。 我拉拉颏下的固盔布带,忽然想道:“袁军中有名大将,好像也就淳于琼了,虽说我没什么马战经验,可这么个家伙难道我就打不赢?哼,我倒不信了。今日不乘机斩将夺旗,大作无敌的广告,更待何时?”想到此处,逼运内力,道:“阿飞在此,那位将军前来赐招?” 声音传出老远。袁营中鼓声骤停,忽然静了下来,似乎是被我的威名震动。过了老大一气,才有一将飞奔过来,喝道:“敌将休得猖狂,我来会你。” 这人大约五十岁左右,一身黄色的普通士兵衣服,额头上一边一个,长着两个紫色小瘤,甚是障眼。他左手提着一面铜牌,右手握着一口五尺长刀,跑到我马前三丈外站定,问道:“你就是那个阿飞?” 我看看他,心中暗喜:“是员步将,这下我可有理由了。”长戟一指,喝道:“正是本帅。你是何人,通上名来。” 那人被我咄咄逼人的气势震得后退一步,嘴上却强道:“我只是一个无名步卒,说出来飞帅你也不会知道。动手吧。” 我心中微怒:“好猖狂的家伙!”哈哈一笑:“你家大将为何不敢出来?”这一声却是用上了真气,一口气浪直扑对方身体。 那人又退一步,脸色微变,铜牌举起,道:“飞帅好功夫!请出招。” 我盯着他,想道:“他居然只退了一步,倒也颇有功力。”心念一转,忽道:“你等一等。” 那人皱皱眉,又放下铜牌,冷冷瞧着我。 我摘下盔,脱下外甲,都绑在马鞍上。我的两当甲是两片甲衣合成,自腋下缝缀而成一体,一解即开。铜护腿不过十来斤,对我这种高手来说算不了什么,便不再费事卸下。我挂上金银戟,跳下坐骑,随手一拍,把枣红马赶回本阵。道:“老兄,我不占你便宜,现在我们可以开练了。” 那人目光一紧,道:“飞帅果然仁义,对我这无名之辈也如此尊重。” 我拔出百辟刀,摇头道:“阁下武功不凡,为何却还只是个普通军士?袁绍未免太欺负英雄好汉了。” 那人吁地一声,喝道:“在下李方,请飞帅指教。”骤然着地数滚,已至我近前丈许,跃起身子,牌影晃动,刀光如雪,左牌右刀,同时攻来。 我眼放奇光,右手挥刀一格,不偏不倚挡开他长刀,左手一掌,正击在他铜牌之上。微笑道:“原来是李兄。” 当当两响,李方身体尚未落地,已被我两股力道震得向后飘去。直退出两丈之外,退回到他原来的位置,方能站住。脸色顿时大变。 我暗暗得意:“心理战又弄倒一个。”李方功力原非如此不济,但被我言辞说得心神不宁,仓促出手,内力招数都是大打折扣。 李方喘息两回,调整好紊乱的内气,紧张地盯着我,沉声道:“飞帅神刀如龙,铁掌比山,真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但武林之中,却并无阿飞此名。飞帅可是改换过名字?” 我心想:“你们这儿的武林,自然不会有我这号人物了。”不过他把我捧得很高,我倒也高兴,随口笑道:“不错。李兄的百花飘雪刀也很不俗啊!只可惜又加了一面铜牌,有点多余。” 李方一怔:“飞帅认得我的刀法?” 我见他神色如此紧张,心想:“我这毛病真该改改,随随便便就叫出别人的武功名字,把别人都吓住了。” 想是这么想,却知道最好是吓倒对方,可以省不少力气。孙子也说嘛,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微笑道:“李兄的百花刀威震武林,刀法如瑞雪飘浮,百花天散,胜在潇洒二字;万花牌则一改牌风,自成体系,以善变见长,也是武林一绝。这两门武功都是高级功夫,只可惜应该单独使用一门。李兄以飘逸之百花刀配上善变之万花牌,两种功夫互相干扰牵制,反而成为对方的累赘,令两门武功都不能充分发挥,实为不智。” 李方肃然起敬,随手扔了刀牌,躬身行礼道:“我紫蛟李方仗此刀牌在江湖上闯荡二十多年,会过无数高手,从无一人像飞帅这般洞悉我武功的长短,更无一人肯予如此开诚布公地指点。飞帅气度,我李方五体投地。” 我笑道:“李兄不必客气。”正要上前攀交,忽然听到马蹄声响,袁、曹双方阵中都有人驰出。 李方回身看去,见四骑飞奔而来来,忙道:“李……你们都过来干什么?” 那四骑马奔至近前,四名大汉翻身跳下战马,大约都是四十来岁年纪,身上却都没带兵器。为首一个黑须中年人道:“师兄,我们在后阵,听飞帅谈论我们本门武功,十分精辟,所以想一起来恭聆教诲。” 李方回过头,无奈道:“飞帅……” 我见这些人如此恭谨,笑道:“不妨事。”回头向自己阵上看去,却有三匹马飞驰过来,原来是阿樱和她的两个侍女。不觉心吃一惊,暗想:“你们这么冲出来干什么?还怕别人不知道?” 只见阿樱老远喊着:“阿飞,小心!” 我还没醒过神,只觉身后劲风大盛,有人袭击。这一击突如其来,毫无征兆,待我感觉到,已是躲避不及,只得气贯后背,硬抗这一下。 一击之下,出乎意料之外,居然全无声息。心中暗道:“不好!”只觉身体如被疾驰列车猛然撞中,翻江倒海一般,五内欲爆。不由大叫一声,身体已被击出数丈之外。 一口鲜血,扑天喷出。 昏迷之前,隐隐还听到阿樱的怒喝和娇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