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崩坏(节三)
源不断的后援依然前仆后继。骷髅军团也配合着拉起强韧的骨弓,协助友军攻城。终于,一小队食尸鬼爬上了城墙,鲜血和‘混’‘乱’弥漫开来。 到处是刀光剑影,惨叫和咆哮,不时有士兵坠落,摔成血‘rou’模糊的一团。 残酷的拉锯战持续到夜晚,原本指望能松口气的守军意外地发现敌人的攻击反而有加剧的倾向。黑暗对亡灵毫无影响——身为‘cao’控者的帕西斯拥有完美的夜视力,食尸鬼的嗅觉和听觉极为灵敏。 从没经历过战争惨烈的守军遭遇了太过严酷的攻城方式,随着体力的下降,恐惧、疲劳、绝望像滚雪球般扩大,如今只剩下不知何时会来的援军支撑着他们的斗志。 微弱的光线为源泉湖镀上一层闪烁的‘波’光,初时谁也没注意到,当黑暗逐渐被光明驱逐,才陆续有人爆发出欢呼。 而南方的地平线,也出现了绿底金边的王旗,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灿烂夺目。 尽管亡灵大军抓住机会猛攻,这次攻击却没能打开缺口,食尸鬼军团经过一天一夜的消耗后数量大减,而骷髅战士根本无法攀上城墙。城头的士兵也很快反应过来,‘精’神大振地反击;韦罗尼卡带领的护穿过吊桥,代替已是强弩之末的守军撑起防守的重任。 “可惜了。” 睁开祖母绿‘色’的双瞳,远方的指挥官低喃,语气却没有多少遗憾的意味。 反正拉克西丝的两支‘精’锐已经被他牵制住,虽然这本来是席斯法尔的任务。这样一来,身在南城的罗兰就不用担心后方的问题了。 抚摩骨白‘色’的杖身,他疲惫地合上眼。 ※※※ 创世历1038年萤之月15日西城隐捷敏亚下界首府赫拉特—— 趁着午休的空挡,勤勉的宰相气喘吁吁地赶到城主府,却得知上司也趁难得的空闲去练武场了,又马不停蹄地奔过去。 “老板!老板!” “维烈,你是刚从中城跑过来吗?”即使早就知道这个部下有多么体弱,贝姆特还是很无力,看到他的穿着,更是皱起眉头,“我昨天才剥掉这件风衣,你今天又套上了,也许我该把它撕掉。” 闻言,维烈面红耳赤地护住领口,像要被的小姑娘:“我…我不习惯穿短袖。” “你不热吗?”他看着都热了。 “没关系,我可以忍受。”维烈笑得清爽无比,随即想起来意,设下隔音墙,“啊,老板,说正事,我听说夏亚他们要攻打南城,是真的吗?”贝姆特将闪空‘插’回剑鞘,平静以应:“我个人是不支持,本土的事都忙不完了,不过只是捞一笔的话,我不会阻止。” “老板,这会使得我们和中城的关系恶化的!丰饶之风后,我们本来有望改善邦‘交’,尤其是眼下的时机点,更加重要。但这么一来,中城会感到威胁……” “我知道,如果我和德修普打起来,只会让罗兰福斯渔翁得利。”贝姆特打断。维烈松了口长气,‘露’出笑容:“是啊,我们不能自相残杀。” “……我可不认为德修普是‘自己人’。维烈,你想得太天真了。我们和中城还有结盟的条件,和南城决不可能。那还不如尽量打击它,让它做不了罗兰福斯的挡箭牌。可惜,就像你说的,再开抢劫的先例,我们和中城的旧怨会一并勾起。所以没有机会的话,我不会让那帮小子贸然行事。” “不能退兵吗?我怕…他们控制不住啊。要是真的发展到那地步,希莉丝和肖恩的部队会和他们正面冲突,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维烈恳切地劝道。贝姆特有些为难:“唔……买肖恩的面子,好吧。”毕竟是让西城富饶的大恩人。维烈喜出望外:“谢谢!” “别高兴得太早,未来的局势实在不乐观。照目前的进度,起码要再过两年土地才能真正‘肥’沃起来,一旦战争爆发,还是会有补给困难。虽然为结盟提供了有利条件,但可以断定会是一场苦战。”贝姆特犀利地指出。维烈的脸‘色’暗沉下来。 “我才说句重话你就摆苦瓜脸,太没用了,不会想想办法吗?” “呃…这个,就算实行先进的水利法,要短时间内改变土质,还是不可能的。”维烈苦恼地道,“同盟的事我倒可以说项,就不知我够不够分量,带兵打仗我也不在行。”越说越觉得自己是真的很没用。贝姆特摆摆手:“行了行了,逗你呢,去休息吧。”正被太阳晒得头昏的维烈依言撤消结界,转过身准备离开。 “慢着!”突然想起一件事,贝姆特揪住他的发尾,“差点忘了——锻炼。” “啊!?” “啊什么啊,我明明是举世无双的好上司,却因为你动不动昏倒,背上虐待部下的污名。瞧这副白惨惨的样子,至少把皮肤晒黑点。”说着,贝姆特叫来两个高头大马的士兵,架起清瘦的宰相走向‘女’兵的营地——西城城主还是体贴的。 “不要啊~~~~老板~~~~” 凄厉的哀号随着被拖走的身影渐渐远去。 ※※※ 终于解放的维烈食‘欲’不振地来到餐厅,坐到固定的位子,累得连倒水的力气也没有。特地端来饭菜的轩风注意到几个‘女’战士嬉笑着走向他:“这里有人吗?” 她们的笑容有相当的捉‘弄’成分,维烈看出来了,还是回以温和的浅笑:“啊,请坐。” 对方反而不好意思了,收起轻慢的态度,纷纷坐下。轩风适时‘插’进去,僵笑着接受“大姐头”的招呼。 魔界宰相的吃饭速度可比蜗牛,虽然‘女’战士每个的饭量都比他大得多,还是早早解决,大方地拍打他的肩膀,笑着离去:“你很努力,加油哦。”意思意思,‘精’神可嘉。 “呃,谢谢。”维烈只有苦笑,差点被拍得岔了气。 “贝姆特太过分了,你只要擅长文书工作就行了嘛,还强迫你做什么体力锻炼。”看到他灰头土脸,衣服上东一块泥西一块泥的狼狈模样,轩风情不自禁地抱不平。维烈绽开不同于刚才的笑容:“老板是为我好,也不是硬要我成为战士,只是希望我的体质锻炼得好一点,别再动不动昏倒。”可惜没用,魔核启动后,他的身体就定型了。 “嗯~~~”轩风定定注视他,突然迸出一句,“维烈,你喜欢什么样的‘女’‘性’?”维烈手一滑,切到盘子:“为、为什么这么问?” “好奇呗。” ……真是充分的理由啊。维烈哭笑不得,再次深刻体会到‘女’‘性’是多么蛮不讲理的生物,这明显是属于‘私’人领域的问题。轩风笑嘻嘻地补充:“而且你是好男人,孤家寡人太可怜了,反正我很闲,你把你的理想择偶条件说出来,我会帮你留意。” 这并非打趣,而是真心实意的建议。 因为长期和各式各样的男人‘交’往,她对男‘性’的体察远比一般‘女’‘性’敏锐,何况两人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 这个男人不是那种酷哥或个‘性’派美男,乍看甚至有些缺乏颜‘色’,没有一眼就吸引人的强烈特质,但是他拥有的强大包容力和细腻体贴的心思,却会使任何‘女’‘性’产生好感。 容貌也不是帅到像电影明星那样令人倾倒,却有一种良好的教养,如沐‘春’风的微笑带着引人亲近的魅力,总之是传统知‘性’青年的典范。这种几乎绝种的货‘色’,放着苍老太可惜了。从友人那儿听来的故事也让轩风无法袖手旁观,这个温吞的家伙自己是不会主动出击的。 听出她的关怀,维烈无奈地笑了:“你和杨阳一样,我很感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只想平静度日。”一次教训就够了,他不想再为爱痴狂。 “那至少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轩风不死心,继续刨根问底。维烈叹了口气,不得不妥协,想了想,道:“都喜欢。” “都喜欢?”轩风惊讶地重复,难以置信地追问,“没有特别喜欢的?” “这个…真的没有。”维烈也觉自己滥情,红着脸讷讷,“除了太‘性’开放的。”那一类的他招架不住。 怎么会这样?轩风托着颊烦恼,如果她知道对方的身世,就不会奇怪。 维烈没有母亲。 身为复制人,他只有一个占据全部家庭生活的父亲。之所以没有情感失衡,是因为他有一群阿姨。 妩媚温柔型、娇俏活泼型、冷‘艳’智慧型、直率开朗型、天真可爱型……环‘肥’燕瘦,各式各样,几乎囊括了所有种类的‘女’子集团,向他投‘射’出母爱,幼小的男孩自然也平等地喜爱着她们。 这种博爱,遗传给了同样是复制人的杨阳。 若非这对父‘女’都温和自制而有深度,一定会变成和通吃的gl。 不同于把‘女’人当病菌隔离的基连,维烈是真心喜欢‘女’‘性’这种生物。尽管常常觉得难以勾通,但喜欢就是喜欢。 解释了原委后,轩风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有恋母情结啊。” “……不是恋母情结。” “哎呀,没什么啦,男‘性’多多少少都有。对小孩人格形成影响最大的父母,在恋爱时会作为潜意识基准。”轩风一派专业人士的架势,兴致勃勃地探出身子,“那你最喜欢哪个阿姨?” “都喜欢。”老答复。 轩风挫败地握紧拳头,百折不挠地谆谆善‘诱’:“总有个最特别的吧,比如哪个和你爸爸最登对。”维烈心一动,脑中慢慢浮现出一个朦胧的影子。 “很有领袖风范,喜欢运动、和电玩,心血来‘潮’就驾着太空船去探险,笑口常开,幽默风趣,气量大,稍微有点急躁,豪爽,奔放,穿军服,黑发……”自动消音。 “豪爽?奔放?喜欢枪?你的喜好怎么这么奇怪呢?……咦,维烈?”正纳闷的轩风瞥见对座的人身形僵硬,戳戳他。维烈还处于石化状态,因为那个身影竟然不是‘女’‘性’,而是个面容纤细,却英气磊落的青年。 难难难道我潜意识是把优叔叔当成mama!!!???他在心里哀号。 身在地球的首代魔王打了个喷嚏,只觉背上一阵发凉。 不不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魔界宰相摇头否决,拍‘胸’安抚狂跳的心脏:优叔叔一点也不‘女’‘性’化啊……对了,是父亲的缘故。 基连的存在感太强,无论男‘女’靠近他都有一种陪衬的感觉。惟有优,和他并肩而立也没有丝毫逊‘色’。一颦一笑,彼此的互动更透‘射’出双倍的魅力。 唉,可他们还是朋友啊,这样的定义对优叔叔太失礼了,希望姑姑没想岔……啊! 莫非当初我对玛格动心,就是因为那种相似的气质吗? 再次石化。 “你到底怎么了啊?一愣一愣的。”轩风大力推他。维烈回过神,脸‘色’发青地看着她:“轩…轩风,那个人不是‘女’的,是男人。” 少‘女’双目粲亮,非但没有‘露’出嫌恶之‘色’,还兴奋得不得了。 “哇——原来维烈你是y啊,太‘棒’了!他人怎么样?帅不帅?” “不是的,他是我父亲的……”朋友二字被高八度的尖叫:“是你爸爸的!?太惨了!那就只有退让了,不能和爸爸抢男人啊!”颜面扫地的西城宰相加重语气:“请你听我说……” “不必说了,我都明白。”轩风悲天悯人地拍拍他,语重心长地道,“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还可以在现实中找,比如贝姆特就不错。”维烈彻底沉默了三秒钟后,用无力的口‘吻’道:“你说……老板?” “对啊,很配吧,我每次看到他和你在一起都这么想。” “可是,你不是喜欢老板吗?” “不要紧,我忍痛割爱,为了伟大的同人事业!”轩风说得慷慨‘激’昂。判断出再和同人‘女’‘交’涉下去会背上一生的污名,维烈抱起托盘,战略‘性’撤退。 “等等我!” 眼看猎物跑了,轩风急起直追。 ※※※ 丝丝缕缕的漆黑长发披散在如茵的绿草上,形成惊心动魄的绮丽画面,发下是一张清冶皎洁的俊容,双眸因沉睡而闭阖,细长微翘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比例完美的身躯慵懒地舒展,前‘胸’摊着一本故事书,几只蝴蝶围着他飞舞。 杨阳以宠溺的眼神凝视幕天席地睡在庭园的黑发神祗,送出一道小小的旋风,让他睡得更凉快后,低头看手里的信。 过了一会儿,她扑哧笑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抱着肚子呛咳。 “你笑什么?”一个清越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啊…诺因。”杨阳擦干眼泪面向来人,没有指责他不经主人允许擅闯,一方面是习惯了,另一方面是急于把好笑的事和他分享,“维烈来信了,说轩风把他当成呢,哈哈哈。”诺因蹙起眉头,一脸难以理解:“?那家伙为了那个什么公主毁灭了一个大陆外加杀人无数,怎么可能是!” “是啊,所以才好玩。轩风这个人,只要看到长相好看的男人都会把他们配对。” “‘女’人……都是这样吗?” “咦!你碰见过?”杨阳一讶。诺因不堪回首地咬牙:“这里的‘女’人也是!诽谤我和吉西安、雷瑟克的关系!还设计我和……我和……总之!不可理喻!”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黑眸浮起狡黠的笑意:这样啊,那我会和她们谈得来。 卡萨兰满愿师是把狼尾巴藏起来的隐‘性’同人‘女’。 艾斯嘉的男士们前途堪忧。 “不气,不气。”洁白的小手轻柔地拍抚,欺骗着纯洁的小羊,“她们也是喜欢你们嘛。”诺因冷哼:“我才不要这种喜欢!那家伙的信上还说了什么?” “哦,维烈心里有些困‘惑’。他和我的身世很特别,我们都没有母亲,所以他潜意识把我爷爷,他爸爸的一个男‘性’朋友当成母亲,在恋爱上也把影子重叠了。他很困扰,感觉对爷爷和那一位不敬。” “这有什么,他喜欢的还是‘女’人不是吗?我也喜欢和我mama相同类型的‘女’孩子:温柔、爱笑、知‘性’、有气质——但是不能懦弱。”诺因用憧憬的口‘吻’道,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微笑。杨阳怔怔注视他,心底泛起异样的感触。 诺因很少笑,总是皱着眉,薄‘唇’微抿,高傲的神情让人产生距离感。 而现在,他笑了。 如雾的轻笑柔化了冷厉坚锐的气质,使他整个人像发着光,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 “诺因,你为什么老是板着脸?”杨阳好奇已久了,她这个朋友虽然‘性’子傲,却和贵族肤浅的傲慢有本质区别。他不是轻视人,是无视人。 单纯的自我主义者。 “啊?哦,是老妖婆啦。她说你若做不出笑脸,就给我抬高下巴,用眼角看人,摆出王子的架势。这倒‘挺’合我的脾胃,就照她的吩咐去做了。” “……”原来如此。杨阳抹汗,由衷地道:“你真是受到她很大的影响。”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姑侄。诺因像尾巴被踩到的猫一样跳起来:“胡说八道!我才不甩她呢!”杨阳耸耸肩,不跟他辩,反正事实摆在眼前。 不过,诺因对拉克西丝陛下的定位应该是“父亲”吧,才没把她当成理想对象。 ……那也太可怕了,两头吼狮。 “你在想什么?”诺因敏锐地嗅出一丝令人不快的气息,眯起眼。杨阳赔笑:“哈哈,没什么啦。那个,诺因,等你结婚以后,把‘女’儿给维烈好不好?”她说得像童话书里的魔‘女’。诺因一呆:“我‘女’儿?他要我‘女’儿干嘛?” “不是他要啦。我在想,他一直孤零零的太可怜了,可是他对寻常‘女’子又不动心,只有…嗯,和优叔叔气质类似的才有感觉。我听他的形容,你和优叔叔很像,玛格也是。但玛格死了,你是男的,不能和他……呃,发展恋情,莉莉安娜又不是这种人,所以只好着落在你‘女’儿头上。”来个养成也不错。 诺因突然沉默下来,紫眸‘射’出奇特的眸光,看得杨阳心慌意‘乱’,莫名的退缩。 说?还是不说?一霎不霎地观察她,中城城主在脑中冷静地分析,仿佛一个耐心而经验老道的猎人,捕捉猎物的一举一动,判断下手的时机。 而猎物的反应告诉他:还不是时候。 现在告白,杨阳不是吓得逃的远远的,就是彻底关闭心‘门’,不给他丝毫机会。而他不会用暴力让她屈服,吉西安那一套也学不来,到时就麻烦了。 -啃-——-书--网-小--说--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请注意眼睛的休息。网推荐: --啃--书-小--说--网---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先慢慢亲近她,让她卸下防备,进而接纳,再扔掉友人的面具,一次成功。 “那是不可能的。”整理完思路,诺因别开视线,笑了笑,“我的‘女’儿不会给他。”维烈也不会要,那可是他的外孙‘女’。杨阳松了口气,刚才的慌‘乱’烟消云散,只是心跳还有点快,直觉的没有多想,当作是政治原因了事。 “话说回来,他怎么会把这种丢脸的事告诉你?” “哦,是轩风缠得他快疯了,也不听他解释,他要我写封信给轩风。” “‘女’人只听自己想听的。”诺因轻嗤。杨阳失笑:“是大部分人类都有这个倾向。”诺因甩头,红宝石耳坠跟着跳‘荡’,在阳光下发出眩目的光泽:“我才不会,你最好也别欺骗自己。”杨阳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却说不出所以然,只好漫应了一声。 “好无聊。”诺因伸了个懒腰,快活地邀请,“去逛书店吧。”杨阳心里乐意,嘴上却忍不住数落:“你可真闲。” “我工作完成了。”他才没‘摸’鱼! “眼下的局势,我们这样玩乐,不太好吧。”杨阳犹豫地道。诺因嗤之以鼻:“奇怪的逻辑。难道你不玩乐,局势就会好起来了吗?摆出一副郁卒的样应景,叫做虚伪。”杨阳默然片刻,分辨道:“但…但是你至少该担心吧,我也罢了……” “担心有屁用。”连粗话也冒出来,“我担心罗兰福斯也不会翘辫子,那老狐狸什么都算计好了,包括希莉丝的行动,西城的退兵——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方法。”杨阳叹气:“好吧,你说的对。”歪理,正常人应该积极思考对策。 “史列兰!……你睡‘迷’糊了?东张西望的。” 暗黑神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四下看了会儿,手指一个方向:“那里有大量的亡灵气息。”诺因眼神一动,没有说话。杨阳反‘射’‘性’地看向他,提出无言的询问。 “嗯,是帕西尔提斯。” “他终于还是出手了。”杨阳长叹,内心百味杂陈。诺因沉‘吟’道:“那个变态似乎有什么打算。” “怎么说?” “除了魔武大会那一次,他不是都隐身幕后吗,因为肖恩在我们这边。可是他现在却积极‘插’手这场战事,又不是指挥伊维尔伦军,而是自己带兵,就像要积蓄第三股力量。” “第三股力量……莫非是,调停的力量?”杨阳脑中灵光一闪,眼里涌现出希望。诺因冷笑:“他好象以为我们一定会输,然后听他的。”笑容有满满的挑衅意味。杨阳拿他这个臭脾气没办法,好言劝道:“诺因,这是个好机会啊,可以避免两败俱伤的局面,索贝克果然还是舍不得你和莉莉安娜。” “你错了,不打到两败俱伤,和解只是妄想。那时侯调停也没用了,彼此已经是死仇。除非罗兰福斯脑筋搭错,才会听他的——斩草除根是最基本的常识。他也许会假装停战休整,但时间决不会长。最坏的情况——对我们是最好,他们师徒俩会反目。所以是我的话,就不会让帕西尔提斯座大。罗兰福斯应该会把他最后一分利用价值榨干,再背地里捅他一刀吧。” “罗兰城主才不会这么做!”杨阳惊惶地大喊。诺因冷冷瞥了她一眼:“他要王冠,没这点觉悟怎么行。帕西尔提斯自己扭扭捏捏,选择帮他,还打着两全其美的主意。” “这太……”杨阳心‘乱’如麻,全身发抖。看看她,再瞧瞧趴在窗台上专注聆听的半身,诺因软下口气:“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可能罗兰福斯还没狠到这个地步,我也不认为我会输。”杨阳苦笑道:“那一切只有靠你了。”唉,灰暗的前景啊。 “嘿嘿~~~包在我身上。”诺因得意洋洋地道,朝半身挥挥手,“史列兰,去拿件斗篷包好你的脸,我们出‘门’。” “哦。”史列兰轻巧地跳进窗子,跑向衣架。他的本体是剑,没有冷热的感觉。目送他的背影,杨阳突然想起一个人:对了,席恩最近怎么不出现了? 她绝对不相信那个人会就此销声匿迹,做个安分守己的好市民。这位圣贤者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的目的是取代神明和让肖恩痛苦,那他会有什么具体的做法? 杨阳想象不出,只有挥之不去的不安沉淀下来,压在心头。 ※※※ 海‘精’灵王子的生活很清闲。 在这个美丽的湖上宫殿,俗世的一切纷争好象都不存在,宁静安适,待遇又优厚,正好熟悉新身体,吸收新知识,适应阔别了一千年的新世界。 这具躯壳是特别制造的,和他的灵‘波’非常匹配。教训一次就足够,他可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既然世上根本没有“迪斯卡尔”这个人,海‘精’灵们的下场就不用说了。海底王宫已经被他改造成巢‘xue’……嗯,不得不用这种不雅的形容,反正像他这样的恶徒,也用不着高尚的名词。 席恩不急,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曾经为了报复那个幸福的弟弟,整整隐忍了三十一年,只不过他把时间也算进总帐。而这次,他受了千年的苦…… 杨阳他们都忽略了:席恩的确还恨着肖恩,但关押他千年,折磨他千年的却不是肖恩。 维烈赛普路斯。 那个多管闲事的魔界宰相,有什么资格摆出义愤的嘴脸‘插’手他们兄弟的事?他自己还不是把肖恩往死里扁,为了一个‘女’人践踏友谊! 内心沸腾的恶意浮出表面,化为一抹柔和的笑痕。 目前的局势很好。虽然东城占了上风,但是添点‘乱’的话,不愁不两败俱伤。维烈嘛,暂时让小莉给他点排头吃,稍微解气,大餐由他最后上。 肖恩似乎被衰神附体了,根本不需要他再去打击——夹在徒弟和情人中间两面不是人。等到帕西斯被协调神吞噬,还有的他痛苦。至于他那些同伴,要知道,战争中出意外的机率是很高的。 尽管心里打着恶毒的盘算,席恩大致还算是与世无争。一来军略非他所长;二来没有干涉的本钱;三来,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机。 所以他安心当他的客人,只是这些天有件事困扰他。 罗兰福斯。 无论是他本人的观察,还是从收集的情报看,这位东城城主在为君的素质上,以及人格的深度和广度都超过了英雄王,但让他介意的不是这些。 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那个人的声音。 并非见面的时候,而是……很久很久以前,他还不是这个身体的大黑暗时代。 可是,不可能啊。席恩困‘惑’地皱起眉,挖掘记忆:我调查得清清楚楚,他明明只活了三十一年,也没有魔法能够回溯过去,而且我对他的脸毫无印象。 大概是相似的人吧。话说回来,世界之钥可真势利,换了新主人,天杖倒忠义。 嗯,把天杖的封印解开,给那帮家伙添个助力。 “迪斯卡尔殿下。”一个轻柔的‘女’声打断他的沉思,抬起头,对上一张酡红的俏颜,“席斯法尔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谢谢。”席恩礼貌颔首,合上书起身。几个简单的动作流畅如水,带着独属‘精’灵的优雅。他特地保留了种族特征,省得去学那一套清高的仪态,‘浪’费时间。 引路的‘侍’‘女’红着脸偷瞄他,其中多数是好奇。要看美‘色’,自家的统治者就够瞧了。迪斯卡尔的容貌固然也十分出众,真正吸引人的却是他的身份——‘女’人总是对“王子”二字没有抵抗力。 还有他冷冷的神‘色’也被不少‘侍’‘女’定义为王子的派头,‘春’心大动。但相处过的人们都知道,迪斯卡尔并不骄矜,是个随和的人。可惜抱持幻想的还是占大多数。 席恩没有迟钝到感觉不出那些视线,也没放在心上。爱情和亲情一样,是一种不牢靠的情感,他有深刻的亲身体会,何况这只是最最肤浅的倾慕。 羽族将军席斯法尔克雷因在军部会见海‘精’灵王子,罗兰离开期间,他负责所有的军务和后勤。 苍炎‘色’的直发披散在深蓝的军服上,白皙的脸侧各有三丛羽‘毛’。细长的眼,笔直的坐姿,整个人让人想到古老画卷上的名贵长剑,优美而锋利。 而站在他对面的男子就像一泓深潭,湛蓝的发随意挽成一束,‘精’灵特有的匀称体态罩着黑丝绒长袍,冷然沉静的神情宛如学者,淡漠的眸光有效地隔绝了他人的探视。 “请坐,迪斯卡尔殿下。”席斯法尔做了个手势,单刀直入,“我今天找您来,是想问您住得惯吗?生活上有没有什么不便?”虽然远比马尔亚姆会做人,但是面对同为异族的同胞,他还是不习惯虚与委蛇。 “这里很好,大家都很友善。”席恩的吐字略带古语的腔调,却别有一股动听的韵律感。席斯法尔放心地笑了,问道:“那么,您有长住的打算吗?” 问之前,他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精’灵是独善其身的种族,海‘精’灵尤其彻底。千年前,也是因为这种避世态度逃过魔族的和之后的灾变,更不会无缘无故搬迁到陆地上。而且他们和东城城主没有利害关系和‘交’情,压根没有襄助的义务。 果然,迪斯卡尔摇了摇头。 “老实说,我个人不想,但看埃娃的样子,记忆恢复后也会赖着不走。” 席斯法尔尴尬一笑,为僚友说话:“这个,马克人不错的。”席恩啜了口茶,‘精’灵的品位让他品尝出这杯茶有多么地道,不禁又喝了几口,像小孩般新奇:“很好喝。” “啊?您喜欢的话,回头我让‘侍’‘女’给您送两大包。” 表示谢意,席恩搬出早就想好的措辞:“我知道马尔亚姆将军人很好,问题是他和埃娃的寿命不同。一旦他去世,叫埃娃怎么办?”席斯法尔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也诧异他的理由不是种族隔阂,想了想,道:“我个人认为,只要真心相爱,即使只能相处几十年也弥足珍贵。寿命相同的人类,也有一方意外早亡的例子。” “这…您说的没错。”席恩‘露’出迟疑之‘色’,半晌叹了口气,“罢了,若是埃娃执意,我不会阻拦她。母后那边,由我去说。” “呵呵,感谢迪斯卡尔殿下的体谅。不过我很意外,我本来以为‘精’灵是讨厌人类的。”席斯法尔眼中浮起由衷的好感。席恩点点头:“多数族人是如此,我和埃娃算是特例吧。她单纯喜欢亲近人,我是想研究人类的文化。从第一次到沉船探险,发现一本魔法书,我就很想接触陆上的法术系统。” “哦,这太好了,我们很愿意和贵族‘交’流。事实上,很多法师翻了您的眉批和一些夹在里面的书签后,都觉得受益非浅,竭诚邀请您参加研讨会。克林特馆长还希望您能帮忙整理散逸和缺页的古籍。作为‘交’换,他也会开放部分珍贵文献的藏区。” 席恩有点赧然:“抱歉,我有在书上随手写字的坏‘毛’病。”席斯法尔轻笑:“如果您是涂鸦那当然不好,既然是‘精’到的见解就没人在意了,您考虑一下吧。” “我很乐意。” 身为萨桑之子,席恩对魔力的感知自然非凡,又有丰富‘精’深的知识底蕴,快速的吸收能力和独到简练的归纳力,在短时间内就整和了古魔法和现代魔法,留下大量的笔记和纸稿,也在顺道的复习中补充了许多受到战争和灾难损坏的书籍,这些无一不成为魔法界的瑰宝。 尽管内里邪恶冷酷卑鄙下流,行为人神共愤天理难容,讽刺的是:从历史角度,无论圣贤者时期还是作为海‘精’灵王子,席恩的贡献都远非肖恩能比。 ※※※ 希莉丝在南城的进展并不顺利。 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扫平了几个沦陷地,在有人质的城镇却陷入僵局。叛军将重要人士集中关在木屋里,浇上油,只需要一把火就能点燃。即使有魔法师飞进去,也过不了守卫一关。何况飞行的时候是不设防的,城墙上万箭齐发,准头不高也足以把人‘射’成蜂窝。反观平‘乱’军这边,因为过去都是男‘性’做仆兵,现在他们罢工不干了,打铁、制革、造箭等作业统统停顿,只能用存货。武器装备也要自己保养,还有不少攻城器械被‘弄’坏,原先的优势全部泡汤。 不过,只要围困几个月,守城一方终归会弹尽粮绝,叛军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的希望都押在发起者——凯伊身上。 火鸟军团以骑兵为主,又是急行军,没带任何大型设备。苍穹军团准备就充分了,而且他们还有个所向披靡的军团长。 肖恩单枪匹马冲进城,一个龙卷风护住风眼的人质,把看守挡在外面。亚法则指挥步兵奋勇突破,弓箭部队和随军魔法师配合。箭如飞蝗,夹杂着火球和闪电,士兵们或架起云梯,或抛钩索,或用攻城锤撞击城‘门’,杀声震天,血‘rou’横飞。守城方虽有高度优势,却没有法师,战斗力也远远不及爬上城头的敌人,情势一面倒。 事后,战功最大的人却被副官骂得狗血淋头,压根没有上司应有的气魄。 “你是不是以为打仗是打架啊?逞英雄也要看看你的身份!有哪个指挥官会以身犯险,丢下部队闯进敌营的?” “可…可是,我想这样牺牲会比较小。”肖恩小声分辩。 “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士气低落谁来负责?龙鳞术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你的任务就是乖乖待在后方,调兵遣将,别再给我‘乱’出风头!” “那个你比我行啊,当然你来了,我的长处也要尽量发挥……”肖恩乐观的论调被一声狮子吼打断:“那你干脆去当小兵算了!长官就要有长官的样子!”肖恩委屈地瞅着部下:“我是想当小兵啊,你看我像长官的料吗?” “你是小兵,我第一个斩了你!”强忍将他大卸八块的冲动,亚法揪起他的衣领,一字一字迸齿而出,“听着,我不管你的意愿,既然你已经是军团长,就给我干好!也别光动手不动脑,省得哪天真的变成无头尸体!要摆平你太容易了,随便叫个小孩献‘花’,再拔出匕首往心口一戳——” “亚法,你好‘阴’险哦!”肖恩惊呼。 啪!掌管理智的神经断裂,可怜的副官抡起拳头追逐见势不妙逃跑的上司。 不同于轻松悠闲的情人,希莉丝在下界王宫的‘交’涉毫无乐趣可言。一连攻破三座城池后,圣殿骑士团的总司令凯琳娜大祭司分出部分兵力继续扫‘荡’,以慰勉胜利者的名义将他们请到首府拉鲁,其中的意义不言自明。 注视桌后脸覆面纱的绝‘色’丽人,红发少‘女’的心情极为复杂。有气愤、懊恼、不满,也有浅浅的感伤。毕竟她们曾经是同学,如今却变成势不两立的政敌。 “辛苦了,希莉丝公主。”蕾雪的嗓音丝毫不亚于美貌,悦耳一如。 “哪里,为母城出力是我的分内义务。”用毫无破绽的语气礼尚往来,希莉丝脱下军用手套,这是南城的风俗,但屋里实在太热了,亏蕾雪还能从头包到脚,“麻烦祭司长关照我的军队了,我们打算停留一到两天就出发。救兵如救火,耽搁不得。” “不,叛军大势已去,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不劳您再奔‘波’。” “那些小喽罗是不成什么气候,关键是凯伊的军队。”希莉丝神‘色’微沉。蕾雪笑道:“啊,这您不用担心,城主大人已经带兵出发了。以大人的英明神武,想必那批大逆不道的叛徒很快就会俯首称臣。” 蔚蓝如天空的眸子眯了一下,‘射’出刀锋般的冷光。 “既然如此,我更应该赶上去了。” “您不相信大人的领兵能力?” “不是这个问题。以多胜少是兵法常识,正规军只有一万五千吧,圣殿骑士团的主力又在这里,您不认为有些冒失了吗?加上我和肖恩的军团,会比较有把握。”希莉丝越说越寒心。蕾雪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摊开一份奏折,摆出送客的架势:“要是大人听到你这些质疑的话,恐怕会伤心哦。” “蕾雪——”希莉丝踏前一步,语调沉冷,“你想让我mama和凯伊拼得两败俱伤吗?” “这真是毫无道理的诽谤。” “我不得不这么想。群敌环伺的现下,你不尽快倾全力歼灭叛军,还搞这种政治斗争,不觉得气量忒也狭窄?” “希莉丝佛罗伦兹!”蕾雪情不自禁地提高嗓‘门’,随即控制住自己,冷冷地道,“也许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但在我看来,你和贝姆特瓦托鲁帝没有区别,都是觊觎我城的贪狼!” “你的眼光还局限于西城?可笑!”希莉丝毫不动摇地嗤鼻。蕾雪握笔的手一紧:“你从以前就是这样,把别人当傻瓜,好象你才是最聪明。诚然,我的政军成绩是及不上你,但我至少不会为了权利,而投靠魔族!”希莉丝微微缓和表情,叹了口气:“蕾雪,我之所以不放心你,不是因为成绩什么,而是你太在意这些细枝末微的东西。” “信仰不是小节,是我城的根基!今天你可以为了一个城主的位子妥协,那明天呢?” “陛下身上还有多少魔族的血?你怎么就不开窍!”希莉丝再次气得大喊,“哪怕她是魔王,也是名正言顺,正统的国王!” “她对我城是正统,那你对我城又如何呢?”蕾雪冷笑反问。希莉丝一窒。 “当初我和你是公平竞争,即使你对考核方式不服气,也不该借陛下的力量卷土重来。希莉丝,是你把梅迪害成这样!我很崇拜城主大人,她是个大公无‘私’的人,但如今她不得不为了收拾你搞出来的局面,证明自己的立场迎战叛军,和自杀没两样——不安内又岂能攘外?” “我和她……” “你还不懂吗?这无关你和她有没有协议,一旦你们汇合,我就等于多出五万‘敌军’!”蕾雪拍案而起,薄纱因急促的呼吸而颤抖,“我是不信大人暗中支持你、袒护你,不然她也没必要立我做继承人。但是你的种种行为,巧合的叛‘乱’,让我无法不防。”希莉丝啼笑皆非地扬了扬眉:“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掀起这场内‘乱’?那群老太婆这么说?”不理会她的调侃,蕾雪叹道:“你从来没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