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她要救他
连续两天，楼暻渊都没有再醒来。好在雨只下了一夜。每日一碗血，安雨辰总要盯着楼暻渊昏睡的脸许久，才咬着牙在他手臂上划出新的刀口。昏睡的他无法进食，她便以口相哺，一口一口将稀粥喂他吃下。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让她如此对待了，安雨辰相信。就算是她21世纪的亲妈，她也只会任管子插满她全身，尽职尽责地给她寻遍天下名医、倾家荡产给她支付医药费，却不可能日夜守候。当然也不可能以口相哺，因为可以插胃管。 她承认，她该死的动心了！安雨辰揉了揉太阳xue，这事情莫名其妙得令人发指！她怎么会对一个古代的人动了情？虽然动情的对象是个高富帅，可脾气古怪性格残暴冷血无情，没太阳的日子还会暴走杀人杀到红了眼……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安雨辰专注地看着楼暻渊时而皱眉时而微微抽搐的脸，心里不断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时间流逝太阳西去都没察觉。 “影子。”看窗外已无夕阳的余光，安雨辰轻喊一声。 “主子。” “将这拜帖亲手交给岳丞相，然后叫徐总管过来一趟。”将手中的信封交给影子，安雨辰叮嘱道。那日楼暻渊叫影子将府里全部的人都送走，徐万生抵死不走，可见他对楼暻渊确实是忠心的。 话刚说完，影子就消失了。安雨辰转过脸看了看依旧昏睡着的楼暻渊，她知道她对他动心了，但她必须走！ 徐万生前两天给她的信并不是王氏和安瑾瑶写的，而是唐天麒。信上说传送之门今晚9点左右会打开，让她做好准备。 四年来，这是她的第一次机会，她不能错过！在这个让人活得如此压抑的时代生活了四年，虽说已习惯了麻木了，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回去的念头。她一直认为，这场闹剧般的穿越只是老天爷打盹儿时无意间犯下的错，她本来就是个活在21世纪的人，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好在她刚刚发现自己对楼暻渊的情意，在她看来那飘渺虚幻的所谓的爱情，总有一天会败给时间的。何况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爱楼暻渊。是爱，但不深。回去之后她肯定可以以最短的时间整理好自己，将这段无果之恋忘却！ 在走之前，她打算赌一把。她想救他！ “安姑娘。”徐万生站在门外。 “影子，和徐总管一起进来。” 门被打开，进来两个人。 安雨辰瞥了一眼影子手臂上的纱布，白色的纱布上染着红色的血。 “我要带楼暻渊去岳承晏府上。”没有废话，安雨辰开口直接说道。 “不行！”徐万生反对道：“现在王府外不知道多少人想取王爷之性命，贸然外出太危险。而且岳丞相一向视王爷为眼中钉，不可能会收留王爷。就算丞相收留王爷，丞相府也没有能力保护王爷！” “影子，活着的还有几个人？”安雨辰没理会徐万生的反对，而转头问影子。 “二十七人。” “若是今晚还有敌人来袭，有几个人能站起来战斗？” “二十七人！” 安雨辰摇摇头，说：“我知道你们可以二话不说为楼暻渊死，但据我看来，经过两夜的殊死搏斗，全身而退的只有刚刚去帮我送拜帖的那一人。我说的对吗？” 这次影子没有回答，默认了安雨辰的说法。 “我们只有这么多战斗力，没有后援。而敌人可以比之前更多更凶猛厉害。如果楼暻渊不走，只会死在这里。话说到这里，你们同意吗？” 这次，连徐万生都沉默了。 “所以我必须带楼暻渊走！我希望你们可以无理由地信任并帮助我！”凭她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她做不到！ “为什么是丞相？安姑娘不知道丞相与王爷水火不相容吗？”徐万生问。 “徐总管认为我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吗？皇上？或是十二王爷？那徐总管认为，为何我会说我们没有后援？”安雨辰反问。 许久，徐万生抿着嘴，不说话。 “如果你们没有异议，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安雨辰将她深思熟虑后的计划娓娓道来…… 一刻钟后，徐万生出了门。两刻钟后，一直负责丞相府上供应大米的米行给王府拉来十几袋大米。再一刻钟后，米行拉着剩下的几袋米往丞相府去了。 没多久，一辆马车从王府驶出。从开着的车窗依稀看见车棚内躺着一个人，旁边坐着一名女子。 马车在皇城里胡乱地兜了几圈，不知是迷路还是想甩掉身后的追踪者或是想让更多的人看到。夜幕降临，街道上的人们慢慢散去，各自回家吃饭休息了。马车也明确了方向，朝着丞相府驶去。 马车停在丞相府的大门前。将薄被仔细地盖住躺在马车上的人，又认真地检查了一番，安雨辰才掀开车帘子，下了马车。 “好好看着，别让任何人接近马车。”细心地嘱咐车夫后，安雨辰望了望丞相府那高耸的大门，深呼一口气，朝大门走去。 在丫鬟的带领下，安雨辰被带到了一个小小的偏厅。偏厅里，岳承晏和夫人沈茹柯已经等候多时了。 “安姑娘。”沈茹柯迎了上来。 “丞相、夫人，”安雨辰朝两人点头打招呼，问：“楼暻渊呢？” “在里头！”沈茹柯拉着安雨辰的手，小心翼翼将她带到偏厅后头的隐藏的暗室。 看到安然地躺在床上的楼暻渊，安雨辰松了口气。上前查看了一番，确定楼暻渊没事，才转身，膝盖一曲，跪在岳承晏和沈茹柯面前。 “求丞相和夫人救救王爷！” “安姑娘……这……”沈茹柯手脚无措地望着脸色凝重的岳承晏。 “安姑娘，请先起来！” “不！若是丞相不答应救王爷，我就跪着！”没想她也会用到这无赖的一招。 楼暻渊，看我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所以当你知道我离开时，别怨我…… “安姑娘，此事……”岳承晏冷着脸转向另一边，不看安雨辰，“恕鄙人无能为力！” “我不求丞相解王爷身上的毒，只求丞相收留王爷、给王爷一个容身之处，保证王爷不被追杀者杀害。这也不行？” “安姑娘，不是鄙人不救王爷，而是如今朝廷局势动荡不安……” “别跟我提那些，我只问你答不答应！”她才不理别人的死活呢，她只要岳承晏答应她收留楼暻渊！ “恕鄙人无能为力！”岳承晏一口回绝，摆明了不想救楼暻渊。 “丞相可记得，夫人和公子的性命是我所救的？当时丞相答应过我，日后会无条件地答应我一个要求。现在我就要行使我的权力，我的要求就是要丞相救王爷！”安雨辰望着岳承晏，坚定地说道。楼暻渊绝对没想到，当日他唾弃她的要求，今日居然用来救他自己的命！ “安姑娘，你何必如此为难……” “安雨辰，谁……谁准你……对他下跪？”沙哑虚弱的声音打断了岳承晏的话。 “楼暻渊！”回过头，楼暻渊满是怒气的眼就在安雨辰眼前。 “谁……准你跪……赶紧给本王起……起来！”楼暻渊紧握着双拳，挣扎着要起来，却无力地滚落至地上。 “小心！”安雨辰踉跄地走了两步，接住了楼暻渊。 “不准……不准跪！对谁……都不准跪！”手用力地抓着安雨辰的衣服，似乎只要安雨辰敢说“不”，凌厉眼神便会将她碎尸万段！ “跪都已经跪了，没达到目的的话，我还是会跪！”似乎是想把楼暻渊气死，安雨辰偏不如他意地说：“你以为现在的你出了瞪眼还能做什么？我跪，才能救你的命！” “本王的命不……不要你救！不准跪……对谁都……不准跪！”情绪太多激动的结果就是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但如安雨辰所说，楼暻渊除了瞪眼，什么都做不了！ 安雨辰不再看怀里的楼暻渊，而将头抬起，看着岳承晏，说：“丞相当日所说的承诺，不知道算不算数？”她赌，赌岳承晏的正直守信！ “安姑娘，你何必苦苦相逼、非要救他呢？”沈茹柯为难地说：“你可知十九王爷性格残暴杀人如麻，视人间伦理朝廷纲纪如无物，为所欲为！今日若是我们救下了他，日后便会害了更多人的性命啊！” “他是任性自私霸道无礼，可你们怎么没想过他戍守关外、护国城池，为古楼国打退了多少侵略者、攻占了多少新土地？就算是丞相您效忠的皇上楼暻龙，若不是楼暻渊舍身相救，日光石诅咒只怕早就要了他的命了，不是吗？这其中的功功过过难道丞相心里没有盘算过吗？”世人都这样看待的楼暻渊，若是不嚣张跋扈残暴嗜血，是不是活得很不值得？ 岳承晏冷着脸看着安雨辰怀里的楼暻渊，一言不发。 “安雨辰……不准你……求他！不准……求……任何人！” “丞相，我只问你一句，你救是不救？”紧抱着楼暻渊，安雨辰专注而坚定地看着岳承晏。 “鄙人只提供食宿，王爷身上的毒恕鄙人无能为力！”终于，岳承晏松了口。 “丞相为人正直守信，我相信你！”似乎，她赢了，但还不够！“但我希望可以多加一个要求。” “安姑娘请说。” “请丞相以夫人和公子的生命起誓，在追杀者面前会誓死保护王爷周全！”这样她才走得安心！ 安雨辰的话一出，满室沉静。连楼暻渊眼里的杀气都消失了，看着安雨辰的眼神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承晏一直秉承承诺高于生命的原则，所以安姑娘大可放心，既然承晏答应了姑娘，就一定会将王爷的性命放在我与天睦之前。”沈茹柯打破了一室的沉默。“世人皆知，古楼国丞相是个守信的君子，安姑娘却不信丞相。不知……安姑娘相信王爷吗？相信王爷是一个忠心于古楼国、忠心于古楼国百姓的忠臣吗？相信王爷会是古楼国护国防敌的守护者吗？” 望着沈茹柯精明聪慧的双眼，安雨辰不得感叹岳承晏娶了一位才貌双全的夫人，论才智论胆识，可一点儿都不输给岳承晏！沈茹柯的这番话，不仅给她出了个难题，更提醒了楼暻渊，若在岳承晏的庇护下保住了性命，日后得做一个忠心于古楼国、忠心于古楼国百姓的忠臣、也得是古楼国护国防敌的守护者！ 双眼从沈茹柯脸上低下，对上了怀里楼暻渊的眼，许久。突然，轻松一笑，道：“我信他！”这个时代，她只相信楼暻渊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