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个要命的决定
“老爷,只要半个时辰就能到清羽镇了!” 陆元伯听到旁边管家对自己轻声说道,他微微一愕,随即点了点头。 道心若是浮躁,即便强作镇定,也会有不安的举动露出。 虽然隐藏的很深,他知道自己心里那一丝不安烦躁的情绪,还是被这个跟了自己十多年的管家察觉了,虽然被他误解了。 他示意管家不用担心,路途颠簸有些难受而已。但他并无大碍,扭头仔细盯着窗外的景致看起来,继续忧虑起心中之事来。 这清羽镇是云州最偏远的地带了,距离西南最著凶险的蛮荒之地极近。 此地地势并不平坦,而是山林居多。这清羽镇周围的这山与云州蛮地之地外围的山颇为近似,山都不算高,仰头便能看到顶峰,仿佛在马车中伸手就能摸到山顶。只是这小山数量特别多,一座接着一座,延绵不断,仿佛没个尽头。 一旦有不熟悉山路的人进了其中,没有几天的功夫很难从中走出来。 去往清羽镇的道路倒也格外的难走,那一条崎岖的小道蜿蜒盘桓在连绵不断的山峰之中,若隐若现。虽然不像云州蛮地之地的那些险恶小道,旁边就是万丈深渊,一不小心跌下去就粉身碎骨,但也让人感到极不舒服。 陆元伯叹了口气,自己的道心,在这里算是无法平息下来了。若无道心,便无人道。所以要决定那事,对他来说,太困难了。 “老爷,此处虽然颠簸,但一路行下去也算平稳。若是我们一年半前去清羽镇,还要恼火一些。路上尽是粗糙石子,都有拳头大小粗细。马车在这里一跑起来,跑起来颠仆的很,乱石飞溅,不到一个时辰,这马车都要散架的。马车都不敢走这路,若是驾车行走,一天下来得换好几辆。”那管家对于这小道路的恶劣,也是十分的感慨。 “哦?”陆元伯知道自己道心既然无法平静了,便扭头看着管家发言,竟来了些兴致。 只是他的手,还是颤抖的有些厉害。 “这一切都是那客欢少爷厉害,这三年在清羽镇做的事,让老奴不赞叹不行啊。他到这清羽镇后,不改成规不惩恶扬善,所做的事跟往年那几年少爷完全不一样。他先花了一年多时间,将通往清羽镇的这条极难行走的路修的这般平坦。接下来几年,他还是修路,又修了另外两条路,清羽镇竟然比往年要繁华一些了。”管家的言语之中对客欢少爷有一番独特评价赞叹,末了他补充一句,“而且客欢少爷当初号召清羽镇那些居民时的言语也很奇怪,说是什么‘要致富,先修路’!” 在管家看来,这陆客欢少爷行事虽然怪异,却极有成效。 “唔!”陆元伯应声道。 管家负责这一带的家族产业,清羽镇的事,他若是称赞,那便做的极好无疑。 但陆元伯并不着急回应管家所言,也不着急对陆客欢所做的这事做个评价。等他到清羽镇后,他有的时候观察陆客欢,再做判断。 慎言,多思量,是陆元伯一贯的作风。 不过他还是扭过头,将视线从窗外的风景移了回来,脸色凝重的沉思起来。 只是这次,自己的道不稳,还能稳妥的做出判定吗? 旁边的管家看到陆元伯这幅神情,闪过一丝微微惊讶的神情,立即停止了言语,不再开口。 跟了陆元伯十多年,即便是常年在外,他对陆元伯的习性十分了解。一旦陆元伯沉思不语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在考虑一个重要的事情,而且接下来他很可能会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脸色越凝重,表示这个决定越重要。 陆元伯此刻凝重的程度,在管家看来竟是前所未有。 十年内,能跟接近陆元伯脸上这凝重表情的日子,他仅见过一次,那就是陆家家主陆元程决定任命陆元伯为族内新人长老时出现过的。 这一路过来,陆元伯都仔细观察着通往清羽镇路上的一切景致,这里与清羽镇周围那些小镇的风景差不多。这周围几个镇应属于同一个山脉,所以清羽镇与周围几个镇子的所产并无多大差别,所也不外乎是飞禽走兽这类山林特产。 那么清羽镇,也注定了是一个穷困的小镇! 作为掌控整个凌阳城的陆家的第一号人物,陆元程在他临走之前给他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客欢断言,清羽今年之收入,甚于前年十倍,明年甚于今年四十倍! 去年清羽镇一年共上缴一共仅为十两银子,虽然比起族中其他城镇来说,是少得可怜,甚至不到有些族中弟子的二十分之一。 但按照陆客欢所言今年能上缴一百两,明年能上缴四百两。对陆家而言,在清羽镇这么一个穷乡僻壤之地,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了。 这个山脉附近的城镇,每年上缴的银两都是用东西折算上来,陆元伯来之前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上缴的东西无非三类:坚果、狸子和兰心草。这三类物品对凌阳城的居民来说,虽然都是稀少之物,若是放到市场上能卖个十倍价格。但这些都是陆家产地的东西,所以价格打了折扣,只按三折计算。 虽然清羽镇道路闭塞,传递一趟消息的需要一两个月时间,但家族也从清羽镇里获得了两个多月前的消息,清羽镇与去年并无不同。 这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如何提升十倍的银两? 最终,只可能两种办法: 一是这两个月时间内,陆客欢能在清羽镇偶然发现了某样珍惜之物,而且可以量产,十倍,四十倍收入都不在话下。 二是,陆客欢暗中勾结西南外人,将清羽镇的物品偷偷贩卖给族外人,获取十倍利益。 希望不是后者,陆元伯念道。 念及此,他的道心,又狂躁起来了。他好像看到自己前面的人道,光芒已经愈来愈暗了。 在他右胸口处有一封陆家家主陆元程亲自写的信函,与写给其他陆家弟子的一样,是召回在外锻炼的陆家弟子的招函。 招函中有对陆家子弟三年历练的夸奖,也有对陆家子弟未来的希冀,要他们尽快回去凌阳担负起族中的重任。 这是陆家的家规,所有陆家男性子弟,在十七岁前,都与族中某个的老者一起,被外派到陆家的封地锻炼。三年满后,就回凌阳城就学。这学堂,便根据各自历练的表现,分配不同的老师教授。 等到十八岁,根据族中弟子们各自领悟的道,分配族内工作。若是到十八岁,他们的道还未开启,便分配到云州各地,掌管陆家家产。 作为陆家旁系中毫不起眼的陆客欢,父母早亡,没有其他亲戚照顾,自然是被发配到清羽镇这种穷乡僻壤了。
原本与陆客欢一起前往清羽镇的,还有他的双胞胎弟弟陆客喜。但在去往清羽镇的途中出了一道意外,陆客喜猝死途中,只剩陆客欢一人到清羽镇管理这些事物。 只不过,在陆元伯的左胸口处,还有另外一道令函,那是族中领悟四位长老和家主陆元程联手决议的内容: 陆客欢惑乱家族,当诛!!!!! 要诛杀陆客欢的原因,是因为宗祠门口的那对石卫裂开,从中流出一大滩血来了。因为对陆家而言,那对石卫裂开流血只出现过三次。 第一次,是灾!石卫裂开流血后两年内,陆家遭遇道了灭顶之灾,差点在云州被人连根除掉。 第二次,是福!石卫裂开流血后十年间,陆家陆续出了几个天才,这几个天才的领悟了极其高的道,让陆家重新在云州崛起。 否则若为一个旁系子弟,何须陆元伯亲自前来? 他来这清羽镇,便是要决定陆客欢究竟是他本人,还是那长相与陆客欢一摸一样的陆客喜冒充的。 一念陆客欢生,一念陆客欢死! 一念陆家兴,一念陆家亡! 作为知道内情的五人中最年轻的一位,陆元伯知道自己对陆客欢的评价,决定了自己要取出右边的信函,还是左边令函。 同时也决定了陆家未来五十年的兴衰。 这真是一个要命的决定!陆元伯微叹了口气,就这样无缘由的杀死陆家子弟,他的道不允许。 陆元伯的道,是武者坦荡之道,是匡扶正义惩恶扬善之道,他的道,所修的是一个“正”字。今日,他所行的却是权谋之道,违正之事! 道不稳,路不定,如何走下去? 这时,他抬头扫了眼马车里的人,车里有六人。除开管家外,都是领悟了道的强者。特别在自己对面面无表情的那个中年男子,他整个人隐藏在一身黑衣之中。除开那双阴暗的眼睛以外,看不到任何的相貌。 从上了马车开始,他就一动不动的静坐在此。 一路上,这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心性也没有任何的波动。 这人就是陆家传说中三杀人手段最狠辣的那位,修为早已达到洞天之境。虽然陆元伯还未接手陆家,但作为后备家主,还是清楚这事的。 整个西南之地,只要他想杀死的人,很难有人能不死了! 连家族中最隐秘的祠卫都请来了,这陆客欢若真是陆客喜所扮,他必死无疑。“吱!” 一声响起,马车停了下来。 “老爷,清羽镇到了。”管家连忙起身说道。 “嗯!”陆元伯应了声,稳了稳自己的道心,忙站起身来往外走。 “元伯叔,我可等你好久了!”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从外面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 那是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天生透露着一股平凡老实的气息。特别是那张脸上洋溢出来的笑容,让人觉得甚是放心。 “你长大了!”陆元伯不善客套,话语依旧简单。 听到陆元伯此言,陆客欢的笑容更加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