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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皇城之乱

    朔风吼啸,吼去了秋的缠绵,啸来了冬的萧条。

    重重暮云,布满了京城的天空。此时已经快入夜,但是整个京城之内却是硝烟弥漫,原本阴郁的天空,此时更见阴沉。在皇城东宫那个方向更是焰火缭绕,足足烧红了半边天空,给久处严寒之下的人们带去了这么一丝丝的温暖。

    只是这是暖还是更寒,只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境罢了。

    京城有如棋盘的街道上,往来军马驰骋,有一队数百来骑的兵马,全都朝着东宫方向扑去。带头的是一位身披墨色铠甲的将军,其人面目清瘦,颌下生着一丛短须,纵马在前看着甚是威风。此时在他一手握住一柄大刀,一手控马,双眸中戾气投射而出,邪气凛然,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的货色。

    此人一马当先,大刀挥舞。一路之上他已经斩杀多人,刀刃之上鲜血淋漓,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已经凝结成冰。此时在街面上已经看不到别的什么人,沿街的一些商户更是大门紧闭生意不做,生恐惹了这些嗜血的活阎王。

    此时的京城之内已经是各方势力的战场,处处硝烟。时值先皇暴毙,新皇未立之时,朝堂之内各方实力蠢蠢欲动,搅得整个京城才几日,就已经是琼楼玉宇坍塌无数,好似辉煌一日消散干净了似的。看到眼里的除了死人的尸体,就是一些犹在挣扎未死之人,还有就是那些得势且暴戾无比的军士,整个京城弥漫的尽是尸腐之气。

    这带头的将军姓宗名雷,司职京城卫戍指挥,位高权重且手握重兵,是先皇德正皇帝第四子瑞王岑审的心腹。此人极是悍勇,领着手下近万的虎狼之师,待得先皇一驾崩,在岑审的授意之下,就封闭了京城各处的城门,一时间整个京城全都落入了岑审的掌控之下,这才几日,就已经杀去了多名对自己存在威胁的皇子以及近室亲王,使得京城之内人心惶惶。

    早在之前先皇病重之时,岑审就假借探病之机,将他的父亲给软禁起来,同时撤换了禁宫之内所有的侍卫。封锁了先皇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暗中掌控朝堂,又连发假昭,连封多名皇子外地为王,以驱使他们远离京城好让自己进一步掌控全局。

    这瑞王岑审本是先皇庶出,自小就备受先皇的冷落。其母林氏原是禁宫宫女,因生下岑审而得封皇妃,赐居皇城南岸的华亭宫为寝宫。但是自此不再受先皇临幸,不几年就郁郁而终。在她离世之时,使人至东宫求当时的皇后代养自己的儿子。当时的皇后感念岑审无依无靠,就答应了这个请求,将他昭至近前与太子同住东宫,又二人年岁相差不过几岁,就成了太子的陪读。兼且岑审少时聪明伶俐,甚得皇后的喜欢,待之如自己的亲生儿子。而太子也待他如自己的亲弟弟,孰不知正是因为如此,使得岑审的怨念更深。待得年岁再长一些,这种执念更甚。同时皇子,就因自己为宫女所生,只得为太子陪读,靠他人才能保全自己,视此为奇耻大辱。

    虽后来得太子明谏先皇,才得了瑞王的封号,有了一大片的产业,但是少时之事始终是他心里面的阴影。也正是因为此,才有了他的野心,他不满足于只是一个瑞王,他想荣登九五,为天下之君。而他本人也是一个极有谋略之人,因此多有支持者。

    眼下京城局势动荡,在岑审独掌朝堂之时,各方势力都不敢与之直接对抗都选择了妥协。而散居京城之内的皇子们却是人人自危,唯恐这个亲兄弟什么时候发狠,杀了自己,唯独太子处之泰然。

    太子岑钧,是先皇长子。为人仁义,府上多有食客,深得先皇喜爱,多次在朝堂之上有立其为储君的想法,但多有大臣异议,因此虽早为太子却一直不在储君之位。时下瑞王发难,他以少年之时对岑审有恩,深信他不会加害自己。且他独喜爱自己的自己的这个弟弟,多次跟他说过自己无意帝位,所以眼下瑞王这般的作乱他想指责,但是自己也是有心无力,也是有些放任他胡来。

    孰不知,岑审此时恨不得除他而后快。

    岑审一直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既然能让自己名正言顺的坐上龙椅,他怎么可能放过。现在整个朝堂之内,都是自己的人,而自己的一些兄弟不是死了就是被他调离京城,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现在该是他对太子动手的时候了。

    先是发昭称岑钧犯上作乱,将自己这些日犯下的一些诛杀同室暗杀异己的罪行全都算在了他的头上,然后指使宗雷出动数百余骑卫戍先锋营的军士前去捉拿太子。在宗雷出兵之时,先使东宫内应,先放火以乱东宫。

    宗雷得到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他本就是绿林出生,以前在江湖之上横行无忌之时是多么的惬意,现在在京城为武官多年,束手束脚早已闷得慌。现在得到这样可以解闷的机会他想怎么也得肆意一翻,因此一路之上他如砍瓜切菜一般杀掉多人,但是还觉不过瘾,直欲深入东宫好好的解一解自己的杀伐之欲。

    数百人的骑兵,过不一会,就已经来到了太子东宫。东宫的外面已经围了好些军士,见宗雷的卫戍营的人来到马上让开了一条道。宗雷纵马来到东宫正门之前,见高有十余阶的大红漆门前有数十人。这些人衣着驳杂,形态各异,各色人都有,应该都是东宫那些食客了,他们此时无一例外的全都跪在地上。

    宗雷看着这些人为畏惧的模样,一阵冷笑,也不理这些人,问边上的那些军士道:“岑钧抓到了没有?”

    一个身披将官衣甲的人走上前,附在宗雷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宗雷面色大变,对着这个将官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甩了过去,大骂道:“人没抓到,你他娘不会去抓?老子现在告诉你!岑钧要是跑了!这个罪名是担待不起!”

    这将官不敢回言,捂着自己的脸,也不敢看这个宗雷一眼。

    宗雷见他半天没动静,气得鼻子都歪了,对着他又是一脚,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还要老子怎么教你么!你想死老子还不想死!”看着这将官连滚带爬的带着几个人跑了,犹自不解恨的骂道,“真他娘的饭桶!”转眼又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那些人,喝道,“把他们都带走!”他来之前,还准备好好的大显一下自己的身手,没想到一来,就听到太子遁走,这叫他如何受得了,当下留下一百多人把这些跪在门前的人全都带走,又吆喝其他人道,“都跟我走,挨家挨户的搜,一定要把太子给老子找出来!”当即上马当先呼啸而去。

    他手下的这些兵将,也不敢多言,纷纷跟上。

    ……

    司徒府之南,小苍山之西,有一片地势平缓的草原。草原虽不是很大,但是司徒府圈养的一些牛羊在草飞鹰扬的盛夏之际,这里绝对是好的去处,但是现在这个天寒地冻,而且漫天飞雪的季节,牛羊倒是都被牧民们全都关进了圈子里面,偌大一个草原之上空空荡荡。

    这个位置较之京城更靠北,气候更见寒冷,因此一场雪下下来,往往只有等到春暖花开之际,方才会融化。

    此时正有数骑军马,从司徒府南门飞驰而出。

    纵马在前的一女孩儿,这女孩儿身上穿着一件水绿色的短袄,青丝一束,白净靓丽的面容之上,荡漾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朝着紧随其后的三骑喊道:“三位哥哥,咱们来比比脚力如何!”这女孩儿话才说完,马鞭挥舞之下,胯下骏马脚下陡然加快,呼哧哧的直往前面跑去,才数息的功夫,就已经把身后的那三人远远的甩开。

    此时从南门出来的那条道儿之上,积满了白雪,骏马扬蹄之下,只踢得雪花飞散,真是一副欢快不已的画面。

    这三骑中间的一人,面容坚毅,一身黑色长衫,看着英气勃发,好不气派。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司徒府待了有几个月的梁峙。他当初随张霸来了司徒府,因其本来就是练刀的,所以司徒狂就安排他进了刀宗,做了一名记名弟子,外功全是刀宗宗主亲自传授,内功就由司徒狂亲自教授了,传给他的正是紫府神功。数个月下来,加之还有药宗的丁先生天天给他用药水疏导筋脉,武功突飞猛进,较之当初他斩杀党雄之时精进了不止一倍,而且紫府神功已经接近突破第一重之境,放眼整个司徒府之内年轻一代的高手,也没几个人能奈何得了他了。就算让他再遇完好无损的党雄,二人交锋,他的胜率起码可以达到四成。

    在他左边的是林肖,这个人的关系一向与他不错。右边的是阿九,本名石九,阿九在司徒府内的朋友不多,他和梁峙之间,因为林肖的关系,又都是刀宗宗主亲自传授武功,所以两个人很自然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此时那纵马绝尘而去的是丁三三。这个事情的由头也是因为丁三三,因她站在站在城楼之上,观外面白雪皑皑,一片清平之世,所以动了念头。才一动念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正在当值中的梁峙等人找了出来,出去巡游。

    林肖见丁三三跑得远了,看了一眼梁峙,呵呵笑道:“梁兄,咱们也来比比脚力如何,看看谁能先追上三三。”这小子说完之后,嘴角抹过一丝狡狯,厉声断喝,拍马就赶了上去。

    “这小子!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梁峙哈哈大笑一声,看了一眼,边上一脸淡然的阿九,道,“要是不追上去,还真让林肖那小子看轻了!”玩心才一起,狠狠地夹了一下胯下之马,军马吃痛,唏律律一声长鸣,四蹄陡然加快,飞也似的追了上去。

    阿九无奈的耸了耸自己的肩膀,喃喃自语道:“既然要玩,那岂能不陪你们玩!”他座下的是一匹白马,很瘦,但是奔驰起来脚力很不一般,才一启动,就逼近了梁峙。

    梁峙大笑道:“你真是快!”也不想被他赶上,很是兴奋的挥舞着马鞭。四个人一前三后,就这样疾驰着朝着那快草原就奔了过去。兴致高处,最前面的丁三三居然放声高歌起来,声音有似啼啭的雀儿,轻轻扬扬,字字绵软,十分动听,直欲酥到骨头里面去了。紧随其后的三个人,听到兴处,也不由得连声叫好。

    正在梁峙他们听得兴奋不已的时候,一骑在前的丁三三突然勒马停了下来,然后歪着脑袋看着她的正前方。由于后面的三个人隔得还有数丈不远,兼且她的正前方是他们的左边,正好有一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座数丈来高的小山包挡着,所以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三个人觉得奇怪之下,当下更是急催军马,不一会儿,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了丁三三的身边。

    看这小妮子一脸沉思的模样,林肖最先沉不住气,顺着她的目光朝着前面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问道:“干什么呢!”

    梁峙和阿九也是同样的疑问,听他先问起,他们两个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丁三三却一手指着前面,道:“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就在那里。”在他们的前面偶有不少零零散散的黑点,都是一些没有被完全覆盖住的杂草,而她此时手指的方向,也正是一个黑点,并没有奇怪之处。

    林肖呵呵一笑,如果他和丁三三离得近,可以就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指在她的脑袋上敲一下,但是现在两人都在马上,他才把自己的手伸出来,又收了回去道:“这没什么奇怪,估计也就是杂草而已。”

    “不是,我刚才看见他再动!”丁三三说到这里的时候,猛地一勒骏马的缰绳,骏马长鸣之下,再次发动起来,朝着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梁峙三人无奈之下,也只有跟上。这天寒地冻,除了像他们这样闲得无聊的人,哪里又会有人来这里,但是既然丁三三有这么大的好奇心,说不得他们也只有跟上去瞧瞧。看看到底是人,还是草,抑或者是躲在草里的一些小型动物。

    “哎呀,你们快来!是一个人!”丁三三一声惊叫,她骑得最快,而且前面是一个缓坡,所以她最先看到。在那个缓坡之下,蜷曲着一个人。此人一身灰色的粗布棉袄,一动也不动的窝在那里,身体上面已经积了一些白雪,但是犹可见雪下的一抹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