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抬棺上阵
…… 猛州城外,大吊桥之外,一百丈远的位置。 梁峙手中推拽着一柄大关刀,一人一马,挺立在最前面,视角上扬,注视着猛州城楼之上那些自己昔日的同僚。眼神之中写满了轻蔑,这些人当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以前他自己不觉得,但是现在这个感觉尤其强烈,强烈到他自己都感觉羞愧万分。 就这等孬熊软蛋,也配来驻守猛州这等重要的城池。所谓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用在他们的身上十分合适。他们这些人看着底下黑压压的数千人马,一个个全做起了缩头乌龟,城楼之上边上的人居然一个都没有,全都站到了内侧,压根儿就不敢冒头,若是现在梁峙一声令下,搭建云梯攻城,兴许还能收到奇效。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有了老黑他们的那十架破城锥,也就没必要这么干了。再说了他是来和他们决一死战的,不是来勉力攻城的。 他的身后紧随着两骑,左为战雄,右为季离。此二人都是身材雄壮之辈,虽然在梁峙身后,但是给远处人的震慑之感,胜于端坐在前的梁峙。这两个人现在显得无聊的很,目光四处乱看。 他们来这里也算是有一会了,可是叫了半天的阵,城楼上的人压根儿就不理他们,搞得他们现在也有一些兴致索然。若不是身后的战鼓之声,不停的在响,只怕都快要睡着了。 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就是一长排的十个人了,其中五人是司徒越后寨的手下,还有五个人就是战雄的那五个兄弟了,他们都是随着战雄昨日晚些赶过来的,再往后就一队又一队的骑兵方阵了,排在最后的是一色的步兵。 他们虽然脸上神色各异,但是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自梁峙以下,脑门之上都缠着一条白布带,算是对司徒越的祭奠。 而现在装盛司徒越尸身的那口大棺材,正平稳的安放在一辆大车之上,大车之上围立着十名刀手。其上还架着两面大鼓,两名鼓手一刻也不停的在那里敲着。这大车在战雄与季离身后,身后那十名骑士,一左一右,每边都是五人,自此以下,大车之后空出了一大片的空地,算是把整个梁峙兵马裂成了两半。 正在梁峙他们等得无聊之际,猛州城前的吊桥,倏然放下,跟着城门洞开。田盛领着人晃晃悠悠的就从城里出来了。一马当先当然就是他田盛了,紧随其后就是严冲、安奎、还有那倒提流星锤、面目和田盛很相似的那汉子。 此役,田盛足足带了万余兵马,黑压压的一大片,跟梁峙他们想必,简直是两倍有余。 等到田盛人马站定之后,城楼之上又出来了一队又一队的弓箭手,一个个张弓拉箭的,就等着一声令下,然后一齐射出。 梁峙大关刀一扫,怒喝一声,道:“昨日是谁暗箭杀我家寨主!有胆子自己出来么!”他虽这么说,但是目光已经盯在了安奎的身上,这厮见梁峙把目光看向自己,禁不住缩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哪里又敢跟梁峙对眼。 田盛眯着眼睛看了梁峙及其手下一会,而后手中大刀一晃,指着季离,大骂道:“狗贼!朝廷养你是白养的么!” 季离冷哼一声,沉声道:“总比你们这些吃干饭的强!”而后径直控马而出,提着熟铁棍就走到了阵中,一指田盛,哈哈大笑道,“你可敢与老子一战?”这季离的厉害,田盛心里心知肚明,所以并没有迎战,而后朝着身后之人大吼一声,“谁敢出战,给老子收拾了这狗贼!” 他的话音才毕,就有不怕死的冲了出来。是田盛手下一员大将,其人生得面如红枣,身似铁塔,端的一副好身板。 梁峙见此,亦不由得大赞:“不错!” 来将手中提着一只狼牙棒,啊呀呀一阵呲牙咧嘴的叫唤,连姓名都不通,朝着季离就冲了过来。季离嘿嘿一笑,就看着这人卷着恢宏的气势,朝着自己杀来,堪堪行至自己身前的时候,突然一勒马缰,胯下健马顿时人立而起,朝着来将的坐骑就踢打而去。 来将胯下之马压根儿就没想到有这么一招,顿时被季离的马给踹中的肚子,唏律律一声长鸣之后,眼看着就要倒下,来将惊得脸色煞白。还不容他做出下一步的动作,一团黑影袭来,都不容他举兵器迎上,咔地一声砸在了他的脑门之上。 来将惨叫一声,脑门顿时开花,鲜血和着乳白色的脑浆,全都一股脑儿的冒了出来,其人在马背之上摇晃了几下,就掉了下去。才掉下去,他胯下之马,又是一阵乱踢,把他给踩的血rou模糊,已经不能活了。 季离一收手中铁棍,目中煞气一扬,喝道:“谁敢与我一战!”他方才在瞬息间一棍爆了来将的脑门,一时气势无二,田盛的那些手下,看着他手下的铁棍都胆寒不已,谁又敢出来迎战。 田盛转头一看手下众将,一指安奎,道:“安奎,你来!” 安奎苦笑一声,只得硬着头皮就出来了。这季离与他也算是认识,深知此人之勇,自己要是能在他手下走三十个回合已经算是不错了,更何况刚才他一招不到就斩杀一人,气势上已经弱了几分,等会交手,胜负可想而知。 严冲一脸忧色,策马行至田盛的身侧道:“老安哪是他的对手,大人,咱们直接冲上去掩杀他们就够了,何必现在跟他们打对垒战!” “那你上?”田盛横了他一眼。 严冲听他这么一说,感觉脖子里面凉飕飕的,立马就把自己的嘴给闭上了。他上也是败,虽然严冲一向自负,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季离武功在他之上,自己和他交手顶多能撑五十招,多了就凶险无比了。现在他虽然闭嘴不再多话,但是双眼却时刻的注视着场上的情形,这安奎和他是过硬的交情,虽然现在自己不能替他上阵,但是等会见势不妙,出阵相救还是可以的。 此刻安奎已经策马行至季离身前数丈之地。 这厮现在心里忐忑不安,心想等会和他交几招之后,就诈败回本阵。要是季离那厮紧追不舍,他的袖子里面藏着的那玩意也不是吃素的。昨日他是躲在暗处放箭射中了司徒越,这一次他袖里藏弩,也算是有备无患了。 就在他心里暗自盘算的时候,季离等得不耐烦了,一声大吼:“杀贼!吃老子一棍!”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胯下健马方才启动,等到他最后一字说完,手中铁棍已经袭掠至安奎的头顶。 安奎大吃一惊,一挺手中长刀,咣当一声爆响,季离的铁棍已经砸在了安奎的长刀之上。这是一股极强的劲道,震得他双臂一麻,差一点没抓住手里的长刀。还不容他过多的思考,季离手中铁棍又是一振,朝着安奎的腰下扫去。 安奎横刀又挡在了身前,又是咣当一声爆响,铁棍和他的长刀再次交击在了一起。这一次季离附着的劲力更大,冲击得他座下健马差一点扑倒,若不是安奎及时勒住缰绳的话。 “有两下子嘛!”季离哈哈一身狂笑,连使两下重手,居然没有把安奎给击溃,径自拉马退开,而后又快速冲了过来。人马仿佛已经合为一体,整个卷着一道黑色的劲风,汇聚成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流,朝着安奎就撞了过来。 梁峙见到这里,忍不住拊掌大笑道:“好手段!”他这是第一次见季离出手,陡然惊觉此人一身武技强悍如斯,端的不容小觑。 战雄亦是哈哈大笑道:“安奎那小子死定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季离的铁棍再一次的扫到了安奎的近前。狂飙的劲风,卷得地上沙砾飞扬,一时遮迷了边上众人的双眼。安奎识得厉害,哪里敢跟他硬来,当即一收缰绳,座下健马奋力扬蹄,朝着本阵撒欢似的,跑去。 季离大骂一声:“懦夫!”毫不畏惧的追上。他一追上,田盛身边的严冲大叫一声:“狗贼!看打!”举着手里的长刀,朝着季离这边就杀了过来,为的就是给安奎做掩护。 就在严冲和安奎身形交错之间,安奎嘴角猛地撩上一丝阴笑,袖底一抹寒光倏地射出,奔着季离的咽喉就射了去。
此时二人相距不过数丈,他这袖箭射出来的又突然,等到季离发现的时候,此箭已经奔至他的咽喉之前数寸。安奎的袖底一动,梁峙就知道这小子要使坏,掌力笼罩之下,散落在地上的数颗石子就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被他用漫天花雨的手法,尽数打出。 其中一石子正好卡住了袖箭射来道路之上,不偏不倚,正好把袖箭给撞飞了,擦着季离的鬓角就飞了过去。季离本来以为自己必将丧身于此的,现在见威胁解除,不等心里升起对出手救他的梁峙感激,怒火顿时烧遍了他的心,大吼道:“混蛋!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避开严冲的阻击,从马上飞身而起,朝着安奎就射了去。 安奎本来欣喜异常的心,顿时跌落了谷底,感觉到身后朝着自己急速彪来飓风,朝着前面的田盛大喊道:“大人救我!” 田盛此时纵然相救,已经迟了,因为季离的铁棍已经扫在了安奎的脖子上面。像是西瓜被打爆了一般,安奎整个脑袋全部爆裂,血色的脑浆迸射一地,而他没有了脑袋的身体,在胯下健马的带领之下,依旧朝着自己本阵冲去。所过之处,无人敢阻拦,就任由那匹载着安奎尸体的马,在田盛的阵中横冲直撞,搅得阵型大乱。 而那严冲本来也想出手相救的,不想他才动,梁峙手中的石子,再一次的射来。他识得厉害,哪里敢硬接,避开之后,想纵马会本阵,不想季离在打爆了安奎的脑袋之后,突然再次冒出,一铁棍就扫在了他胯下马身之上。 此马根本就不能挡住他那石破天惊的一棍,被打得整个健马胸骨断裂,瞬间毙命,马身横飞而出。在马身之上的严冲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双腿一踏,长身而起,就想掠过季离的头顶,奔回本阵的时候,季离也跟着身体掠起,一掌横击而出,狂暴的掌力,顿时把严冲给笼罩在了其中。 战雄见季离一人连杀几人好不威风,也耐不住性子了,在得到梁峙的允许之后,啊呀一声大叫,吼道:“兄弟们!杀呀!杀光这些害死司徒寨主的jian贼!”他的吼声很大,自己更是身先士卒,挥舞着手里的战斧,奔着田盛就去了。 田盛在安奎被杀,严冲现在情况不妙的情况下,心思早乱,看着杀向自己的战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大吼道:“撤!”跟着也顾不上自己的那些手下了,自己纵马朝着猛州城就狂奔而去。 主将一乱,他手下人的结果可想而知。都不容战雄的人马冲过去杀伐一阵,就已经开始自相践踏起来,最走运的是排在最后面的步兵,他们一看到田盛回来,一个个顿时朝着城里就跑了去。 那些排在前面的骑兵就惨了,首先吊桥只有那么宽,这么数千骑根本就挤不过去,有不少人都被挤到护城河里面去了,挤不过去的,被后面战雄领着人马一阵砍杀。这些没有了抵抗之力的人,顿时成为了斧下之鬼,而且还是伸着自己脖子等着被杀的窝囊鬼。 田盛在冲进城之后,就是一声令下:“起吊桥!”吊桥一起,田盛大把的手下,顿时就被阻在了护城河之外,这些人为了逃跑,一个个朝着河里就爬了去。跟着田盛又是一声令下,“放箭!”城楼之上的人虽然不愿意,但是不敢抗命,只得射下。呜呜咽咽漫天羽箭飞射声中,战雄的人,和着那些没有逃回去的人,顿时倒下去了一大批。 梁峙见状,为了自己死伤过多,大吼一声:“回来!” 战雄虽然不情愿,但是无奈那些射箭的人,一个个射红了眼,先前还顾忌下面有自己人,后来干脆什么都不管了,闭着眼睛张弓拉箭,一通乱射,兼且此时吊桥已收,根本就不可能通过这一层密集的箭网,所以在梁峙令下之后,就招呼着跟着自己冲出去的手下撤回了原来的地方。 他一撤回来,季离不知道抢了谁的马,策马也朝着这边奔了过来。 梁峙见他一脸懊恼之色,问道:“将军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