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传位
……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上的人目光全都盯在阁楼上面,都是一脸急迫之色,没有一个说话,竖起自己的耳朵想听到上面发出来的声响,可是除了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别的什么都听不到,众人心里难免为此忐忑不已。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之时,焦廷把脑袋探出,朝着下面喊道:“梁峙!你上来!”他这么一喊,原本就在这里的一些大汉,目光先是互相看了一眼之后,而后就把目光投到了那一群年轻人当中,来回搜寻,眼睛里面满是艳羡之色,看得出来,他们很羡慕能得到府主召唤的人。 梁峙听焦廷叫自己的名字,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一眼阿九,意思是不是真的在叫自己。饶是阿九平常一副淡然的神情,此时也露出了一丝羡慕之色。梁峙才来司徒府这么久,在这个重要的关口,居然能得到府主的召唤,让他们这些跟随府主多年的人,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但是他拿梁峙当兄弟,这个念头才起来,就很快被自己给掐灭了,而且也有一些愧疚,推了梁峙一把道:“去吧!” 焦廷在喊了一声见梁峙没动,又喊道:“梁峙!耳聋了是吧!你快给老子死上来!”语气有些怒意,看来是时间紧迫,而梁峙这小子居然不识好歹。 梁峙啊了一声,跟着就朝着楼梯那边走去。那些粗壮的大汉全都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在他要经过的路上全都让开,留出了一条小道。可能他们这些人在想,就梁峙这不是很魁梧的体格,又都不认识,而且看来也不是什么比较特别的人物,怎么就能得到府主大人的召见,一个个都很不理解。 梁峙感觉这些人的目光有似利刃一般,狠狠地扎在自己的身上,这虽然只有几步的路,却走的甚是艰难。他也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作伪一个新人,能有什么能耐?尽管心里也甚是忐忑,但还是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昂首挺胸,步速平稳,为的就是不让他们看扁了。 阿九看他非但没有因为周围那些人的目光,而有半分的胆怯,反而腰杆直挺,不由得大是佩服梁峙,暗自里也不禁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这才是应该有的气势!” 梁峙在走上阁楼之后,就看到了一条比较长的走廊,走廊边上站着好几个人。站在最外边的就是司徒越,此君在看到梁峙的时候,有些诧异,略有疑问的看了一眼焦廷,问道:“他就是梁峙?” 焦廷以及其他几位和他站在一起的宗主都点了点头。 “这……”司徒越一脸的悻悻然,“这大哥怎么回事,即使老大不在,司徒七子还有别的人在么,怎么就让这个我都不认识的人上来了。”他语气里面难免有些怨恨之意,至于是为什么他们几个长辈估计知道,但是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梁峙就不大清楚了。 焦廷不好为梁峙说什么话,毕竟这司徒越的地位在他之上,只是拉着梁峙的胳膊,朝着他们围住的一个房间走了进去。此时司徒紫嫣和岑钧走在这里,他们围坐在一方床榻之前,榻上躺着一个人。梁峙走进来之后,停在门口并没有急切的往里面走。他还是知道一些深浅的,此刻岑钧和司徒紫嫣还在,他这样贸贸然上去,怕是会引起他们的不满,所以他在这里等着。 焦廷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床榻边上,沉声道:“府主,梁峙来了。” 躺在床上的司徒狂咳嗽几声之后,道:“紫嫣你和太子殿下先出去吧,我有点事情要给梁峙交代。”岑钧看了一眼司徒紫嫣,跟着就站了起来。那司徒紫嫣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没有坚持多久,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走了出去。 梁峙虽然没有去看他们此时的神情,但是在司徒紫嫣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这个女人投来的一丝很奇怪的眼神,似有冷漠,又似有热切,很是矛盾的眼神。梁峙也没有去具体品嚼她眸子里面的含义,在他们走出去之后,就走到了床榻边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时司徒狂的脸色有如墨染,脸上汗出如浆,滚落出来的汗水也尽是黑墨之色,染得他脑下的那一方枕巾,黑漆漆一片。梁峙眉头一皱,轻声唤道:“府主。”司徒狂自他进司徒府后就一向待他不错,此时见他这样一个模样,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刀割了一下似的,生疼生疼的。 司徒狂挤出一丝笑容,道:“你来了!” 梁峙连连点头。 焦廷跟着就要告退的时候,司徒狂却叫住了他,道:“你留下来,你是梁峙的师父,做个见证,再把司徒越也叫进来吧,他性子急一根筋,事情不说清楚,只怕日后留下遗憾。”他说话和平时一样,要不是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很难想象,他已经身中剧毒,说句不好听的,兴许等会就会剧毒攻心,一命呜呼。 “谨遵府主之令。”焦廷好像知道司徒狂要说什么,看了一眼梁峙之后,就走到了门口,在外面轻声说了几句话,话音才落,司徒越就走了进来。此人身材高瘦,好似一根竹条儿,但是嗓门很大,来了就喊道,“大哥!” 司徒狂挣扎了几下就坐了起来,梁峙看得仔细,拿过一个垫子就塞在了他的身后。司徒狂看着面前的三个人,道:“我要你们来,你们想必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了吧!” 司徒越的脸色不大好看,嘿嘿道:“大哥,不是我忤逆你的意思,只是你叫来的梁峙,全府上下有几个人认识?你就这样草率的把一府重担全都交给他,不说别人,就单论他自己,他自己够格承受么!” 梁峙听到这里浑身一震,“一府重担”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将一府之主的位子传给自己?这怎么行,这司徒府一向都是传于司徒一脉的,传给外人这样的事情,完全不合常理,是他完全不能想象的。 “他不够格你够格?你平时少喝一点,少闯点祸,老大又不在,底下的那些人哪一个能有一点担当之力?要不是事事那么简单?我至于现在为这个犯难么?”司徒狂虽然身体很虚弱,但是训起他的兄弟来,那是好不嘴软。 司徒越不敢跟他呛嘴,只是把自己的脑袋给低了下去,有些服软道:“一府之主毕竟非同一般,就这样……底下不服怎么办。” 梁峙本想说几句,可是焦廷拉了他几下,示意他不要多言。听司徒狂提到“老大”,心里也是疑念重重。 “不服……你们都是死人么,别人不服他,你们不会挺他么?”现在的司徒狂是一个梁峙完全不认识的司徒狂,言语犀利而且不给他兄弟一点余地留,“现在外面已经够乱了,而咱们也就这么一点家底了,要是自己人再乱,那老子就算死了,也会被你们气得从坟里爬出来。”看来他是知道自己大限之期将至,因此要在自己走之前把这边还乱糟糟的事情料理干净,这样他才能走得安静走得畅快。 他这么一说,对面的三个人本来就很阴沉的脸,现在愈见阴沉。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可能话重了一点,你们不要介意。”司徒狂叹了一口气,跟着从怀里摸出来了一个小布囊,朝着梁峙道,“你过来。” 梁峙一言不发的走到了他的跟前。 “跪下!”司徒狂猛然喝道。 梁峙跟着双膝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 焦廷和司徒越两个人眼眶一红,把头别到了一边。 “我司徒狂枉负先祖的一番心血,一手毁了司徒府,而今大限之期将至,也没有机会在看到司徒府复兴的一天。”司徒狂说到这里的双目中流出一股黑色的泪水,又继续道,“这个给你,你好好收着。” 梁峙不敢伸手去接,愣愣的看着司徒狂。 司徒越喝道:“大哥说的话,你没有听到么!” 梁峙拜伏在地,哽咽道:“小子何德何能,敢受此大任!”虽然他不知道布囊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猜想估计也就是府主令牌或者别的什么能代表一府之主的信物。他梁峙不是不敢接这个东西,而是他自己有自知之明,凭能为凭威望,这里胜他的人太多。 焦廷一手扶住他的肩膀,沉声道:“我知道你和别人一样,考虑的事情比别人多,但是眼下只有你最合适!” “不是的,”梁峙其实想说,像他们宗主也可以为什么要让给自己。 “别说过多的话,我想你也不想要府主失望吧,”焦廷抓住梁峙的胳膊就送到了那个布囊的前面,“接下吧。”他完全不给梁峙机会说过多的话,有点蛮横的就把他送到了布囊前面。
梁峙看了看司徒狂有点热切的眸子,手掌撑开,就接在手里。有点沉,布囊里面像是一个小盒子,当着在场三人在面前,他不好立刻拆开来看,端端正正的捧在身前,对着司徒狂拜了数拜。 司徒狂见他肯接受,有些欣慰的笑了笑。他很看中梁峙,并没有因为他入门晚的原因。此子心智坚忍,之前能不顾自己死活,前去刺杀陆广,已经说明他有胆魄,而后的种种表现,亦表明他的眼光要比其他人要宽要广一些。在司徒七子老大不在场的情况下,年轻一代这里最能担当的就是他了,所以他才会一力促成梁峙接替府主之位。 司徒越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当着自己兄长的面,也不好做过激的反应。他倒是没有觊觎这个府主之位,他只是因为梁峙是一个他都不认识的新人,所以才会这么反对。 “以后梁峙就靠你们扶持了。”司徒狂抬眼一看焦廷还有司徒越。这两个人没有说话,司徒狂又一指司徒越,道,“你替我来守住门口,老焦,你来为我护法!”梁峙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愕然愣住了。 司徒越却是面色大变,道:“这怎么行,大哥!” “是啊,府主,要是真这么做了,那你……怎么办?”焦廷亦是一脸急迫之色。 “我时日不多,现在靠着自己真气的支撑,才能撑这么久,还能和你们说这么久的话,我已经知足,该交代的事情我也都交代了,反正一死,与其让我这残破的身躯,虚耗我这一身真气,还不如传给梁峙,这样也算是大好事一件,何乐而不为呢。”司徒狂一脸淡然,还真像是看破了生死的人一般。 梁峙被他的这番话,震得整个人弹跳而起,很是慌张道:“这……这怎么……怎么行啊!” “府主!”“大哥!”焦廷和司徒越几乎同时喊道。 “休再多言!”司徒狂叱道,朝着梁峙吼道,“你过来!”梁峙没有拂他的意思,他这么一说,就再次走到了床榻之前,看着司徒狂,心里有很深的愧疚之感。 “我传功给你之后,你要好好练,切莫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司徒狂很是郑重其事道,“练功一途讲求循序渐进,我这样过度真气给你,可能会瞬间让你功力暴涨,你刚开始的时候身体可能会有一点不适应,凡有气不顺之时,就练习镇元掌,如果第一套磐石如果不能理顺,那就练第二套开山,依次类推,等你找到能理顺你真气的第几套镇元掌的时候,就没事了,具体的掌法功法的要诀都在布囊里面。但是切记一点,不要急功近利,不然……后果会很严重!懂么!” “懂。”梁峙点了点头。 “那好吧,开始!”司徒狂看了看焦廷和司徒狂,见他们没有动静,喝道吗“你们在干什么!还愣着干什么!非要逼我散功你们才满意?” “不敢!”焦廷沉声道。 “那就别愣着了!快点!”司徒狂现在就是在虚耗自己精纯的真气,越是清醒,那就损耗的越严重,支撑得越久损耗那就是加倍再算了。也难怪他这么急,这一身真气是他花了几十年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就这么毫无用处的虚耗了,说什么也有一点不甘心。 司徒越在咬了咬牙之后,身形一展,就守在了门前。传功第一大忌就是怕打扰,不然不管是传者,还有接受的那个人,都会有很大的风险。为了防止外面有人冒失的闯进来,司徒越守着门口最好。 焦廷等到梁峙在司徒狂的身前坐定之后,就提掌凝神,一脸严肃的守在了他们的身边。为了怕生出意外,他必须在边上守着,毕竟现在司徒狂体况极差,要是传功途中出现问题,他也可以立刻施行拨正。 这其中最紧张就属梁峙了,看着这三个人严阵以待的样子,他尽量平复自己的紧张的心情,在微微调试自身的真气之后,宛如老僧入定一般的打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