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丹院炼丹 杀机暗藏

    这位石真人是七玄门丹院掌院高徒，被赵振乾以重礼聘来，转为赵家子弟修炼炼制丹药，因此在赵家可谓是备极尊崇。赵福用来保命的天王清心丹便是他所炼。但这位石真人醉心炼丹，性情古怪，除了赵振乾之外，赵家极少有人敢与他接触。

    谈玄拿了赵胜给的令牌来到丹院之中，自有把守的高手验过，又拿眼在他身上盯了一阵，盘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放行。谈玄舒了口气，这里恐怕是赵家中除了赵振乾之处以外防备最为森严之处了。他走入丹院，只见亭台阁榭，游鱼成阵，往来穿梭。两个十几岁的童子正在逗弄锦鲤，玩的不亦乐乎。

    谈玄走上前去，咳嗽一声，说道：“两位师兄，小弟谈玄，奉了二少爷之命，前来丹院服役。”两名童子对望一眼，其中一个皱眉道：“谁是你师兄？我等皆是七玄门嫡传弟子，你不过是个小小仆厮杂役而已，也敢与我们如此相称？莫要乱了规矩，不懂分寸！”

    另一个笑道：“算了，他刚来不懂规矩。你叫谈玄是吧？先到偏殿安顿下来，一会儿我自会分配给你活计。”谈玄作出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去了。两个道童低声笑道：“这便是萧师兄点名要除掉的小子么？我看也是个脓包，不知怎么惹恼了萧师兄，也罢，杀了他想必也不会有人出头，只依计行事吧。”

    谈玄一路往偏殿走去，耳朵一耸一耸，他日夕打磨二晨精气，如今已然颇有成效，耳聪目明，六识灵动。那两个童子只当他学了几手粗浅武功，根本未将他放在心上，因此肆无忌惮说笑，早被他听在耳中。他暗暗冷笑：“果然如此！萧成宗，你好不狠毒，你我无冤无仇，却要无故害我性命，还有那两个道童，助纣为虐，罢了，你要杀我，我先杀你，也莫怪我手狠！”

    谈玄自小家境困苦，谈之仁死后更是一力谋生，小小年纪，心智早已磨练的极为成熟，再加上修行通天宝体。这套功法本就是通天教主专为人族所创，讲求勇猛精进，以圆融道心挟无上法力冲破天道束缚，得享长生逍遥。先天骨子里便有一股桀骜之气，与天斗、与地斗，更与人斗！因此他听闻两个道童居然受了萧成宗指示要害他，先想到的不是畏惧退缩，而是怎样先发制人，将二人斩杀！

    儒家讲“仁者爱人”，却亦有“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之说，若是明知别人对自己起了杀心，还妄想用道德善意去感化对方，若非是真正的道德圣人，那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傻蛋。修道人敬畏天道命数，却绝不肯将自身生死境遇委之天数，敬天只是为了尊敬对手，该打倒的照样打到！没有这等披荆斩棘、一往无回的气概，还谈何成仙了道，长生不灭？

    两个道童等他安顿下来，便分派他活计，也就是些擦扫洒洗的杂役，对他又是百般挑剔，冷言冷语。谈玄暗自冷笑，表面却是逆来顺受，只看他们如何发作。谈玄白日干些杂役，夜晚打坐练气。晃眼一月过去，他暗暗留心，发觉这座丹院占地极大，足有数百人每日忙忙碌碌。他们分工明确，清洗药材、称量剂量等等都是有条不紊。每日皆有上百辆大车往来穿梭，运来许多珍惜药材、矿石。

    这个世界灵气充盈，便是凡夫俗子不修道法，不练拳棒，亦能身轻体健，得享高寿。深山大泽之中，灵气满溢，更能孕育出无数天材地宝。大云朝幅员辽阔，物阜民丰，赵家又是其中第一世家，根基深厚，直接间接为赵家服务的杂役、工仆便以十万之数来计。赵振乾又是一州大员，手握生杀大权，一声令下，登时有无数之人卖力效死。

    赵振乾好容易才从七玄门本宗请来一位丹院掌院的嫡传高弟，还指望他给自己全家炼出几炉灵丹妙药，因此对这位师兄毫不吝惜，几乎是将最好的炼丹之物倾囊送来。谈玄一次挑水路过，恰好清风吹拂，将一辆大车所盖毡布掀开一角，一眼便望到一株通体暗黄的枯草。心中一跳，这位草药恰好曾在谈之仁收藏的一本《百药鉴》中读到，换做白阳草，功能壮补真阳之气，延寿利命。

    那《百草鉴》言道，此草甚为稀有，唯炽热炎阳之地方有出产，还需以特殊手法保存，否则不出三日便药性全失，成了废物。哪知在赵家居然得见，且是整整一大车，如靠山镇上的人家用来过冬所储备的枯草一般，打捆成卷，随意之极的堆砌在一处。

    谈玄双手抖了抖，暗暗忖道：“不愧是一州之地的主宰，这等财大气粗，在外界不可一见的宝物居然如此轻贱，修道之途，少不得这些外物之力辅助，我如今跟脚浅薄，与这等举族举国之力相比，简直有如蝼蚁。一州之地的出产尚且如此，却不知那玉京城中皇家院内又是一种何等景象？而那传说中传承无穷岁月的仙魔两家又该是如何一副气象？”

    又过一月，谈玄来到丹房已是两月有余，那两个道童也不传授他炼丹之术，只颐指气使，命他做些仆役活计。至于那位石真人却是深居简出，常常闭关炼丹，更是从未见过。两名道童一个叫郭宇，一个常海，皆为七玄门丹院弟子，他们修道年浅，还算不得石真人嫡传，平日也只打打下手。

    两名道童日常闲来无事，常常捧了一本丹书研读。谈玄修炼二晨精气，功力深湛，目力极好，假作挑拣筛选药材，远远躲在一边，偷偷观瞧其中内容，见上面所载皆是图形文字，详尽讲解各种药材矿物的药性、形状、用途，堪称一本草木大全。两名道童许是料定谈玄必死无疑，平日也懒得防备他，时常当着他面研讨丹方和炼丹之术。

    谈玄一字不落，尽数听在耳中。他倒并非不贪图七玄门的炼丹之术，毕竟他所传承的是道家最为玄妙的上清一脉道法，必定有惊天动地的丹药方剂传世，只是一来他尚未触及，而来万丈高楼平地起，多学些丹术要诀，打牢基础，也不算坏事。如此一来，谈玄越发留意，无心插柳，倒是学得了许多丹术。虽只是炼丹一门中最为基础的学问，却也令他茅塞顿开，有极大的收获。

    这一日郭宇忽然将他叫来，说道：“你来了也有两个多月了，也该让你学些炼丹的手艺，恰好我二人要炼一炉清神益气丹，你便在一旁伺候，能学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对常海使个眼色，两人背着手往丹房走去。谈玄暗暗一笑，心道果是来了，也不动声色，只跟在二人身后。

    三人走入一间丹房，迎面是一座青铜丹炉，占地极大，敦朴厚重，瞧来足有万斤的分量。二人命谈玄将药材搬来放好，随即盘膝打坐，闭目调息。这也是炼丹最基本的一步，须得调匀内息精神，做到宠辱皆忘，待与天地往来，道心圆融之时，方可开炉炼丹，否则道心不净，轻则将丹药炼废，一炉药材尽付流水，重则走火入魔，非死即伤。谈玄心思活络，思忖二人当在今日动手害他性命，但究竟是何样手段，却不得而知。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同时睁眼，互相使了个颜色。郭宇一声清喝，手掐法诀，向外一放，真气灌注之处，那炉鼎顶盖应手而起。

    谈玄只看的艳羡不已，打通周身xue窍之后，真气凝练若一，便可以学习道家法术，之后将法术凝练成为一张本命符篆，再寻一条与功法相匹配的灵脉，便可以着手凝练金丹。郭宇二人虽然人品不堪，但论修为也的确不错。谈玄自忖若是他们不用法术，自己还有一拼之力，但要用上法术，便要相形见绌了。

    顶盖一起，常海也自发动，双手一搓一招，便有数十斤的药材凌空飞来，落入鼎中，跟着又将不同种类的药材一一放入，连分量都不能有丝毫差错。郭宇面色凝重，将手一送，顶盖又复合拢。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篆，口诵真言，往丹鼎之下一扔，喝一声：“疾！”那符篆忽的化为一蓬大火，将丹鼎吞噬，不过片刻，丹鼎中便传来水沸之声。

    常海见谈玄一脸呆滞，似乎被自己炼丹的风姿所折服，心情大好，不由笑道：“这张符箓是真人下赐，乃是将一道纯阳真火封入其中，用时只要口诵真言便可发动，胜过凡间之火百倍。你今日有幸，这一炉清神丹是二少爷索要，专为清宁心神，洗练真气，用来冲关的。也罢，我二人便大发慈悲，待到丹成，赏你一粒尝尝，也不枉你学丹一场！”

    谈玄假作大喜，一脸猴急之色：“当真？多谢二位仙长了！”二人相视一眼，嘴角都泛起一丝冷笑。谈玄心中有数：“戏rou来了，看来关键便在这粒丹丸之上。”他想得不错，郭宇二人正是打算以炼丹之名将他骗来，之后用一粒毒丹骗他服下，直接一了百了，待得别人问起，只说谈玄心思贪婪，私自偷取丹药服用，却误服一粒炼废的毒丹，毒气攻心而亡，谁也瞧不出破绽，用心可谓十分的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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