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医品娇娘在线阅读 - 第239章 伤心的若昭

第239章 伤心的若昭

    那尼姑虽裹在一袭宽大缁衣之中,却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那身形是极婀娜的,因为夜色的掩映,也看不分明年纪和面容。等走近了,刘凝波才吃了一惊。尼姑已经有四五十岁的光景,戴着一顶尼姑帽,鹅蛋形的脸原应生得清秀可人,可是左半边却有大片烧伤的疤痕。那疤痕虽然年代久远,可是乍一看还是可怖吓人。刘凝波不禁惊叫了一声。

    方逸伟已经扶住她,唤道:“凝波,你怎么了?”

    那尼姑知道大抵是自己恐怖的面容吓着了刘凝波,不禁一时羞涩无措,右半边还算完好的皮肤已经迅速红透,她单手手掌立在胸前,弯腰欠身,支吾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尼吓到姑娘了。”

    刘凝波站起身,也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歉意,“对不起,师傅。”

    “哦,凝波,这是静安师傅,”逸伟忙解释,“我从小就在白云寺里玩耍,静安师傅对我可好了。”

    刘凝波这才定睛望向静安师傅,静安师傅虽然面容丑陋,可是那目光里盈满慈祥,尤其是逸伟在说话的时候,她看他的目光简直温柔到了极致,像三月的梅雨。刘凝波定了定神,对静安师傅道:“师傅,这么晚你来后院做什么?是我们放烟花扰了佛门清净之地吗?”

    “没有,只是刚刚在住持师傅那里看到了翠柏,便知道杰哥儿肯定也来寺里,刚好听到这里有烟花炮竹的响声,便来看看,他从小就调皮,过年过节来寺里总要捣腾一番的。”静安师傅柔声细语,因为容貌的原因,她在刘凝波跟前很不自在,一直歪着身子,拿好的半边脸示人。很是清瘦的身子在缁衣里微微发着抖,冻红的手指不停地一颗一颗抠着手上的那串念珠。

    “静安师傅,”逸伟跟静安师傅撒着娇,然后一手揽在刘凝波肩上,一手插在裤兜里,很有些风流倜傥的架势,道,“别当着我媳妇面揭我短嘛!”

    静安的瞳仁张大了一下,她更加仔细地打量了刘凝波,迷迷蒙蒙的灯光里,刘凝波一张瓜子脸,肤光胜雪,双眉修长,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其间盈满书卷的清气,当真是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秀丽至极。她不禁看得有些呆,遥想当年,貌似自己应也有这般风华绝代,但是一入空门,万念俱断,美貌不过是过眼云烟。

    “杰哥儿成家了?”静安师傅的表情因为漾着太多的惊喜致使脸上的疤痕牵动幅度过大,显得更加惨不忍睹。

    刘凝波心里好不惋惜。看静安师傅另外半张脸,皮肤还算紧致白皙,年轻时应也是美人一个,那烧伤的疤痕到底是怎么导致的。惋惜的同时又令人好生好奇。见刘凝波盯着静安师傅的面孔怔怔失神的样子,方逸伟连忙重重握了握她肩膀,刘凝波回神,知道自己有些失了态,立刻换上一张笑吟吟的脸。

    逸伟道:“静安师傅,我和凝波的婚礼还没看日子,我妈说会把日子定在正月,但是我俩已经领了证,而且凝波已经有了身孕,到时候办婚礼我会让我妈给你送糖果来的。”

    “唔,”静安盯着刘凝波的肚子更加地神采飞扬,“已经有身孕了,太好了,太好了……”静安师傅突然健步如飞地走进寺庙去。望着她急匆匆的背影,缁衣的下摆在风中摇曳乱飞,刘凝波和方逸伟面面相觑,有些不解,但也没有细究,只是相视一笑。临近子时,很快就是新的一年,山下的礼花竞相燃放,整个夜空就像是七彩的万花筒。他们走到临近悬崖的位置,看山下。漫空飘飞的烟花下是灯火通明的集镇,宛若镶钻的棋盘,熠熠生辉。

    静安师傅不知何时又悄悄来到后院,塞给方逸伟一个盒子。逸伟不解,问道:“这是什么?”

    “给宝宝的礼物。”静安师傅说着就匆匆走掉。

    方逸伟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平”字。

    “静安师傅真有心,希望我们的宝宝生出来平平安安的。”方逸伟说。刘凝波却并不吱声,玉佩上的“平”字令她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甩甩头,一笑置之。怎么可能?不可能,是她多想了。

    钟翠柏来喊杨柳二人去大雄宝殿和师傅们一起守岁。子时,来进香的人越发多了,整个白云寺一派热闹。辞旧迎新的钟声敲响,山下炮竹声更加肆无忌惮。炮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新的一年到了。

    除夕夜,月和若昭在医院的草坪上堆了个大大的雪人。他们用手机给自己和雪人拍了许多合影。若昭的手机上收到向冰儿的短信:新年快乐!若昭露出一个绝望的笑。阿残再过十几天就能出院了,月刚好能赶回去参加刘凝波的婚礼。而若昭和向冰儿的婚礼也定在正月里。月不知情,毫不知情,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若昭顿觉心如刀绞。在北京剩下的日子,他带着月去颐和园滑冰,去北海闲坐,去每一个能去的地方留影。

    方逸伟则和刘凝波准备着婚礼的细节,他们的婚礼很简单,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就是过个形式,请朋友们热闹热闹即可。方逸伟已经不再住在单位的宿舍,他把家里布置得喜气洋洋,又带刘凝波去选婚纱,并拍婚纱照。

    在“今世缘”,拍好几组婚纱照,方逸伟便陪着刘凝波挑选婚纱。刘凝波在服务生的陪伴下在试衣间试婚纱,方逸伟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候。正无聊地翻着杂志喝着茶,忽听外面有人说话。

    “向小姐,你的婚礼就在这个月底,现在应该来拍婚纱照了,再不来拍,到时候赶工制作都来不及。”甜甜的服务小姐的声音。

    “我未婚夫在外地,很快就会赶回来,等他一回来,我就会和他一起过来拍婚纱照。赶工没关系,赶工的制作费我来付。”

    竟是向冰儿的声音,方逸伟蓦然抬起头来。抬头间,向冰儿已经和服务生进到屋内,四目相对,二人都愣在那里。

    “你先把婚纱照的套式拿来我看,我自己坐一会儿先。”向冰儿支走了服务生,径直走到逸伟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怎么也在这儿?”

    “陪老婆选婚纱。”方逸伟淡淡的,低头继续翻杂志。

    向冰儿愣了一下,她清晰地感受到心底里有一丝酸水冒出来,继而又觉得自己好笑和滑稽,便自嘲地笑了笑,道:“要结婚了?”

    “嗯。”方逸伟头也不抬。

    “恭喜啊,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向冰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方逸伟攀谈,她应该高姿态一点不理会他才是,可是她似乎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正月。”

    “我结婚的日子也在正月。”

    方逸伟抬头,看着向冰儿,向冰儿的脸上有一抹捉摸不定的笑容,他也扯出一抹冰冷的笑,道:“终于钓到金龟婿了吧?”方逸伟其实讨厌自己一副吃味的心态,他明显感受到自己言语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妒忌和郁闷的情绪。于情于理于道义,他都应该豁达些。更何况自己的吃味明显对不起刘凝波。或许,这个世界人人都难以做到对自己曾经有过rou体关系的另一个人不含任何暧昧情愫吧。

    “金龟婿谈不上,倒是的确姓金。”

    “你别告诉我是白若昭。”

    “是又如何?”

    “怎么可能?他还在北京陪月呢!他怎么可能会娶你?”方逸伟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服务生拿了厚而笨重的相册进来,二人充满了火药味的对话不得不终止。

    “向小姐,我们店里有各种风格的婚纱套系,你看看喜欢哪些风格的。”服务生说。

    向冰儿接过相册,随意翻了翻。方逸伟满是轻蔑的笑容令她有些恼怒,她努力想抚平胸口里不平的情绪。

    “逸伟,快过来帮我看看这件婚纱好不好?”试衣间传来刘凝波的声音,温柔而甜腻,方逸伟立即扔下杂志,起身走进试衣间去。向冰儿抬头看他的背影,有些失落。他竟然瞧都不瞧她一眼,就这样走掉,然后试衣间里传来方逸伟很是欢喜的声音,他的声音富有磁性的、沉稳的,但是又是欢快的:“很不错呢,老婆!”

    那“老婆”二字咬腔很重,向冰儿觉得自己像在寒冷的冬夜还被“呛”了一口西北风。

    试衣间里有一面大大的落地镜子,映着试衣间两旁挂得满满的婚纱。刘凝波就站在这些婚纱之间,她穿了一件白纱,裸露着光洁的肩,胸前的碎钻和亮片辉映着她白皙的面庞,越发显得纯净洁雅。服务生将她的秀发撩到身后,问逸伟道:“先生觉得这件婚纱适合你家太太吗?”

    “真不错!”方逸伟站在一旁,他双手插在裤兜,下巴轻抬着,眼睛里满是笑意,审视着刘凝波。

    “那就这件吧。”刘凝波对服务生道,又把脸转向逸伟,“你还是去外面等,我换好衣服出来找你。”

    方逸伟想起外面还坐着向冰儿,就摇了摇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

    刘凝波快速地换好自己的衣服,挽着方逸伟的手臂走出试衣间。向冰儿还在沙发上看相册,听到响动,她抬起头来,看见杨柳二人双双走出来。刘凝波的目光从她面上飘过,方逸伟却并不看她。二人双双从她面前走出去,服务生跟到门口和他们道别。

    向冰儿觉得刘凝波有些面熟,刘凝波也觉得向冰儿有些面熟。但二人都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对方。刘凝波想这城市毕竟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碰到个面善的人也不奇怪。

    半个月后,月一行终于从北京回来。阿残还是住到市医院去,继续观察和做后续治疗。刘凝波的婚礼如期举行。婚礼在这城市一家酒店里举行。逸伟的朋友来了一大班。金明晓和月都在伴娘的行列。若昭也有在邀请的行列,只是不算伴郎也不算伴娘,只是参加了婚礼,上了酒席。那晚,大家都喝得很醉,很尽兴。闹洞房的时候,年轻人们更是疯癫。终于热闹了一天完毕,刘凝波太累了,一碰到床就睡着。逸伟强撑起最后一丝清醒,准备收拾屋内屋外。他走到客厅里,蓦然见白若昭坐在沙发上,吓了一跳。逸伟的酒劲一时上了头,他步履不太稳走到沙发上拍拍白若昭的肩道:“怎么还不睡?”

    白若昭抬起头,他显然哭过,眼睛又红又肿。

    逸伟吃惊道:“你怎么了?”

    白若昭的声音暗哑,沙沙的,像玻璃摔破后的断面:“逸伟,可以和我说会儿话吗?”

    方逸伟沉吟了一下,坐到单张的沙发椅上,身子前倾,十指交叉着,做出认真倾听的准备。

    “逸伟,我要结婚了。”

    “也该和月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这么多年了。”逸伟笑。

    “不是月,是冰儿。”若昭的声音在抖,他的肩膀也在抖,全身都在抖。身体剧烈地抽动,逸伟先是以为他在笑,后来看清了才知道他在哭。逸伟起身走到他跟前去蹲下身子,扳起他的脸,问道:“兄弟,你怎么了?”

    若昭的表情僵着,那是一个干枯而可怖的笑容,然后被许多眼泪打湿,打残,打得面目全非。他伸出手抓住逸伟的手臂,他的手指的力道几乎要穿过衣服陷进他的皮肤里,他咬着牙关,全身都在抖。逸伟把他的头摁到胸前去,一切太突然,太慌乱了,他想起那一天在“今世缘”碰到了向冰儿。向冰儿说:“金龟婿谈不上,倒是的确姓金。”

    方逸伟的心口像被棍子重重捅了一记。白若昭在他怀里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他压抑着哭声,只能细细碎碎地哭着。方逸伟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他使劲拽起白若昭,道:“出去说。”

    白若昭瘫软地靠在他身上,烂泥一样跟着他走出去,脚底像踩了棉花,脑袋哭得晕沉沉的。

    出了铁栅门,走到巷子里,昏黄的路灯在夜风中期期艾艾的。方逸伟放开白若昭,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月,我就跟冰儿结婚了。”白若昭的头抵在巷子的墙壁上,双手手指死命摁在墙壁上,力道凶狠,指甲都发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