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是魔也是佛
尖尖的俏脸，黑色的眼影，黑的发金的八枚结疤，黑底金边的袈裟。 这个怪异而俊俏的和尚，正在念着经，念着一种超度死人的经。 他念的经从他的口中一出，能让人的心受到了洗礼，就好似那杨枝甘露撒在了身上一般。 他绝对是一个深懂佛法的和尚。 李峰七人安静的看着他，听着他的经，又转头看着这一片血色的草原，难道他在这里是为了超度那场战役中死去的士兵？ 七人的想法刚刚冒出了头，那和尚也念完了经，睁开了那双狭长的双眼，看着李峰。瞬间李峰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那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就好似佛与魔在同时看着自己，及魔性又庄严。 这一定是一双独一无二的眼睛。 那和尚也在看着李峰的双眼，这双眼睛很容易就引起了他的好感，如泉水般清澈，他一定是一个好人，也只有一个好人才能拥有这样的眼睛。 然后那和尚站了起来，收起了木槌和木鱼，握着黑金色的禅杖，看着眼前的几人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为何要这样看着小和尚？” 他不大，很小，很年轻，最大也不超过十八，所以他的确是一个小和尚。 李峰双手合十，问道；“你在超度那场战争中死去的亡灵？” 那和尚摇了摇头；“人死如灯灭，又何来的超度呢？小和尚只不过在念经罢了。” 李峰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这个问题，莫云轩几人也没有想到。李峰笑看着这个和尚；“和尚不是应该在庙中念经么？” 那和尚又摇了摇头，双手合十；“当年佛祖传佛法，苦行僧般的走遍这个世界，那时佛祖有庙宇么？如果没有，佛祖想要念经了，会怎么做？” 他的话的确有些道理，可他的话却不像一个佛家弟子说的话，他的人也不像一个佛家弟子，更像是一个随心所欲的魔。 李峰看着他，仔细的看着他，时而皱眉，时而沉思，随即猛然道；“你是在那场战争中出现的那个人是不是？” 李峰想起了，在那场战争之后，自己累到在地上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一个转身朝着远处走去的和尚。 那和尚点了点头；“小和尚从五个月前就来到这里，每日都在这附近出没，也许施主看到的是我，也许不是我。” 李峰又在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李峰。李峰忽然认真道；“佛家说一切皆缘，一切皆因，一切的走动，一切的举动，一切的相遇，一切的相知，都因缘而起。你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那和尚双手合十了一会，才道；“如果一个人第一次遇见另一个人又为什么能因缘而起？难道是上辈子的相遇？可佛家也说人死如灯灭，灯灭了就不会在自己点燃，灭了就是灭了。又从何说起是上一辈子的事情呢？又有轮回么？可灯灭了因火而然，这灭于不灭之间是不是就是一个轮回？在这短暂的轮回中两人相遇了，而灯又灭了。在这灭了没有被点燃的时候，两个人在轮回中因为上一次的灭而相遇，是不是就是缘分？而我因缘而来到这里，又因因果而游荡在这血草原中。” 他的话刚刚落下，小魔和蛮虎满肚子的话要说，却没有说出来，只能暗道；这啥东西啊？说个话绕来绕去的，就不能直接说，你为什么而来啊？ 雷刑和金鹰摇了摇头；有意识的人。 阿风却好似感到这话很有意识，沉思了起来。莫云轩笑了起来，暗道；看起来这话好似在绕圈子，可在这绕圈子的中间却表现出这个人的性格，他说；人死如灯灭，就否定佛家轮回之说，这不是一个佛家弟子会说出来的话。可他又说；灯灭因火而生，这灭生之间是轮回的表现，又肯定了轮回之说。真是一个魔和尚。 他的确是一个魔和尚，至少从他被方丈带入寺庙的时候，所有的和尚都说他是一个魔和尚。 李峰也觉得他是一个魔和尚，一个佛门中的魔，他道；“你因缘而来，因的是什么缘？” 魔和尚道；“佛说；要我去东边，会遇到一场战役，要超度那场战役中的亡灵，超度完时便会遇到缘。” 李峰哦了一声，道；“你说我们是你的缘，你因我们而来？” 魔和尚道；“或许是，或许不是，在缘分没有得到确认的那一刻，谁能保证遇到的人便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之人？” 李峰哈哈一笑；“佛家不是常说缘分么？为什么你要否定缘分？” 魔和尚道；“我只是在反复的确认我的缘分是不是我的缘分。” 李峰道；“如果我们就是你的缘，你怎么确认呢？” 魔和尚摇了摇头，脸上至始至终挂着的冰一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疑惑；“一个单身的女人遇到一个单身的男人，她对那男人很有好感，那男人也对她很有好感，他们在秋天在了一起，却又在春天说了离开，那他们是不是因缘而遇？遇见前；他们一定想；他们因为缘而遇。离开后；他们一定想；对方不是他的缘。我该如何确定我的缘，是不是要像那对男女一样？” 李峰摊了摊双手；“你才是和尚，为什么要我给你答案？世人去求佛，是希望佛能给他们答案，而不是他们给佛答案。” 魔和尚道；“他们没有在求佛，他们求的是自己，求的是心安理得。而你在求佛吗？” 李峰笑道；“我想，我求的是魔也是佛。” 魔和尚思考了一会儿，道；“何为魔，何为佛。佛说；一切随心而活，活的开心就是佛。而魔往往是自由自在的代表，那么为何又有魔和佛之分？魔既不是是佛，佛也既不是是魔吗？” 蛮虎和小魔已经满头大汗，决定就算这人跟他们在一起闯荡，也绝对不找他说上一句话。 莫云轩等人却思考了起来，他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在让问答者在问自己。 李峰道；“你好像很喜欢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魔和尚摇了摇头；“人们去求佛，高僧给求佛者解答，说的话往往是凌磨两可，而问答者却觉得高僧的话很有意境，就也不去继续询问高僧，在心中摸索，当问答者摸索出了答案后，一个满意的答案后，却以为是高僧给他的答案。所以佛的话只是引导，把问题用一种庄严的包装后送给问答者，让问答者在心中找出自己的答案。所以我并没有在用问题来回答问题，而是引导。” 引导往往是用在高对于低，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个和尚很高冷。 李峰却觉得他很有意识，非常有意思，他道；“你的每一句话无时无刻不在充满佛又在反驳佛，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和尚？” 魔和尚指了指身上的袈裟、头上的结疤，脖子上的佛珠、手中的禅杖，才道；“这些东西并不能代表一个人是一个和尚，只是你们以为我是一个和尚，而如果你们想让我变成一个和尚，那么我就是和尚。” 李峰决定不在去问任何一个问题，那怕他的心中还有问题。 他直截了当的道；“我要去自由域，你要跟来吗？” 魔和尚没有说话，等了一会，才道；“那里有我存在的意义吗？” 李峰笑了起来，大笑了起来；“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魔和尚很直接，直接的不在是一个和尚；“在我来之前，佛说；只要我来到这里，我便能复仇。” 复仇，往往代表这个人的亲人被人杀死了。 那这个和尚便是一个有着仇恨的和尚。 莫云轩六人都没有看出来。 李峰也没有看出来，他道；“为什么复仇，你的仇人是谁？” 魔和尚的双眼依然冰冷，冰冷的一定不像一个和尚；“仇就是仇，没有什么为什么复仇，敌人杀了我的亲人，我便要复仇，而我念佛也为了复仇，我入魔也为了复仇，我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复仇，复仇已经是我存在的所有的意义，所有的因果，如果你能让我复仇，我的缘分便是你，往往佛最看重缘分，魔最重情义，所以你能帮我复仇，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而我却不在乎复仇的时间，在什么时候复仇。” 李峰摇了摇头；“如果你的亲人是一个强盗，我不能帮你复仇。” 魔和尚问道；“为什么？也许你也发现了，从你我第一次见面，就对对方有了很重的好感，我愿意成为你的朋友，你也一定愿意成为我的朋友。为什么你不能帮你的朋友复仇？” 李峰沉思了一会，重声道；“你面前的这些人，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跟你我见面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我是魔也不是魔，我只是一个在追求自由自在的人，而我却很讲朋友，为了朋友我可以什么都能做，可同时我却很重英雄气概，我不能为了一个朋友去杀了一个好人。” 那魔和尚大笑了起来，笑得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而他的声音却偏偏比黄鹂还要好听，他这一笑，就好似黄鹂在唱歌。 他笑完了，才道；“也许我错了，你我之间的好感正是来源于你我的性格，我也不是一个能杀了好人的人，但我却做出了一个决定，不管我的敌人是不是一个好人，我都要杀了他。” 李峰点了点头；“是的，所以你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要复仇了吗？” 魔和尚道；“是的，我可以说，我也是第一次对别人说起，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却感觉到了我复仇的希望在你身上，所以我要说。可是我是一个佛家弟子，理应该放下一切因果，可谁让我还是一个魔，所以我对你说。听完了，如果你帮我，我可以等，不帮，我也可以暂时跟你们一起闯荡，谁让我出来也没有一个目的，就如浮根？” 李峰点了点头；“我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所以不管你我有没有好感，只要你的理由能让我认同，我不介意帮你复仇。” 魔和尚叹了口气，脸上的高冷变成了悲伤；“如果你是一个侠客，这个故事一定可以打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