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当选者与健忘者(上)
美国的大选日被定在选举年十一月第一个整周的周二,十九世纪中期的人们之所以会选定这个日子最初是因为要避开春夏秋的农忙季节和冬天的大雪,到了后来虽然农业在经济生活里的比重没那么大了,不过作为一个传统这个日子就这么保留了下来。 相比较于本年度那场两党争夺激烈,据说至今仍旧不分上下的总统大选,纽约选区的州参议员位子则是一场好无悬念的竞赛,复出仅仅一周的热门侯选人詹姆斯?伯特先生跟本不存在任何一个有价值的竞争对手,唯一能够和他一争高下的人,前参议员佩里先生正面临着一连串致命的指控,取保之后正等待着法庭的最后开庭。 “亲爱的詹姆斯,你真是幸运极了,听说了没有?本周所推选的国会参议员纽曼先生前两天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摔断了肋骨,他已经向国会提交了辞职报告,就等着审批了。”这是竞选的当天,贝坎宁全程陪伴着詹姆斯完成了高调的投票仪式,回到竞选办公室的时候,她微笑着把一个刚得到的消息赠送给他,“一条通往国会山的捷径就这么铺在了你的脚下,难道就没点感想吗,伙计。” “别开玩笑了,老弟。”詹姆斯的脸上保持着他那一贯的迷人微笑站在竞选办公室门口,不时向路过这里前往投票站的女性选民挥一挥手,迷得她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嘴里面所说的却是让选民们听了恐怕要义愤填膺的内容,“相比于国会山,纽约市不过是个弹丸之地,现在州议会里的位子都还没坐稳,又何况整个美国。虽然我的确不在意街上的白痴们怎么想,不过选票在意,不是吗?” “得了,伙计。”贝坎宁耸了耸肩,“别以为我不知道伯父在华盛顿忙什么,就我所知,他已经成功的让我们的老总统阁下开始欣赏你,而那位先生对他家公子的影响力跟本是不言而喻的。所以,你脚下的道路通畅得很呢老兄。” “好吧,老爷子的活动的确有效,至少因为他,我在共和党内的知名度上升得很快,可是你看,根据前一段的民意测验,我们的副总统阁下可是遥遥领先。”詹姆斯摸了摸下巴,他的笑容显得有些矜持,“虽然美国民众已经烦透了比尔层出不穷的丑闻,但是他的经济手腕的确很出色,你说是吗?” “也许吧,不过美国需要一个强硬派的总统,五角大楼和华尔街都需要。”法师敲着手指,“而且,看过统计数字吗老兄,近几十年来,副总统参与总统选举,很少有谁能赢。” “有这种事?这我倒是没注意过。”詹姆斯显得有些惊讶,他转过头看着法师,打算说点什么,然后,一头红发的秘书希沃斯小姐脸色有些兴奋的跑了过来,隔着几步远就开始叫,“最近的统计结果出来了老板,我们现在大比率领先!” 一个早已经被确定的结果,不过这并不妨碍众人欢呼出声,并且已经有人挑起来跑到酒柜里面寻找香槟,对此,詹姆斯甚至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一场接一场的派对和狂欢,这原本就是美国式大选的核心组成部分,在狂欢即将开始的时候,他扯了一下法师的袖子:“我们找时间再谈,关于黑雨伞,我有些设想。” 法师点头,应承了对方的邀请。此时此刻,他深切的感觉到了黑雨伞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优势。 政府是什么?对于地球上的大多数法师来说那东西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用来敲榨,惹出了麻烦还可以拉来擦屁股的傀儡而已。这种看法不能说错,作为世界的真正统治者,他们的确有这种骄傲的资格,不过当人过于骄傲的时候,有些东西就未必能够看得那么清楚了。 世俗政府仍旧据有很大的自主性,并且作为一个傀儡,他们的自主权力实在是太大了——这是法师一直都有的一个感觉。 感觉归感觉,他倒也不是不能体会联席会议的无奈:科学教的性质决定了他们只能做地下统治者,而不能将事实公之于众,于是做很多事的时候,他们不得不让政府机关出面,这么一来,在很多问题上就必需放权,而这对于联席会议的扩张并不是一件好事,再加上大多数法师对于统治工作的厌烦,这就造成法师们很难打造一张属于自己的统治网络,虽然这一现象在进入计算机时代以后已经有所好转,可问题仍旧没有解决。 一个有自主性的傀儡,而且cao作它的人也许因为骄傲,也许因为自信,从来都没在意过这个问题,这实在是一种很有利用价值的状况,为此,法师思考了很久,他开始更加积极的为詹姆斯谋取更高的位置,并且把黑雨伞这样一张好牌捏在了手里,现在,机会来了。
也许应该在中亚方向投入一点精力,法师开始思考,并认为那是个不错的点子,反正也是要过去,不如顺便发动几颗棋子儿,他这么想着,偶然间抬头的时候,注意到希沃斯小姐身后所站着的年轻调查员先生。 “好久不见了,卢修斯,你的脸色很差,怎么了?”法师微笑着靠了过去,眼下,在詹姆斯作出了正式宣布以后,庆祝派对已经开始了,在这种热闹的场面中,法师和人交谈没有任何的不方便。 “我是来找您的。”年轻的调查员先生脸色的确很糟糕,并且,法师直到靠近以后才注意到,他的额头上有一大块青斑,似乎是磕在哪留下的,这形象让他显得更加狼狈。看到法师,他的眼睛里似乎漏出了几分惊喜,“我们有麻烦了波特先生,阿瑟先生遇害了。” “什么?怎么有这种事?” 阿瑟?皮卡,外号皮卡秋先生,一个略有些肥胖的,来自费城的魔法大师,他已经可以接触到第八能级的魔法门径,虽然算不上绝世天才,起码也是个出色的人物,可是眼下,他已经死了,而且竟然是死在了手枪之下,不仅如此,这具尸体上还覆盖着一层非常厚实的石灰性物质,法师认得它,那是某种非常强大的防御魔法的外在表现。 一枪能够打穿石头皮肤,这从侧面证明了这支手枪的火力,不过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开枪的人枪法足够出众,子弹射击的角度足够刁钻,这才能从这么正面的位置上一下射穿脑壳,检查过尸体以后,法师感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先生们,我要知道全部经过。”贝坎宁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对调查员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