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覆灭
李元霸当然不知道裴氏众人在他背后的议论……便是知道了，他也全不在意。 要么是他的朋友，要么是敌人，至于这些苍蝇一样的人物，倒还不值得李元霸放在眼里。 一行人逶迤到得李府，自有把守府门的家将迎上前来。 有个家将多事上前，向着李元霸伸出手去，笑道：“小人为公子捧戟。” 李元霸玩心一起，将戟往那人手中一搁，那人原本还随手去接，突然脸色大变，那戟手托不住，直往他脚上砸去。 李元霸哈哈一笑，伸手一捞，将长戟又捞在手中。 他斜眼看那守门的家将一眼，笑道：“这个你拿不动，需得找一个来扛。” 其实一百六十八斤的铁戟，练过武的家将如果不是猝不及防，应该还是能一个人提起来，李元霸下令让两人扛，只是一时童心大发，想起当年关二爷也有周仓背刀，今天李三爷也让人扛扛戟，看在眼里甚是爽快。 王君廓等人面露微笑，他们还是头一回看到李元霸这样有童心的一面。 其实李元霸前些日子太过紧张，从清醒不久，就懵懵懂懂上了河东战场，一个前世杀鸡也少的人，今世却把活人当鸡杀，想想当真是古怪之极。 而从河东回来之后，又急着建立势力，发展自己实力，每天拼命做事，以解决自己内心的空虚和孤立感。 有时候，他每看到人，都感觉是自己生活在画面里，或是电影里，总是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只有在昨晚与众豪杰幕天席地，击盆而歌时，半醉半醒之间一觉醒来，身边豪杰鼾声如雷，还有那彻夜不睡的仍然在斗酒比剑，酒香混着击剑的脆响，再加上欢声笑语，李元霸豁然发觉，自己已经深深融入这个时代，喜欢上了与这些军中豪杰混在一起的日子，喜欢上了长槊如林残阳映血，喜欢上了束甲持兵，更喜欢金戈铁马，纵意疆场。 而到了此时此刻，他自己的班底已经建立，一会禀明李渊，晚间去领了铠甲，再加上李府的骑弓等物，一支精悍的骑兵队伍，便算成型。 如此一来，李元霸心情甚好，一路向着李渊住处而去，想到开心之处，当真是满面春风。 李五儿是异族，又是女子身份，不能跟着李元霸一起，只得远远退开，回到李元霸住处等候消息，看到李元霸如此模样，不觉也是笑意盈腮。 到得李渊住处附近，李元霸却是收了笑容。 唐公居所是由唐公府一路直入，过影壁，二门，仪门，然后是一处巍峨轩敞的五进房屋，碧瓦覆顶，飞檐拱斗，极是堂皇气派。 平时此处，总有数十家将把守四周，若是见李元霸前来，必定会有人先去室内禀报，然后再来相请。 若是众幕僚在，还会有不少跟班仆役，守候在外，低声说笑，等着各自主人出来。 有时候碰巧，遇到李建成或是李世民也在，大兄和二哥便会先即迎将出来，李建成是含笑不语，态度亲热随和，李世民则是爽郎大方，拉着李元霸的手侃侃而言，随口说些笑话，让人如沐春风。 而今日此时，诸多跟随李府幕僚的仆役都是静默无语，看到李元霸前来，便静静散开，让开道路并不说话，而站在李渊正寝之外的数十家将，一个个面色凝重，看到李元霸过来，只有一个家将头领上前，对着李元霸默然一指，示意他可以直接入内，不需禀报。 李元霸认得这人是个昭武校尉，在李府中也是上等军官，原本还是隋军府兵的下级军官，后来才投了李家，此时看向这人，欲打听消息，却见此人面色沉痛，似是带有悲哀之色。 李元霸心中咯噔一响，心知大事不妙。 当下按着腰刀大步直入，入到宽敞的正室之后，却见陈演寿、裴寂、长孙顺德等李渊的心腹幕僚俱在左右，李世民全身束甲，侍立在李渊身边，看到李元霸入内，只是与他点头示意而已。 看到李元霸进来，李渊面沉如水，向着李元霸道：“三郎，潘长文一部已经全军覆没，除了寥寥数人外，无人生还。你大兄已经带着骑兵边战边退，贼势一时竟是难以抵挡。” 说到这里，李渊面露忧色，道：“听说代王有意派关中讨捕大使，左骁卫大将军屈突通，或是虎牙郎将宋老生领府兵前往河东郡府，稳定局面，这样或可压住贼势，使其不敢过黄河而犯长安。” 李元霸初时一惊，听到此时，才知道李渊真真忧虑的并不是潘长文所部的死活，而是西京留守代王的这些举措。 不过他看李渊的脸色，虽然故做忧愁，其实仍然如往日那般沉稳。 隋朝代王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根本不能管理日常政务，关内讨捕大使屈突通麾下精兵虽多，却是诸多掣肘，并不能指挥如意，况且关内各地也有很多盗贼，屈突通只能稳守关内，不使局面大坏，短期之内，如果不是出了非常之变，是无法调集大量兵马，赶到李渊负责的河东来布防的。 况且，以李家的势力，就算是长安真有此意，也必定会想办法使其取消，不能由着对方来河东碍事。 果然不出他所料，李渊话题一转，便又道：“潘将军一去，河东局面大坏，进而危胁太原，适才众议，先令世民领兵前去接应，再忍耐两个月，青草一出积雪消融，便一举剿灭历山飞！” 李渊此时，倒是有睡狮猛醒，对月长啸威猛无敌之态。 只是李元霸想起数千忠勇壮士，永远长眠在青山碧草之间，鲜血染红大地，却是因为人的贪念和yu望，却是一点也鼓不起兴头来。 李渊不知他的心思，用鼓励的眼神看向李元霸，向他笑问道：“三郎，论起骑战你是诸兄弟中第一，可否愿意与二兄同去？” 李元霸打起精神，躬身答道：“救援一事重要，不过儿子这里也有大事，脱不开身。二哥才是李府无敌统帅，由他领兵前去，父亲尽可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