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听见了
景殊在镜子的那边只是摇头淡淡一笑,没回答玉井的问题,转问道:“青阳十二峰都去过么?” “没呢,我只去过万流峰,飞白峰,重火峰这三处。”玉井照实回答。 “有空可以去玉渊山看看。”景殊状似随口提了一句。 “为什么呀?”玉井觉得景殊单单提这玉渊山,应该不只是随口一提罢。 “那里,有个特别的人。”景殊垂目。 “特别的人?”特别的人,她以为景殊一直是一个人。 “嗯,她名唤含白,很好听的名字罢,不过世间容不下她,世人喜欢唤她妖月魔女。”景殊的笑里多是嘲讽。 提到含白这个名字,玉井察觉到景殊面上有一闪而逝的温柔,而是不同于对任何人,甚至自己的温柔,含白是景殊喜欢的人么? 她不敢问,换了一个话题问道:“景殊哥哥一直是怀梦阁的人么?” “我也曾是青阳子弟。”景殊摇头。 玉井虽说也有些猜到景殊可能出身仙门大派,却没想到他居然就是青阳的弟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睁大了眼睛傻看着他。 “好了,你睡罢。”景殊看着她有些好笑,不再多说。 “嗯。”玉井一点都不想睡,却还是应道。 自从上次玉井被罚之后,沈庭白就跟着玉井一同修仙史课,据说是月山授意的,因为他虽然在青阳长大,实际上却不是任何一任新弟子,只以辈分算来,他与玉井都是青阳第三百七十二代弟子,因此一同修习仙史课但也不奇怪。 奇怪的倒是南魏紫最近倒也不来找茬了,反而时不时微笑示好,玉井只觉得瘆的慌,不知道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半个月都过去了,沈庭白最近总是呆在玉井身边,不是一同修习御剑,就是同上仙史课,弄得她想找个时间悄悄去一趟玉渊山都做不到,今日玉井谎称要去找喻柳,说有事要单独问他,这才得了空隙去玉渊山。虽说如此,玉井倒是实实在在地找了回喻柳,以防沈庭白问起。 短短半个月,玉井倒是勉勉强强也可以御剑飞行了,只是飞的有些歪歪斜斜,让人看着捏了把汗,更别说像陆含章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了。 虽说去玉渊山也可以通过传送阵,不过学会了御剑,总要用一用才好玩嘛,不然辛苦了十多天不是白练了。 御剑到了上空,玉井辨了辨方向,就往玉渊山的方向飞去,玉渊山与飞白峰的距离不远不近,只是以玉井这初学者的水平,也是够呛,飞了小半个时辰,也还未到,灵力也快要不能支撑了。 玉井正打算停下来歇一会儿,却发现不远处的天际竟有一个十八个血点轮转在一座黑雾缭绕的山顶上空,距离太远玉井还看不大清楚,遵循着好奇心的本能,玉井放慢速度缓缓地靠过去。 玉井的瞳孔逐渐放大,此刻的震撼已不能用言语形容,远处的十八个血点,一一放大在眼前,竟是一道道巨大的血色阵符,相互连接,似乎共同压制着这山下的什么东西,难以想象这巨大的阵符要依靠什么来支撑,又压制着什么。 这里是青阳的什么禁地么,玉井之前从喻柳和陆含章那里旁敲侧击得知玉渊山虽说有些妖兽,却没听说玉渊山之上,有这样一座大阵。一时有些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一探究竟,还是不去了罢,这座山看着就阴气森森的。 玉井御剑往回飞了一阵子,心里却似有猫爪在挠,忍不住又回头,不过她倒没有贸然行动,慢慢落在一棵巨树之上,削了一截树枝,再次飞向那座山,稳在阵符边缘,轻轻将树枝抛了进去,激不起一点儿波澜,阵符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难道说,这座巨阵只是对镇压之物起作用么? 灵力越来越不足以支持御剑,玉井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离开这座诡异山峰,二是干脆下去一探究竟。 玉井的决定当然不会是御剑离开,在穿越阵符的时候玉井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是停滞的,好在有惊无险,阵符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变化,只是玉井自己都没有发现,她额上的红莲渐渐开始散发出异样的浅色绯光,且愈来愈炽盛,所剩不多的灵力也开始骤减。 玉井也感应到这一变化,一缕缕焦虑涌上心头,不过让她现在御剑出去,她也出不去了,倒不如从这山上走下去一探究竟,瞧一瞧这重重黑雾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走在林间山路上,不同于在天空瞧见的那般被黑色的雾气缠绕,反而是草木葱茏,树木苍翠欲滴,整座山显得极有灵气,令人奇怪的是,灵气充裕的山林,常常是飞禽走兽栖息的佳地,但玉井走了半天却没有看到一丝野物留下的痕迹,这是极反常的。 荒野寂静,行动间只有衣摆摩挲草木的声音,耳边忽然传来异样的声响,像是山下传来的,玉井停下脚步细听,却又什么都没有,继续往下走,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那种异样的声响再度传来,比方才清晰许多,可以听得出是一种尖细的哭声,令人毛骨悚然。 玉井有些犹豫地停下脚步,还要继续往下走么?直觉告诉自己,这应该就是景殊所说的玉渊山,树木碧青如玉,整座山却像一个深渊,引着人直直往下坠。 含白,她,应该就是在这里罢。 既然来了,总该看一看这世人所谓的魔女究竟是何等模样,竟连景殊都…… 越往下,各种声音越是猖獗,有女人尖细的哭声,男人的粗狂的怒吼声,老人沙哑的叹息声,尚未学会说话的娃娃的不满啼哭声,还有雌雄难辨的痛呼声,一声又一声,简直像锤在人心坎上,众多悲鸣交织在一起,让人觉得仿佛身坠地狱,魔音绕耳,玉井捂着耳朵一路往下跑,仍然无济于事,这些声音丝毫没有减轻。 一个枯槁沧桑的嗓音像一把锋锐的刀,切开混杂的乱音清晰地传入玉井脑海:“你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