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7】剑意如锋
黄昏的风，寂寥的扫过封江城的西郊。 千佛塔的两人，衣衫烈烈，随着晚风，鼓荡不停。风声中，孤桐淡淡说道：“我的剑在该出鞘的时候便会出鞘！” 剑在手，未出鞘。 东方春泽却缓缓倒退了一步，说道：“听说你的剑以拔剑出鞘为气势出发点，一旦气势不足，不然就回剑归鞘，重新孕育气势，以此来避免一而再，再而三，而后不足的弊端？” 孤桐眼眸在收缩，闭着嘴，不置可否。 残阳渐微，风还吹着。 有一声清鸣，那是挥剑而起的声音。 东方春泽已然出剑，剑的速度很快。挥剑的时候，碧影已经乍现，犹如水莲花般的碧影，在空间中骤然出现，层层叠叠，他的剑在风中穿行，他的人在碧影中疾驰，好似惊鸿掠影。 人影驱赶着碧影，又像碧影托着人影，剑光已经在碧影中闪烁。 孤桐感受到逼来的压力，眉头微挑，不止是前方直面的那把剑，空间中的碧影好像也带着几分锋芒。他好像忽然明白凌霄弈剑宗碧影踏剑行中的碧影不止是一种身法轻功，还将其剑意附着在碧影中，加以对敌了。 碧影如画绽放，人影已经踏着剑光而来，而剑已经从人影手中匹练般挥洒出来。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手妙招。这是凌驾于江湖中寻常剑术的一剑，碧影踏剑行果真是当时精妙绝伦的剑术道诀。 千佛塔顶碧影更灿，剑意也更浓。 璀璨的碧影像无尽的花朵般绽放开来，将这一片小小的塔顶映照的犹如丛林一般幽绿明亮，连西方残阳的那一片潮红都驱散了，绽放的碧影已经将东方春泽的身影完全淹没，每一丝碧影都融合了剑意，碧影连着剑意，剑意接着剑光，人影已在碧影中隐没，剑光却辉煌如日。 孤桐的剑还未出鞘，反而轻轻挪回了身后，剑柄朝下，剑鞘末端朝上，以古怪的姿势倒持了，他的右手已经从前胸握住了剑柄，慢慢的握紧。 剑在鞘内，却没有拔出。他的双眼在收缩，瞳孔也在缩小，盯着碧影中闪烁的剑光一眨不眨。 碧影如风，骤然而至，剑光如电，倏忽便来。 等东方春泽的碧影和剑光璀璨到耀眼的程度的时候，孤桐的右手终于动了，他拔剑出鞘的速度看着好像很慢，慢的像是在吗慢慢沉下去的夕阳般缓慢。 东方春泽却忽然感到一股锐利的剑意轰然传来，心神微颤之时，包裹于碧影中的身躯骤然加速，向上挥出一剑。 碧影中好像也挥出无数道剑光。 孤桐眉头微挑，嘴角含笑。 风云起，碧影现，竹韵响。 一声悠长的竹韵声在天地间轻轻叩响，伴随着一柄青翠碧绿的剑身脱鞘而出，孤桐拔剑的速度看似很慢，可出鞘的时间却只用了一刹那，剑意横空之时，剑已刺去。 竹韵剑青翠碧绿，可剑光却紫气腾腾。 他已出剑。 剑声很悠长，像风拂过竹林的声音，剑光很细，却很清晰，似天空划过的流星般，光芒耀眼。一剑刺出，他已经扑进了灿烂恢弘的碧影中，像是碧影海洋中的一叶扁舟。 双剑相击，劲气环绕，爆发着强烈逼人的光芒。 东方春泽的剑又快了几分，透过剑身喷薄出的剑气更多，看起来碧影中好像起了一张巨网，用剑光交织的巨网。 孤桐依旧不退，周身的每一道碧影都带着锐利的剑意，那是东方春泽无敌的剑意，而他却无惧，无退。他的眼睛发亮，在东方春泽如同太阳光辉下的碧影中，他的剑光已经压缩成一团炽热的紫色火焰，腾腾的附着于青翠碧绿的剑身上，熊熊燃烧。 忽然，他轻叱一声，剑光在动，轰然间炸开来，化成一团璀璨的星光，将他的人，他的剑淹没其中，就算伸出东方春泽恢弘的碧影光芒中，那一团星光也执拗的闪烁着。 这一刻，他似乎拥着星光，化身成北海的鲲鹏，在碧影的海洋中摇头摆尾。他知道，胜负的关键，就看是碧影中的剑网捕获了鲲鹏，还是蛮荒的鲲鹏，接住风劲，完成‘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壮举。 东方春泽当然也知道。 风声愈来愈力，终于碧影中的星光，犹如一只得势的鲲鱼，化身成鹏，大翅一挥，波浪鼓荡，碧影的海洋，在这无尽的巨力下，也缓缓鼓荡起来，似乎隐隐有溃散的模样。 碧影中的剑网，已经落在鲲鹏的身上，却被这鼓动的星光巨翅搅得支离破碎。 东方春泽突然往后倒飞，脱离了碧影的笼罩，空气中弥漫的碧影在失去了玄功的支持后，顿时烟消云散，露出星光笼罩的孤桐，然后星光涣散，只见归剑入鞘的孤桐卓然站立，脸上满是笑意。 “碧影踏剑行果真名不虚传！”他轻轻叹息。 东方春泽好看的眉毛微蹙，他的眼睛看着孤桐的眼眸，就好像在看一件稀缺的东西一般，眼眸中露出心动的神情，缓缓轻叹道：“可惜，自从岚儿失踪之后，我再也没有包容万物的心情，也没有纵览你这拔剑录的心情，如果早两年，我必然会全力出手逼出你所有的压箱底。” 这场双雄之争，若不是他有些心不在焉，想来是绝不会如此结束的。 面对不可轻视的凌霄弈剑宗天才，孤桐点头，微微扬眉，说道：“你感觉我这剑术如何？” “剑如脱矢，一往无前！”东方春泽望着孤桐手中那把青翠碧绿的长剑，神色间带着深深的期待，说道：“你这拔剑录，独辟蹊径，全然没有招式变化，纯粹以脱鞘一击，看似简单，可在剑气剑意的加成下，实际上锋利异常，刚才连我布下的剑网都给撕破了，实在不凡，但是……” 说道这里，他忽然微微一顿。 孤桐是个喜欢倾听的人，他的心也是虚怀若谷，既然走上了一条开拓般的剑道之路，那自然抱着一颗谦虚的心，去虚心听取同道们意见，而东方春泽出神凌霄弈剑宗，在剑道之中，可比离歌楼高上一个层次，此外他还修炼碧影踏剑行，与剑道上也有自身独特的见解，孤桐还是很有兴趣听听他对自己拔剑录的评价。 所有见到东方春泽愣了一下，便问道：“但是怎样？” 东方春泽轻叹一声，接着说道：“但是锐气虽省，难以维持，而过刚易折，首先我没有全力出手，此外你我修为都在不灭境中，相差有限，倘若面对一个致虚境的高手，那你这种剑走偏锋的做法，实在冒险！” 他轻轻的这般说着，理由很充足。孤桐自然清楚自身的缺陷，可他却笑的很轻快，说的也很随意。 “不错，但是遇到这般高手，我为何要战？” “是的，这样的高手却是令人没有勇气去战斗，但是，我却还想让你继续战斗下去！”东方春泽闻言微微一愣，未曾想到孤桐这般光棍，然后声音不急不缓的说着。 孤桐同样一呆，不知他此言何意。 继续战下去？ 风慢慢缓了，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天地间慢慢失去了璀璨的光芒，没有阳光照耀的千佛塔显得愈加萧瑟，时间的长河中，他经历风霜雨雪，一面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门壁上炫耀的朱红，坍圮了一段段高墙又散落了玉砌雕栏，只剩下一座残废的古塔，孤零零的伫立在那里，四周的老柏树愈见苍幽，到处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荡。 夕阳不见，这个残破的古塔，显得愈加凄凉。 但是一道破空声响，一息之间已经从东方春泽眉心响起，他的剑再一次出鞘，可是这一次犹如阳光般灿烂的碧影并未出现，只有一道剑光从剑身上迸射出来，只是原本骑洁白的剑光，这一次却变成的漆黑的墨色，犹如黑暗般漆黑。 漆黑的剑光骤然出现，四周便静了下来，连呼啸的风声都听不到了。 东方春泽的衣衫无锋鼓动，那一道漆黑的剑光忽然一化二，而化四，然后从四个方向望孤桐急射而来，剑光如剑，锐利异常，空气中音爆的身影噼里啪啦，那是剑光刺破空气的身影。 冷汗已经布满孤桐的额头，就在那一道漆黑的剑光出现的时候！ 剑光一出现，他便感觉周身犹如身处寒冬一般，甚至周身的空气中似乎已经潜伏了无穷的剑意般，炽热锐利，刺得皮肤生疼，等那一道剑光化成四道，然后疾驰来的时候，他更感觉道一种死亡的味道。 灵魂锋芒剑意！ 他也是不灭境的高手，如何不清楚这四道漆黑剑光是什么东西？那是一个剑修孕育在识海中的灵魂锋芒剑意，那可是比任何神剑，任何剑光，更加锐利恐怖的东西。 这也是任何一个剑修能够凌驾于同境界高手之上的根本所在。 东方春泽修为在不灭境四阶，自然便在识海中孕育了四道灵魂锋芒剑意，而孤桐不过是不灭境一阶，可识海中却没有孕育出第一道灵魂锋芒剑意。 他踏入不灭境后，本该孕育出来的，可是无论他怎么修炼，那本该出现的一道灵魂锋芒剑意却怎么也出现不了，就像是修为不足，亦或者材料不够一般。 但是，孤桐可以肯定自身无论是玄功修为还是对剑道的理解，依旧识海的拓展程度，都足够足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