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干涸的生命
老实说我完全不明白一只头戴荷叶帽子的青蛙有什么魅力，居然能够吸引到各式各样的男女老少。听说它的设计者是来自莫比乌斯航路某个小岛上著名的艺术家。第一代青蛙太郎的雏形被发表后立即引来了四面八方的广泛关注，从第三代设计品起，青蛙太郎便作为一个备受宠爱的吉祥物充斥在路西法大陆的大街小巷上。目前，这款角色已经更新到了第六代，并拥有完整的产业链，尤其在学生党中特别风靡。 占据了整个大陆最大学生数量的迪乌斯学园都市以领先全球的科技与知识储备著称，青蛙太郎在这里一度被炒至“风口浪尖”。人类是一种群居动物，合群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性。当一个人看到周围的人都在做同一件事时，他也会不约而同跟着做，即便这件事是违背法律和道德的。当然，仅仅只是为了追赶所谓的潮流去购买一只青蛙太郎的周边，这种行为顶多只是人来疯的程度罢了。 “喂，我看到你了。”我戳了戳身旁的爱丽丝说，“不愧是你的克隆体，连奇怪的兴趣爱好都一样呢！” “哪里奇怪了啊？”爱丽丝跟随我的目光望去，继续说，“我们跟上去看看。” 我们两人一路跟随爱丽丝的克隆体Sisters来到一家咖啡厅，坐了一会儿，又起身进入对面的服装店。Sisters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大胆地在街上四处走动。为什么我们之前没有发现她们的踪迹呢？或许正是因为她们的行为稀松平常，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吧，所以才没收到目击者的报告。 话说回来，很难想像一个克隆生命会如何度过自己有限的一生。比起大多数人成天虚无度日，他们是否能够生存地更有意义些呢？至少在他们的价值观里，没有什么能够比时间更重要的了。 “嘿，爱丽丝！你在这里做什么？”终于，我忍不住内心的冲动，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迎了过去。 “阿尔伯特·黑麻？”Sisters先是面无表情地远观，紧接着切换成爱丽丝的笑容，回答说，“从广义角度来说，我的确是叫zuoai丽丝·沃特。但严格来说，我是利用爱丽丝·沃特的遗传因子培育出来的克隆体，编号No.5721。” 她的回答让我感到十分意外，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坦诚地表明身份。我把她带到爱丽丝本人的面前，仔细对比二者外貌的差别，发现除了右手手背上的数字编号外，完全相同。 “编号No.5721正在识别……”克隆体反复打量爱丽丝本尊说，“识别完毕。你是母体吧？” 爱丽丝起初也感到意外，但很快两人便聊得火热。虽然是自己的克隆人，但听爱丽丝说，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与别人畅快地交谈，还是关于自己喜欢的话题。两人就这样一直从商业街漫步到公园，在旁人眼里她们简直就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所以才叫做Sisters吗？打从一开始爱丽丝就没有拒绝过她们的诞生，对她而言这些本不应该生存于世的生命体，就像自己的meimei一般。想到这里，我不禁回想起meimei真白，她在做些什么呢？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忙碌了一天，太阳似乎也想休息，早早地落到了西边的一角。傍晚的余晖洒落在一地的黄叶上，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诗句。蓦然回首，才意识到那个喧闹的夏季早已离我们远去，秋天的枯藤与萧瑟代替了一切。 “倒计时程序结束，战斗程序正在载入。”Sisters突然终止谈话，一脸肃穆地奔赴某个地方。 我们跟随到一片空旷的工地，Sisters停止了动作，好像在等待什么。过了一会儿，一个白皙的身影倒挂着从空中缓缓落下。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冰冷的白色魔鬼，他正是绝对超能力者计划的核心代号Quantum，Lv-6超能力者中排名第一的人。 “不好意思，在楼顶睡着了。真是无聊，居然跟你们这种垃圾一样的家伙讲笑话。”他的身体逐渐从地面浮起，“该用什么方法杀死这只可怜的小家伙呢？” 没有回应，克隆体单纯按照设计时编入的指令行动，全然不顾自己安慰地冲向代号Quantum，就算是皮开rou绽，遍体鳞伤，也绝不后退半步。这种战斗方式无疑等于送死。试想一下，把之前五千多个Sisters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将会隆成一座多高的山丘？即便是人工科学的产物，但如此大量的屠杀，明显是一种泯灭人性的犯罪。 “玩腻了。” 只见代号Quantum食指轻触克隆体的眉间，原本细微的力量不知为何变得无比巨大，手指在一瞬犹如一枚锐利的子弹，直接贯穿头部，伴随一声惨痛的爆裂声，无数粘液和鲜血飞溅而出。一个生命就这样平凡而又不寻常地度过了她的一生。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模仿爱丽丝样子时的笑容，也许那是她短暂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人亲切地呼唤。愿她，她们，在天国能够安息。 我不断抑制内心愤怒的情绪，然而悲伤却作为主导剥夺我的心智。 “够了！”从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爱丽丝猛然吼道，“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仅仅是声如雷动，隐约可以看见一团禁密的气流回旋在爱丽丝周围。此时的她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愤恨，脸上的阴郁仿佛想要摧毁一切。仔细想来，不能用平日的一贯印象评判别人，爱丽丝是顶尖的超能力者，她可以仅凭一人之力毁灭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 如今这件事情已不是我能够轻易介入的了。凛冽的风如镰刀般狂乱，混凝土和钢筋被切割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工地。我害怕地蜷缩在一堆木材的后面，相隔三十多米远应该安全了。透过木料间的缝隙，我能够清晰地看清爱丽丝脸上蒸发出的水珠，甚至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噢？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本体，来这里做什么？”代号Quantum用一种高傲的态度说话，根本没把爱丽丝放在眼里。 “我想问，为什么你要如此残忍地杀害她们？”爱丽丝的眼里充满了血丝，手臂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你是指克隆的生命体吗？能够成为我的踏脚石，它们这群低级物种应该感到荣耀和神圣。”皎洁的明月拨开云层，一缕月光洒在白色少年的脸上，使他的样子变得更加苍白，“很快，我就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强的人了！” “呵，最强？你根本连人都不配！”爱丽丝的狂暴的眼神中散射出浓烈的杀气，“因为你不具备人性，以及对待生命最起码的尊重！” 说完，爱丽丝在手臂上卷起一团气流，径直向代号Quantum发射而去。气流虽然可以被rou眼捕捉，但传递速度极快，正常人根本来不及闪躲。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挪动半步的意思。只见气流弹在将要抵达目标时，忽然停止运动，并原路反射了回去。这，就是代号Quantum的超能力，矢量控制。 所谓矢量，通俗来说就是有大小有方向的量，比如速度、电场、位移等等物理量。这种能力似乎可以随意调整各种矢量的大小以及方向，尚不明确其极限值。眨眼一看，这个能力非常普通，没有丝毫的亮点。但要知道，这个世界是由物质构成的物质宇宙，而物理学研究的便是物质的运动规律。简而言之，如果控制了物质的运动，就意味着掌控了整个世界的运行轨迹。任何物质的东西，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爱丽丝重新调整架势，将从大地中抽取出水流并混合上庞大的空气，二者在她的手臂上缠绕成螺旋丝带状，倏地又以螺旋弹的形式汇聚在一起，宛如凝聚无数恒星、行星、星云的广阔银河。 “——Void-Gun（真空炮）！” 爱丽丝用尽浑身力气使出了她的必杀技，无穷的流体互相交织，向代号Quantum席卷而去。对方依旧没有半点动摇，只见高速旋转的流体切开了空气却无法撼动无形的屏障。流体的外侧与大气激烈摩擦产生了巨大的热量，这股热量借助氧气使某种物质发生剧烈燃烧，淡蓝色的火焰瞬间包裹在流体外围，形成绚烂的色彩。而流体的中央似乎已经成了真空，不存在任何物质的“虚无空间”。 “你看上去已经很努力了，但依旧无法打破我的能力。”代号Quantum说着向前走了几步，而爱丽丝则配合他的步伐向后退去，“明白了吗？以你的能力，永远无法进入我的领域。这就是我的Reflection（反射）。” “那可未必。”爱丽丝浅笑道，“防御这招应该花费了你大量的体力吧？既然如此，我就……” 只见爱丽丝另一只手集聚气流，从下方偷袭而去。可惜，她的攻击还是停留在了那张无形的屏障上。 “这怎么可能……”爱丽丝单膝跪倒在地上，从她痛苦的表情上看，她的体力很快就要透支。 “真是遗憾啊！我曾经应该和你们说过，这个能力并不需要我的控制，它会360度无死角自主地反射所有物理攻击，即便我失去意识。”代号Quantum用绝望的眼神对爱丽丝说，“上次我给过你们七天时间，结果后来因为七芒星那老家伙让我不要节外生枝才没有找你们麻烦。这次，你和木材堆后面的同伙都得死！放心，死亡对你们这种弱者来说，是一种解脱。” 话音刚落，白发少年单手高举天空，立即雷云密布。那一刻，我切实感受到了末日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