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施计外出
钟淡夜里子时赶到白青亭所被关的院落里。 两个黑衣笔直地站在房间门前,见到钟淡俱都吓了一跳,又想起白青亭那信誓旦旦说,他们的主子钟淡一定会在今晚赶来见她一说,瞬间又有点觉得白青亭定然是在搞什么鬼。 于是刚见到钟谈的身影,两个黑衣迎上去行礼的同时,高个黑衣便颇有先见之明地说道: “主子,这白青亭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主子一定要小心!” 钟淡瞥了高个黑衣一眼:“既然觉得她有什么阴谋,你们怎么还任她套出我来?居然还替她传话于我?” 高个黑衣即刻羞愧地埋头,那会他不是没想到么,这会想到了就是想提一下。 矮个黑衣也陪着笑:“那不是在派人去通知主子之后,我们俩一合计才想到的么!” 钟淡淡地瞥了眼矮个黑衣,又扫过高个黑衣的脑门,冷声令道: “守好门,谁也不准靠近,谁也不准进来!” 两个黑衣齐声应道:“是!” 这一整齐得不得了的响亮应声,即提醒了房里面的白青亭说,她要等的人到了,更让低调暗潜过来的钟淡差些破口大骂! 怎么就找了这么两个傻愣头青守着重要的白青亭呢? 钟淡不由决定,待他与白青亭谈完出来,必然得换两个守卫! 直到钟淡进了房间,两个黑衣重新站到房门前两侧守着,两人还是没明白过来白青亭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主子是钟淡这回事。 进房间的时候,钟淡曾预想过再见到白青亭时,他的情绪会是如何的,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却几乎没有悬念的——他是抱着希望来的。 白青亭给了他希望,也能再给他绝望。 时隔一年,钟淡仍然没有放弃搜寻莫延的下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是这样坚定地认为并执行着。 在接到龙琅要绑架白青亭的命令时,钟淡十分震奋,他终于有了可以直接捉拿白青亭的机会! 可龙琅接下来的嘱咐却又像一盆冰水自头兜下,淋得他瞬间冰冷又清醒。 龙琅说,不可伤她,不可动她,不可让她出半点意外。 否则,唯他是问! 抓到了他一直认为是杀害他嫡亲侄儿莫延的凶手白青亭,却不能打,不能拷问,半点动不得,那他还如何问出莫延的下落? 是生是死,总得给个答案。 他怎么才能让白青亭心甘情愿如实的将这个答案说出来? 钟淡自抓到白青亭起,便苦思这个问题。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白青亭会自动将这个机会送到他的面前。 白青亭自钟淡进房间里来,她便一直在床榻上盘膝坐着,淡然自若,丝毫未见被软禁的任何半丝负面情绪。 钟淡在房门边杵着,白青亭看他好半会,他还是没移动过步伐,倒是那看着她的眸光冷得能戳穿她好几个窟窿,她不禁道: “钟统领倒是坐啊,在自已地盘都能这般拘束,看来钟统领很是怕生啊!” 话锋一转,她又咦了声: “也不对,你我都是老相识了,认识的年头没十个也有九个了,虽交情不怎么样,但好歹也算是老朋友了,怎么钟统领连坐下都……不敢?” 这是在激他。 钟淡知道,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还真就如白青亭所言,直接迈了几步在桌旁坐下,开门见山道: “说吧,莫延在哪儿?” 真是干脆。 钟淡这样干脆的态度更让白青亭觉得他一定会答应自已的条件,她道: “答应我的条件,我带你去找。” 钟谈道:“放了你,绝对不可能,至少在这两日内,没半点可能。” 两日内的意思,她当然明白。 龙琅与钟淡绑架她的目的,果然就是为了明日过后的围山狩猎。 白青亭道:“无需放了我,只需要你随我走一趟。” 钟淡问:“去哪儿?” 白青亭道:“不是问我莫延在哪儿么?” 钟谈激动道:“你只需告诉我在什么地方!” 白青亭道:“除非我亲自去,否则那地方你们连想都想不到!” 钟淡自然不信,可白青亭紧持不说地名,他也是无可奈何。 僵持了两刻钟,钟淡沙哑着声音问: “你能告诉我……他还活着么?” 白青亭冷哼一声,看着钟淡那想撕了她却又不敢动她分毫的犀利眼眸,冷声道: “早做什么去了?当莫延在京都为非作歹的时候,你这个心疼侄儿的舅舅到哪里去了?现今才来问他是否活着,不觉得有些晚了么?何况你难道不觉得像莫延这种坏事做尽的官宦子弟,就不该活着继续祸害人么?” 钟淡即时恼怒愤起,一个箭步便欺近床前,双手一抓白青亭衣襟怒道: “你到底将莫延怎么样了?!” 白青亭不生气,也不害怕,好整以瑕地反问道: “钟大统领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我将莫延怎么样了呢?” 钟淡道:“当初观水榭一事,他不过是受命于人!” 白青亭道:“好一个受命于人!这样说来,那些作]jian犯科的死囚们大都也是受命于人,他们依钟统领所言,不但不该死,还应该好好供起来是不是!” 钟淡道:“你刻意歪曲我的意思!” 白青亭斥道:“有什么不同?我倒要听听钟统领的高见!” 钟淡气极,连眉毛都是竖着的,双眼中尽是怒火中烧,紧攥着白青亭衣襟的手气得抖个不停,就是不敢真的顺手将白青亭丢下床榻去。 因着龙琅的命令,更因着现如今他钟家的命门与他嫡亲jiejie家齐均候府的兴亡尽握在龙琅手中,他不能因一时之气而违抗了龙琅之令。 他身系几百条人命,这些人命个个都是他的亲族,他即便不顾自已的性命,他也不能累了这数百条人命! 可在此时此刻,钟淡真想一刀杀了白青亭,一了百了! 慢慢放开了白青亭的衣襟,钟淡慢慢站直身,在床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即便他发怒,也丝毫未露出怯意的白青亭。 白青亭的意思,他明白。 可莫延去观水榭参与谋害白青亭的时候,钟淡并不知晓此事,等到过后得知,已然太晚。 而白青亭下手也很快,就在他尚未准备好及想到之际,莫延失踪了! 他出动了九门提督的大部分人马,为了便是在京都里翻出个莫延来,可他却半个人影也没翻到。 至今一年,他仍半点关于莫延生死的消息也无。 排除了大部分可能的地方,也到过了他曾怀疑过的地方,钟淡都没有寻到莫延,他依着线索去找,找到了一个最最可疑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白青亭在宫外的私宅,君府的隔壁! 可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就是无法进入。 在他派人夜潜白府之后,白青亭便特意请了护院守着她的白府,他的人便再无法顺利潜入过,那样身手颇高的护院更令钟淡起疑。 白府里一定有什么白青亭害怕他搜寻到之物,或人。 可事过境迁,有一日下属向钟淡禀告,白府里突然冒起一阵浓烟,像是在烧毁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回,他亲自探访。 白府里的护院果然是高手,怪不得他的下属皆怎么也闯不过最后到故园的防线,连他亲自去闯也费了好大的功夫。 可当他如愿闯到故园之际,他只看到故园里的两个房间被搬空,里面原本在的物什已被清空,房里尽有一股难闻的被火烧成废墟后化成黑灰的味道。 烧了什么,那些被烧余下的黑灰又被弃于哪儿? 钟淡没有在故园找到。 那一回,他无功而返。 转身在桌旁坐下,钟淡激动愤慨的情绪已稳了下来,他努力平下余怒道: “你到底想怎样?” 白青亭整理着被钟淡攥得折皱的衣襟,缓缓道: “由我带路,我带你去见你心心念念的莫延!” 钟淡狐疑道:“这便是你的条件?” 白青亭道:“对,我亲自带路,便是我的条件。” 钟淡问:“为什么?” 白青亭道:“总是憋在这里太闷了。” 钟淡提醒道:“你在这里尚待了不到一日!” 白青亭浅浅笑着:“钟统领好生有趣,谁说闷不闷是由时间决定的?我说闷,那便是闷了!” 蛮横、不讲理道! 以前钟淡听说白青亭,人人都说她是个在宫中谨言慎行、极通眼色的女官,也有人私下说她蛮横,决定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听了许许多多,林林总总,一条条一道道地却皆未有人说过她不讲理道! 然此时此刻,钟淡却真实近距离地领教了。 他看着白青亭那很刺目的微笑半晌,终是起了身走出房间。 临出房门之际,钟淡给了白青亭一个答案: “明早一早,我再来!” 钟淡很守时,大概也是着急莫延的下落。 他昨晚整夜整夜地翻来覆去,一个半觉也没睡好,相较于他,白青亭则是自他走后,一觉到了天亮。 甫一睁眼,便见到了那个只送膳食进来的丫寰。 这样大刺刺一睁眼便看到一张无限扩大的脸,即便白青亭胆儿再肥,也得被吓得够怆。 可丫寰一意识到她吓着了白青亭,便惊得跪在床榻前瑟瑟发抖着,似乎少抖一下下一刻白青亭就会将她发卖出去当雏似的。 白青亭小拍了两下心口,安抚下被吓得跳快了两拍的心脏,她坐起身,双脚慢慢移下榻。 脚刚沾到床下踏板,一双小手便拿着她的绣鞋颤颤兢兢地侍候她穿上。 白青亭心道,她一没出口责备于丫寰,二又没长得如黑白无常一般,怎么这丫寰会这样怕她? 就是怕,也该开口求求她,可丫寰又不开口,莫非这丫寰自上回之后便成了个哑巴不成? 倘若真是如此,那必然是她害了丫寰。 白青亭道:“不必怕我,我也不会吃人。” 丫寰为她穿鞋的手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迟疑着点了下头。 白青亭问:“你是哑了?还是不想与我说话?” 丫寰手又一抖,差些将刚拿起的另一只鞋子给她丢飞出去。 白青亭好不容易穿好鞋,站起身双手摊开,丫寰又侍候她穿衣。 这回她没兴致再说些什么。 既然丫寰怕她,又不开口,那便让一切在沉默中进行好了,反正她估摸着自丫寰嘴里也掏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不是丫寰后来真被毒哑了,就是被钟淡的人下了封口令,交待死了不准与她说上半句话,怕她套话来着。 洗漱穿戴好,钟淡早备好了马车等在外面。 出了软禁她的房间,便由两个黑衣押着白青亭一路出了院子,转了两条抄手游廊,便到了后门处。 钟淡与马车便等在这里。 连宅院大门都让她出,可见防她防得狠呐。 上了马车,白青亭道: “去南岩大街。” 马车没有动,钟淡警惕地看着她: “你想回君府?” 白青亭道:“不是。” 钟淡道:“那便是想回白府了。” 白青亭道:“先回下白府,我得先去换身衣裳。” 钟淡冷冷看着她:“看来你是不想好好合作了?” 白青亭与他四目相对了一会,便顺了顺额前的碎发: “好吧,去京郊。” 钟淡奉劝道:“希望你别耍什么花样!” 白青亭甚是乖巧地点头:“嗯,不耍不耍!” 马车终于起行。 一路上,钟淡将白青亭看得紧紧的,丝毫不让她有机会撩开窗帘往外瞧一眼。 白青亭道:“其实就算让我瞧上那么几眼,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钟淡道:“或许普通的女子是如此,可你却非普通的女子,我怎能有丝毫懈怠?” 白青亭对他笑着,笑得很是灿烂,似乎对于他无形中的恭维感到很开心: “这可真是我的荣幸!” 马车以不缓不慢的速度跑出了京都城门,不知钟淡有意照顾着她有身孕的身子,还是他本来就不急,反正白青亭挺感激他安排马车这样的速度。 一到城门外,车夫便缓下了马车的速度。 钟淡问道:“到了京郊,又该往哪儿?” 白青亭反问道:“知道红枫林么?” 钟淡道:“你的意思是,往红枫林?” 白青亭点头。 马车再次不缓不慢地行走着,往红枫林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