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审囚

    此时的林之间却正在城外林中与小雪二人查探凶案现场，林子并不多大，却多大树，遮天蔽日，连阳光都甚少透入，小雪先行到了树林，早已找到那两个客商倒毙之所，林之间到后便引着他直接到了那处，只见一棵大树下凌乱不堪，鲜血飞溅得到处都是，其中一棵大树树干之上尚有几处极深的抓痕，也不知是何物造成。大树之下血迹已干，林之间将周围仔细查看了一遍，见那抓痕与地上草丛之中也有那两具尸身上的黏液，赤黄微有腥臭。

    林之间皱起眉头道：“奇怪，奇怪……”一旁小雪问道：“之间哥哥，你奇怪什么？”林之间指着地上痕迹道：“你看，那两个客商显见得是自己走入这林中来的，他们贩卖货物，本应该急于赶路回家，为何不走官道回家，却来到这林中作甚？”小雪轻笑道：“亏你也曾跟妖物交过手，你不知但凡妖物害人多是以色相或者妖法迷惑人类，然后趁其不备突袭杀死么？”林之间恍然道：“你是说这两个客商乃是被妖物害死而非一般的凶杀么？”

    小雪又仔细看了看痕迹，点头道：“看这情形，只怕八九不离十了，我看这妖物只怕还非同一般，不但能迷惑人，只怕道行该当是不浅。”林之间听得小雪如此说，点头道：“不曾想我刚接任定兴县令，管辖之内竟然便有妖物作祟，着实可恨。”小雪柔声道：“之间哥哥勿须焦躁，区区妖物何足挂齿，但凡妖物害人有一次便有二次，想必它还会出来，我等只需小心谨慎，必能将其擒拿。为今之计，你不妨回县衙翻阅历年存档，看看是否有相似凶案，或许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小雪一番话让林之间恍然大悟，点头道：“小雪说的是，我等这便回衙去看看。”说着，二人便出了树林往城中赶去。方才到了县衙门口，早有差役上前禀告，说何大与林万钧二人拿得成一彪在县衙，并起获死者赃物若干，正等着大人回来审问，又有吴悯农回来禀报，说已访过附近街坊，那客店主人谭有德平日为人老实忠厚，诚实不虚，从不与人结怨，这次之事确是因奉承成一彪的钱钞过少，成一彪蓄意敲诈。

    林之间闻言大喜，当即传令升堂文案，三通鼓响，两班衙役站定，林之间便叫将成一彪带上，将惊堂木一拍，喝道：“成一彪，你私自谋图客商财物在先，怀恨敲诈勒索谭有德在后，这两个客商之死是否因你见财起意，遂起杀人越货之心，将二人诱骗至林中杀死？这种种情形还不从实招来，如今人脏惧获，莫非还想抵赖不成？”两帮衙役顿时齐齐将手中水火棍往地上一顿，霎时威势惊人。

    那成一彪跪在下首早已吓得身如筛糠一般，只是嘴里却连声叫道：“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与同伴早晨确有在林中见着那两个客商被杀死在地，当时小人等也被吓了一大跳，也是小人一念之差，贪图他二人的财货，故此将财货取了，又有小人同伴唆使小人，说小人与那谭有德有怨，正巧同伴之中有人认出死的那两人前日正是歇宿在谭有德店中，何不就将这两具尸首拖到他店门前，污蔑他谋财害命？小人一时糊涂，听信谗言，便如此做了，如此种种小人一体招认，只是小人等的的确确未曾杀害他二人啊，请大人明鉴！”

    林之间冷哼一声，大喝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莫不是你以为王法之下可凭你三寸不烂之舌可以抵赖逃脱的么？今日看来，不让你尝尝严刑峻法，你是不会招认的！来人啊，与我上刑具！”当时便有差役答应一声，将那夹棍拿出，将成一彪十指伸入其中，两个差役各执一边，林之间喝道：“兀那狗头，现时招认还可免受皮rou之苦，还不从实招来。”

    那成一彪见着夹棍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只是在地上叩头不已，连声道：“青天在上，小人确实未曾杀害那两个客商，请大人作主！”林之间喝令动刑，那两个差役立时用力一扯，顿时夹棍将成一彪十指紧紧夹住，所谓十指连心，这手指被夹棍狠狠夹住，成一彪顿时杀猪也似地交换起来，林之间不喊停，两个差役便也不松手，不过片刻，成一彪便痛晕了过去。

    早有差役端过一盆清水来，往成一彪头上一泼，成一彪方才缓缓醒来，林之间喝问道：“成一彪，此时你可肯招供了么？”成一彪被夹得十指鲜血淋漓，脸色苍白，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全不复平日嚣张模样，他听得林之间问他，只是不住叩头口中大喊冤枉，却抵死不肯招认杀了那两个客商之事。

    林之间吩咐将他打入大牢看押起来，接下来又对跟着成一彪的几个泼皮讯问，一众人也只是招认确曾私夺死人财物与敲诈勒索谭友德并一众街坊等事，只是皆不肯承认曾杀害那两个客商，林之间一一动过大刑，所得口供与那成一彪一般无二。

    林之间遂吩咐将这一干人等全部收入监牢，容后处置，方才退了堂，回到后衙。待换下衣冠，将便服穿了，又让林万钧请来吴悯农与何大二人，问道：“不知二位有何看法？”那何大道：“那成一彪现今人脏惧获，不管他承认不承认，却也是逃不过的，下次过堂，严刑之下要他招认也是不难。”林之间又转过头去，问吴悯农道：“吴先生也是此意么？”

    吴悯农闻言拱手为礼道：“不知大人是想尽快结案，还是想将真凶缉拿归案？”林之间问道：“吴先生此言是何意？尽快结案又如何，将真凶缉拿归案又如何？”吴悯农道：“若是大人想尽快结案，这成一彪是人赃俱获，便如何兄弟所言，认定他是凶手也无不可，若是想要缉拿真凶么……在下看今日情形，这成一彪恐怕也不是真凶，依在下算来，这真凶恐不好对付，若是大人要缉拿真凶，只怕还要费些周折，其间也颇有凶险。”说罢便拿眼看着林之间，等他决断。

    林之间一笑道：“吴先生，本官为官一任，便须为本县百姓安全着想，岂有顾虑自身安危而让真凶逍遥法外？这糊涂官，我却是不肯做的。其实本县与小雪一同在林外探查之时便已知道那成一彪不是真凶，这件凶案恐怕乃是妖物作祟，且这妖物只怕还有些厉害，本县自当将它除掉，方可让本县百姓安居乐业，岂容它继续为祸人间？我先前那般却是深恨成一彪平日为非作歹，想让他吃点苦头，从此重新做人罢了。”

    吴悯农闻言对林之间深深一揖，道：“林大人如此不避艰险，实乃合县百姓之福，悯农得遇大人，幸何如之。”林之间将手扶住吴悯农道：“先生不必如此，此乃本官分内之事。”吴悯农道：“大人若是要擒妖孽，悯农当助大人一臂之力！”林之间喜道：“少不得要累先生，若有需要时，本官必定请先生帮忙。”二人随即退下不提。

    林之间与小雪用过晚膳，二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小雪便去了隔壁歇息，林之间独坐灯下苦思对策，不由得渐渐眼皮沉重，便伏在桌上谁了过去。迷迷糊糊之间，听得有人在身后道：“大人，定兴县城隍司下属恭请大人上任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