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子
浮山上，杀鬼帮弟兄们忙着搬运战利品，情绪都十分高涨。 此战凯旋，虽然损失了两名弟兄，但大家的心情都并未受到影响。 生在这样的乱世，能有三餐温饱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大家都是苦命人，不得已才跟着廖北风上山谋出路。 作为土匪，这本就是在刀尖上舔血，大家显然都做好身首异处的觉悟。 所以，多活一天，对他们来说就等于是赚了一天，就算是死，那也不亏。 廖北风坐在山寨大堂门口，手上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酒盒子，仰头灌了一口，百无聊赖的看着弟兄们搬搬抬抬。 “少爷，今天这买卖不简单呐。那伙洋鬼子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劫了他们，会不会惹上麻烦？”炮楼仰头喝着水，有些担心的问道。 今天这伙洋鬼子临危不乱，反击也打的有条不紊，显然是训练有素。 让这样一队人押送两车古玩，却又不用汽车，种种迹象显示，这伙洋鬼子非同一般。 炮楼长得五大三粗，平日里完全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连他都能看出问题，廖北风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麻烦？”廖北风起身拍了拍屁股，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年头麻烦还少吗？” 炮楼一脸莫名，挠了挠头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廖北风没有理他，叫来小满，简单吩咐了几句，特别交代道：“今晚守好山寨，在没有我的消息之前，让站岗的兄弟都打起精神。” “放心吧老大！”小满回应了一句，亲自送廖北风和炮楼走出山寨。 廖北风有事在身，并没有在山寨久留。 虽然是杀鬼帮的老大，但廖北风平时却很少和弟兄们在山上生活，只有买卖上门的时候才会上山。 手下养的这些弟兄大多都是难民，机缘巧合凑在一起。 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住还有钱，平日里小满会带他们练习射击和拼杀，真正上了战场，对廖北风的命令也都会贯彻执行。 名义上他们是土匪，实际上他们从不干祸害百姓的事情。 正如杀鬼帮这个名字一样，他们打劫的对象全都是鬼子，劫来的财物大多都被拿来购置枪弹，偶尔也会接济一些可怜人，并未以此来作威作福。 廖北风虽然没什么大文化，但也绝非不明是非之人。 这些年来，中国没少被列强欺负，全中国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些外国鬼子而家破人亡。 廖北风家便是其中一户！ 他痛恨那些欺负中国人的外寇，所以才拉起这样一支队伍，专门打劫路过的外国商队。 这年头，有枪才有活命的本钱！ “少爷你快点，今天季小姐从北平回来，你没去接车老爷已经很不高兴了，饭点要是再赶不上，老爷非狠揍你一顿不可。” 两人走在下山的路上，炮楼一路催促，恨不得直接上手将廖北风扛走。 “行啦，你咋这啰嗦捏！”廖北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你先跟我去趟警局，了解一下保安队有没有行动，好让弟兄们提前有个准备。” “鹅滴大少爷啊，这都几点了……”炮楼急的直挠头，可却又不敢上手。 “行行行，怕了你了，先吃饭，吃完饭再去警局总可以吧。”廖北风见他这副模样，苦笑着摇了摇头。 初秋时节，天色晚的比平时更早一些。 两人一路下山，在山脚下一处隐秘之地，掀开一堆灌木，牵出一部边三轮摩托。 炮楼熟练的翻身坐到中间位置，敞着双腿，一幅公子哥派头。 “你小子啊，让你学骑车不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少爷嘞！”廖北风见炮楼大大咧咧的上车，不爽抱怨道。 “嘿嘿，我脑子笨，学不会！”炮楼义正言辞的说道，丝毫没觉的有什么不妥。 廖北风也懒得跟他计较，上脚发动车子，载着炮楼便直奔XY县城而去。 昔阳城廖府，偌大的一个庭院，却显得有些冷清。 一辆福特轿车从远处街道驶来，停在廖府门口，一名身穿警察局局长制服的中年男子从车上走下来，张口就是一声咆哮：“臭小子都几点了，吃饭还要老子亲自来请吗！” 中年男子身材高大，国字脸，双眉浓密乌黑，不怒而威的脸上透着一股英气，他便是廖北风的父亲——廖平原。 廖府内，管家福伯匆匆迎上来道：“老爷，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警局找您。” “这个小兔崽子！”廖平原一听这话就火了，怒骂了一句便走进家门。 刚回到家中没多久，家里的电话就响了，来点的是警察局秘书马平汉。 “局长，出事儿了，一支阳泉来的洋人商队，在浮山地界让杀鬼帮给劫了。” 电话里传来马平汉焦急的声音，廖平原一脸不悦，骂骂咧咧的训斥道：“他娘的，天还没塌呢，你着什么急，这两年杀鬼帮劫的洋人商队还少吗！” “不是啊局长，这次事情闹大了，刚刚杨灿厅长还亲自打电话来，要求我们在两天之内，必须剿灭杀鬼帮，将被劫的货物如数追回。”马平汉如实汇报道。 “哼，警察局保安队一共就三十来号人，让我们去剿匪，还只给两天时间，这是要让我们去死吗！”廖平原冷哼着说道。 警察局近两年裁员厉害，昔阳就留了个保安队，勉强维护县城治安还行，要让他们去剿匪，这还真是强人所难。 “可是上头命令，我们要是不去，一旦怪罪下来……”马平汉也知道这有难度，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廖平原便打断道：“剿匪这事儿先缓缓，你先派人把黑市把住，别给杀鬼帮销赃的机会。” “是！”马平汉领命正要挂断电话，廖平原却突然说道：“等等，私事！” “在我办公桌上有个礼盒，你辛苦一趟，马上替我送到城北季府，就说我临时有事，过一会儿就到。”廖平原一脸头疼表情说道。 “呵呵，是北风少爷不在家吧，这小子，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这么不上心，我和弟兄们可都等着喝他的喜酒呢。”马平汉身为廖平原的秘书，对廖平原家里的事情自然了如指掌。 一听廖平原这话，马平汉立即就猜出缘由。 “谁说不是呢，哎，先这样吧。”廖平原挂了电话，搬出一把太师椅就坐在大门口正对着的庭院。 他倒要看看，小兔崽子能野到什么地步！ 警察局里，马平汉挂掉电话，脸上的和颜悦色顿时收敛了起来，再次拿起电话便往市警察厅拨了过去，将廖平原对剿匪一事的处理方法如实上报。 一方面向上级打着小报告，一方面挂完电话，马平汉还不忘廖平原交代的事情，拿着礼盒匆匆往城北赶。 此等不动声色，左右逢源的本领，玩转的极为娴熟。 就在廖平原挂掉电话十来分钟后，一阵发动机的声音停在廖府门外，廖北风和炮楼两人有说有笑的推门走了进来。 廖平原见状，一把拿起身边茶杯，直接朝廖北风脚下砸去。 啪叽一声脆响，廖北风和炮楼被吓了一跳，两人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混帐东西，你还知道回来啊？”廖平原站起身，威严的脸上满是怒意。 廖北风咽了一口唾沫，眼珠子一阵乱动，同时还不忘推了推身边炮楼，示意炮楼站出来挡一阵。 “老爷，我……我和少爷刚刚……”炮楼见着老爷也发怵，话还没说利索，廖平原便打断道：“你给我闭嘴，等吃完饭回来再收拾你！” “混帐东西，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去换身衣服，要老子替你更衣吗！”廖平原见廖北风一身邋遢，转头便是一声怒斥。 廖北风如蒙大赦，哧溜一声便直奔卧房而去。 炮楼紧随其后，两人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想要找出一身能让老爷子满意的衣服。 “这身不错，看着比较斯文。”廖北风拿着一件青衣长衫说道。 “不好，你这身段穿这显得不伦不类。”炮楼瞥了一眼立即否决，随后挑出一件中式白上衣，搭配黑色外套道：“穿这身，看着派头，衬得上警察局长公子身份。” 廖北风扫了一眼，满脸厌恶，刚要否决，门外突然传来老爷子的催促声：“磨蹭甚呢，黄花闺女上花轿吗？” 一听这话，廖北风立即不乐意了。 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穿什么不是穿，不就是吃个饭吗？讲究个甚？ 就这套了！ 匆匆换上这身行头，廖北风有一个习惯，枪不离身。那匣子炮再斜肩一背，简直像极了汉jian。 好在那眉宇间散发出的英气，极大程度弥补了这身行头的不足。 廖府外，廖平原已经让司机备好轿车，随时可以出发。 这时廖北风一身流里流气打扮走了出来，廖平原见状立即气不打一处来，拽着廖北风身上的枪匣子便怒吼道：“去你季叔家吃饭带什么枪，显着你能耐吗，给老子下了！” 廖北风知道老爷子的暴脾气，眼下也不敢再犟，只好脱下枪匣子丢给身后炮楼，一脸不自在的坐上车子，随老爷子赴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