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十面埋伏(上)

    阿敏青筋暴起，顿时嚷嚷着道：“我这就提兵杀回去，生擒邓浩楠！”

    皇太极挥挥手，阻止了阿敏，道：“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范文程对阿敏道：“我们出了长城，邓浩楠定然下令封锁长城，有辽东军镇守的长城，我们很难攻进去！”

    济尔哈朗这时道：“邓浩楠的马步军并没有出长城，但是从喜峰口有大约三万辽东军枪骑兵抄近路追赶我们！”

    阿敏道：“既然他们不是真正的黑甲精骑，那我们完全有一战之力！”

    皇太极摇摇头，道：“不妥！邓浩楠机关算尽，他的杀手锏还没有亮出来！”

    杀手锏自然值得是真正的黑甲精骑，因为他们已经知道追击他们的并非是真的。

    真的在哪里？皇太极看向众人，众人皆是摇头。

    许久，皇太极冷笑一声，道：“还记得险山堡吗？朕再想邓浩楠用这些骑兵进入草原追击我们，应该是希望我们调头攻击他们，一旦我们被黏住，在我们附近隐藏的真正的黑甲精骑就会突然冲杀而出，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范文程点点头，道：“皇上说的是！邓浩楠擅长玩偷袭，不说以前的，刚刚大贝勒中计被袭就是例子！”

    皇太极想到这里，突然下令全军加速前进，准备摆脱尾追的辽东军，同时派出哨骑兵搜索附近区域，提早发现黑甲精骑。

    在皇太极看来，进入大漠草原里，即便黑甲精骑多么强大，他也不怕。至少他打不过可以跑得掉，完全不用担心。

    就在皇太极派出哨探小心行军的同时，西北方向，蒙古哈刺河套雾灵山下，爆发了大规模骑兵交战。

    夜色降临，昏黄的天空将整个大草原镀上了一片金色。

    蒙军各部跟着寨桑的科尔沁骑兵安全出了马兰玉关后，准备到哈刺河套北面的小兴州会盟，分配好战利品后再分道扬镳。

    蒙军跟清军掠夺目标不同，他们入关后，不像清军那样重点掠夺人口。蒙军的掠夺对象是明人钱财物器，重点掠夺打好的铁器和铜器。他们掠夺的都是成品，因为蒙古男人不事生产，女人虽然养活全家，但多少从事畜牧工作，很少有女人会制造生活物器，甚至物器。因此，蒙古的没落很大原因是他们不事生产，只靠着跟明人交换物器或者掠夺生活物资。

    蒙军每个骑兵都拖带了大量的物器，如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之类，就差点扛着明人的家具走了。更有甚者，不少蒙军骑兵口袋里装着的不是金银，而是铁匠铺内打好的铁器甚至半成品也都抢来了。

    这些东西大多数掠夺自遵化，那里是明朝的铁器工业基地，拥有蒙古人垂涎三尺的冶铁工业，蒙军进城后，第一个就是抢掠了大多数的铁匠铺。

    这些东西十分重，蒙军为了不被明军追上，快速通过马兰玉关后已经消耗了大量的马力和体力，军队行军速度满了下来。进入大草原后，蒙军各部都认为没有了危险，军纪也散漫了很多，队形扯出了几十里。

    雾灵山下的一处高地上，詹增勇等人用千里目观察着蒙军的一举一动。

    “我看用不着三个时辰，一个冲锋就可以打垮他们。”

    “瞧他们那副散漫劲儿，刚进入蒙古草原就放松了警惕，半个时辰结束战斗！”

    “看他们一个个的战马上都驮着什么东西？”

    “应该是抢掠京畿老百姓家的金银吧！”

    “娘的，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话，很快蒙军的前军便进入了伏击区。放过前军，待中军过来后，詹增勇方才挥手下令。

    “全军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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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有四十里就到小兴州了，蒙军各部头领都同意连夜行军到那里，尽快分赃。

    科尔沁部作为几家蒙古联军中兵力最多的，因此也是蒙军主事人，这次更是帮助蒙军安全脱离了明军的包围，得到了各部头领的赞许。

    寨桑洋洋得意，正高兴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两面讨好邓浩楠和皇太极，可永保科尔沁部太平时，儿子乌克山哄台吉突然大喊。

    “父汗，快看！”

    “怎么了？”

    寨桑顺着儿子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他们放出的老鹰在天空中惊叫了几声，然后陡然冲着南面雾灵山下的树林飞去，并在左面的树林上空急速盘旋，忽而飞成蛇行状，忽而飞成雁行状，十分不规律。

    众人顿时色变，凝目注视老鹰的动静。

    这是蒙古人训练的老鹰，用来进行侦查敌情的。因为大草原虽然广袤无垠，但是东一片西一片的树林同样不少，这些树林遍布草原，随时可能出现敌人伏兵。

    寨桑虽然擅长投机，但他坐上科尔沁部的头领并非浪得虚名，还是有本事的。此时他大感不妥，极目望去。

    鹰王在明月下的远空不断打转，飞行的路线奇怪难解。

    乌克山哄台吉突然剧震道：“这是没有可能的！似乎有大批敌人由左方冲来，速度极快。”

    寨桑在电光火石间，已明白了是什么一回事。

    邓浩楠的骑兵来了。

    马蹄包上了布，自然不容易被发觉了。

    皇太极偷袭洪承畴十二万步军的战术，竟然被邓浩楠反过来用的他们的身上了。

    一切都是陷阱！

    寨桑忽然间明白了邓浩楠为何给他密信，通知他走马兰玉关回大漠。这不是邓浩楠看在他女儿海兰珠的面子放他一条生路，而是利用他把皇太极引出明境，在关外动手。

    皇太极那边也危险了！

    寨桑来不及管皇太极的闲事，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一定是邓浩楠的骑兵！”

    乌克山哄台吉顿时愕然，暗道：这邓浩楠果然名不虚传，之前取得的胜利并非走了狗屎运。打从一开始他就算计好了一切。

    “是黑甲精骑吗？”

    “就算是普通骑兵，这个时候对我们发动突袭，我们也死定了！”

    没错！

    就算是轻骑兵，突然冲杀而至，散乱的蒙军弹指间就会被冲垮。

    他们现正重蹈洪承畴战败一战的覆辙，唯一的不同就是寨桑他们拥有家传训鹰技术，凭老鹰先一步知道敌人的来临。

    “马上通知其他各部准备防御！”

    “来不及了！”

    寨桑阻止了儿子，道：“通知族人立刻抛弃一切掠夺来的物资，立即朝北撤退！”

    乌克山哄台吉道：“父汗，假若我们现在立即逃走，结果亦不会跟全军败亡有何分别。我军连着赶了一天的路了，人困马乏，就是在全军到达小兴州以前，便被邓浩楠杀得全军覆没。假设通知全军奋力迎战的话，那至少前军可安返小兴州！”

    “混账！”

    寨桑给了乌克山哄台吉一个暴厉，道：“蒙古早就四分五裂了，救了他们他们也不会领我们的情的！马上命令族人撤退！”

    乌克山哄台吉无法违抗父汗的命令，再不犹豫，下令科尔沁全军迅速抛弃所有重物，急速向北撤退。

    科尔沁的三万蒙古骑兵突然撤退，顿时引起了周围几个蒙古部落的疑虑。乌克山哄台吉忍不住告诉了几个部落头领，不料却引起了更加不利的后果。

    几个部落首领知道消息后，没有一个想要迎敌的，反而都开始跑路。这样一来，顿时造成了蒙军原本就混乱的队形更加混乱一发而不可收拾。

    蒙军大乱，科尔沁部骑兵还未来得及全部撤走，数以万计的辽东军黑甲精骑便由左方密林杀出，借助山林下坡的优势，战马速度飙升，黑甲精骑龙武卫第一师便冲杀了过来。

    人马全身披挂铠甲的才是真正的重骑兵！

    虽然马蹄子被裹上了厚厚的布，但是万马奔腾而来的震颤却难以掩饰，随着黑甲精骑的迫近，大地顿时颤抖了起来。

    “杀！”

    冲在最前头的是龙武卫尖兵九连，这个连队从黑甲精骑组建伊始就一直是龙武卫第一师的尖兵和盾牌。特种作战部队的董楠等人几次跑到他们连队挑人，都被詹增勇给直接拒绝了，可见这支连队的强大战斗力。

    九连的一百多人，在整个第一师，乃至整个辽东集团军中都是神话的存在。因为尖兵总是冲在最前面，死的也最快，很少有尖兵连队能够在一场激战中成建制的幸存下来。

    但是九连做到了！

    虽然他们的连长换了好几个了，但是九连的意志却被继承了下来，并带动黑甲精骑成为邓浩楠手中无坚不摧的利剑，成为敌人闻风丧胆的锁魂剑。

    “杀！”

    九连冲在最前头，敌人的箭矢如飞蝗般往他们的身上射去，箭头撞击在盔甲上发出铮铮之声。

    敌人仅仅组织了不多人手进行阻击，见黑夜中冲出了无数的敌人，人马全都是黑漆漆的铠甲，如同地狱出来的暗黑骑士，人未到，杀气已经吓破了很多蒙军士兵的胆。

    嗖嗖嗖！

    一阵急促而密集的呼啸声破空而至，黑甲精骑全力扔出的标枪从黑暗中射来。这种战马下坡带来加速度，使得标枪仍的极远，穿透力惊人，顿时将无数蒙军连人带马给一起串成了糖葫芦，一时间惨叫声叠环。

    一轮标枪过后，前锋黑甲精骑已经冲出了树林，战马踏上草原的那一刻，指挥官放下了面罩，头盔上只露出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

    噌啷一声，随着指挥官拔刀，所有黑甲精骑将士们纷纷拔刀，呼喝声阵阵。

    “杀！”

    喊到第三声时，洪水终于撞上堤坝。

    顷刻间，蒙军长长的混乱队形被黑甲精骑冲开，分成了四段。

    一时间，蒙军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给黑甲精骑一个冲锋便打的土崩瓦解。

    全副盔甲的黑甲精骑，每一个将士都如同无敌的战神一般。刀起刀落中，尽是敌人的肢体血rou横飞。简简单单的劈、挑、刺三招，在武人的眼中一点艺术感都没有，但在军人的眼中却是最有效的攻击方式。

    战马嘶鸣，劈挂上了盔甲防护的战马更是嚣张，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被黑甲精骑战马直接撞击、踩踏而死的敌军不计其数。

    一时间长达几十里的路上，尽是喊杀之声。

    黑甲精骑所向披靡，所到之处很快便没有了抵抗。蒙军骑兵根本没有了抵抗意志，纷纷拨马逃跑，这样一来便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敌人。这在战场上无疑等于送死。

    黑甲精骑来回冲杀，骑兵速度始终不减，几十里大草原上顿时成了黑甲精骑遛马围猎的场地。

    蒙军没有指挥，无法组织起抵抗，几乎所有人都在漫无目的的逃跑。少数抵抗者在钢铁洪流面前根本无济于事。

    黑甲精骑龙武卫、鹰扬卫、豹韬卫见大局已定，顿时按照原计划，将黑甲精骑分成了三十个千人队，豹韬卫甚至有不少千人队又分成了几十个百人队，围歼蒙军小股逃跑部队。

    随着蒙军不顾一切的逃跑，越发混乱了。蒙军用来照路的火把、火炬在乱军中丢的到处都是，很快点燃了周遭的草木。火头窜起，很快便烧的到处都是。浓烟翻滚中，丝毫没有影响黑甲精骑的冲杀力，但却令蒙军更加恐惧和混乱了。

    高地上，詹增勇默默的看着下面的战局，他知道十万蒙军被这么一折腾便所剩无几了。

    “北面好像逃出去了一支蒙军骑兵！”

    詹增勇顺着参谋所指方向看去，果然一支大于四五千人的蒙军骑兵部队竟然成建制的逃往了北方草原，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看起来这支骑兵的将领有些本事，竟然能够在我们的必杀技下脱身，着实不简单！”

    这支逃跑的蒙军骑兵不是别人，正是寨桑所部。詹增勇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竟然有老鹰帮忙，提前十来分钟发现了黑甲精骑，还以为是什么高人运筹帷幄的结果。

    不过寨桑并不好受，虽然逃跑了，但三万大军只带出去了不到五千人，剩下的兵马都撂下了。

    黑甲精骑速度实在太快，寨桑根本来不及集结全部军队逃跑，能够带出去五千人就已经很幸运了。

    “皇太极到哪里了？”

    “他们依然走东北方向，不过皇太极派出了哨探向我们这边来了！不出一个时辰，这里的战事定然被他们发现！”

    詹增勇笑了笑，道：“果然不出我们所料，皇太极不是傻子，很快就发现了后面追他们的不是真正的黑甲精骑，因此放出哨探出来寻找我们的真正位置！你说他派兵过来增援吗？”

    沈秀芳摇摇头，道：“我看不可能！我们在这里伏击十万蒙军，皇太极定然知道黑甲精骑全部主力都在这里了！况且现在是黑夜，皇太极后面还有我们的大军尾随，你说他敢过来吗？”

    杜永臣笑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皇太极这回肯定会走进我们的埋伏圈！”

    詹增勇点点头，传令下去密切监视皇太极大军动向，一旦他真的过来，那就只能放弃这些蒙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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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极大军行至白马川时，哨探回报发现辽东军黑甲精骑主力正在伏击蒙军。

    得到消息后，皇太极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召集核心人员开会商议对策。

    “现在邓浩楠的黑甲精骑已经出现！探马报告，十万蒙军被杀得片甲不留，黑暗中无法判断敌人多少，但是就冲着他们能够围杀十万蒙军，料想辽东军主力都在那里！”

    阿敏道：“我们要不要去增援？”

    济尔哈朗道：“如果不增援，天亮前十万蒙军将全军覆没！”

    “如果增援，那就是个无底洞，去多少填多少！”

    范文程突然道：“多亏蒙军和我们分开走，使得辽东军黑甲精骑不得不暴露目标，先挑软柿子捏。如果我们一起的话，恐怕今次就糟了！”

    皇太极点点头道：“现在我们后面还有近七万辽东军骑兵尾随，如果去增援蒙军，那这七万辽东军将会立刻向我们发动猛烈攻击，弄不好不但救不了蒙军，反而把自己搭上！”

    济尔哈朗皱眉道：“那我们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十万蒙军覆灭？要知道没有这十万蒙军，我们的实力就太弱了！”

    范文程道：“很显然，邓浩楠就是想先切除皇上的左右手，先消灭蒙军，然后再掉头过来对付我们！”

    皇太极深思熟虑后，道：“现在是黑夜，哨兵根本无法清楚那边究竟埋伏了多少敌军，如果我们贸然前去，恐有诈中埋伏！”

    范文程道：“邓浩楠擅长玩埋伏，这次估计就是围点打援，让我们去增援蒙军，然后他们在我们的半路上伏击我们！这后面尾随的辽东军便是收口袋的！”

    皇太极点点头，道：“既然辽东军黑甲精骑主力已经出现，那么我们当即刻返回沈阳，部署防御！”

    蒙军救不了了，皇太极不得不从战略进攻转入战略防御，因为沈阳现在兵力空虚，一旦辽东军向沈阳发起攻击，那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都有家室在沈阳，因此最后都放弃了去救援蒙军的想法，反而皇太极下令全军加速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