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黑水洋海战（中）

    太阳升起的时间比预想中的早了几分钟，当太平洋舰队冲击郑芝龙水军大阵时，天边东方的海平面上已经泛出一片鱼肚白。不过，天气跟预料中的一样，是阴天，这并不影响太平洋舰队的整体计划。

    广阔的黑水洋，方圆十公里的海面上，太平洋舰队跟郑芝龙水军的一场大厮杀已经开始。

    李魁奇所部的战船的吨位都在六七百吨，也只有作为战列舰级别的黑珍珠号敢直接碾压上去，并成功的将其犁成两半。其他各战队的旗舰可是不敢这样去犁沉敌舰，只能从敌舰之间三百多米宽的空隙通过。

    第一战队的任务是尽可能的向敌舰队中间突进，达到中间开花的战术目的。因此，黑珍珠号后面的帕拉斯号以及其他十艘巡航舰紧跟着黑珍珠号，一路冲过刘香的的玄字号中军。

    郑芝龙的反映也比预想中的要快了一些。这时郑彩的玄字号右军已经有了防备，虽然火炮还没有准备好，但是郑彩将玄字号右军舰船左转，挡住了黑珍珠号继续往前冲的劲头。

    虽然未能冲击到郑芝龙的中军，但是突进到了刘香的玄字号右军，这已经很不错了。

    这时，其他各战队已经成功的突进刘香的玄字号水军当中，将刘香所部战船切割成了七块。

    “开炮！”

    命令下达，早已准备就绪的炮手们迅速开炮攻击两翼敌船。

    咚咚咚！

    黑珍珠号首先开炮，左右舷同时开火，发出一排排耀眼的火光。炮弹瞬间射出，两侧相距不到两百米的两艘敌船纷纷中弹。如此近的距离，炮弹轻易的撕裂战船外壳，射入船内。虽然使用的是开花弹，但是引药燃烧时间一直被定为三百米距离爆炸，因此炮弹打进去后，隔了三四秒钟时间方才爆炸。

    首先遭殃的是郑彩的玄字号右军第三艘一千五百料战船。该船被击中二十二发炮弹，遍布整个战船右侧。炮弹轰然爆炸，舰首瞬间被击碎，一朵朵巨大的火团迸射而出，化作一团团红黑色的蘑菇云腾空而起。接着火苗随着爆炸的气流冲起十几米高，引燃了高高的风帆和缆索。刹那间，整艘战船从头到尾，从上到下，陷入一片汪洋火海当中。

    黑珍珠号右舷外的情景同样如此，遭殃的是刘香的中军第二艘两千料战船。该船因为块头大，又长，因此中了二十七发炮弹。一连串的炮弹爆炸，将该船左舷炸的粉碎。猛烈的冲击波裹带着碎物和火焰，无情的收割着附近的生命。火势通过空中弥漫的碎木屑迅速蔓延，眨眼间就吞噬了整艘战船。

    继黑珍珠号开火之后，帕拉斯号以及其他十艘巡航舰纷纷左右开火。顿时炮声隆隆，震耳欲聋，掩盖了敌人遍野的哀号声。烈火熊熊，昏沉的天空被照的通明。

    刘香的左中右三军还未来的还击，便遭到无情炮火的血洗。刘香血红的双眼，嗓子都快喊哑了，但是却无法控制局面。当第一轮炮击结束时，除了刘香的旗舰在最前面幸免之外，一半以上被击毁，其余玄字号水军战船也尽皆挂彩，并四散奔逃。

    然而，太平洋舰队的舰炮每分钟发射两到三发，火力之凶猛刘香已经看到的，但是这种射速着实令他恨不得撞死自己。

    短短两分钟时间，太平洋舰队发射了五轮炮弹，不管敌舰是不是丧失战斗力，都要补上一顿炮弹，直到该船彻底被大火吞噬不能动弹为止。

    这时，郑芝龙已经知道是被邓浩楠偷袭了。咬牙切齿是一定的，不过看到太平洋舰队的强大战斗力，顷刻间已经打残了刘香的玄字号水军，这令郑芝龙感到恐惧。

    开花弹的威力郑芝龙是明白的。由于荷兰舰队列装了不少的开花弹，郑芝龙屡次要求购买人家都不卖，如今看到邓浩楠拥有这种大杀器，郑芝龙气的差点吐血。

    不过好在这种开花弹造价成本高昂，只有邓浩楠的第一巡航舰战队配给的是开花炮弹，其他战队使用的已然是实心炮弹。这让郑芝龙心中小小的安慰了一下，如果邓浩楠所有战舰都用开花弹的话，那这仗就没法打了。

    这时，太平洋舰队第一战队开始猛攻郑彩的玄字号右军，准备击溃他然后冲击郑芝龙的中军。

    很快，郑彩部各船接连起火，船员不是阵亡，就是跳水逃命，使得战船失控，不少战船已经偏离航线，四处乱撞。有不少敌船明知必死，于是转向撞击太平洋舰队战舰，即便撞不沉，也要把烈火蔓延过去。同归于尽的打法令太平洋舰队不得不放缓了速度，跟敌船保持距离。

    然而，直到这时，邓浩楠方才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敌人的战船虽然造成敌方混乱，但是也阻挡了己方的攻击方向。由于福船的抗沉能力很强，即便被击毁也很难顿时间内沉没。而熊熊大火阻挡了太平洋舰队继续冲击的计划，因为太平洋舰队同样是木质帆船，在烈火中近距离混战那真是找死。

    还有一个问题令邓浩楠很头疼，那就是舰队一旦打起来，命令便很难传递出太远的距离。单独一支战队还勉强能够即使获得旗舰命令，其他战队根本无法及时获得舰队旗舰的命令。尤其是混战的时候，灯光也不顶用，都被火光掩盖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

    邓浩楠思考了一下，此时已经打残了刘香所部，郑芝龙三分之一的战船被摧毁，已经是大胜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邓浩楠于是传令太平洋舰队退到外围，伺机再战。

    其他各战队接到命令后，纷纷减速转弯，跟敌舰脱离。

    邓浩楠为何突然撤了，郑芝龙心中最明白。如果在火炮上占优势的话，那么就不会傻的跟你近距离混战。显然郑芝龙已经知道邓浩楠的火炮优势不是一般的大，因此邓浩楠选择用火炮作为交战方式才是正理。

    五点二十分，邓浩楠重新组织舰队，相距郑芝龙水军左侧十里外，双方同向行驶在黑水洋上。

    咚咚咚！

    天字号左军二十艘战船一齐开火，顿时红衣大炮、佛郎机火炮、虎蹲炮纷纷发出怒吼，两百多发炮弹呼啸着朝着太平洋舰队射去。

    刹那间，海面上激起一道道水柱，从几百米内，一直到五里左右的海面上顿时沸腾了起来。虽然没有打着太平洋舰队，但是声势着实惊人。

    “混蛋！”郑芝龙怒道：“谁让他们开火的！这么远能打着吗？”

    开火的水军是陈鈡记的天字号左军，陈鈡记急忙道：“我想弟兄们是想震慑一下邓浩楠，让他知道攻击我们必将被我们打败！”

    “胡扯！”郑芝龙瞪了陈鈡记一眼，道：“我们的火炮实力都给暴露了！”

    陈鈡记咽了下口水，顿时不敢再言语。

    此时，郑芝龙还有他的天字号中军四十艘千吨战船，四十艘七百吨战船。以及黄大海的地字号十艘千吨战船和五十艘七百吨战船，实力还是相当强大。

    刚才郑芝龙的水军开炮时，那阵仗着实吓了邓浩楠一跳。不过见到对方雷声大雨点小，最远的红衣大炮不过打了五里远时，顿时松口气。

    施剑飞笑道：“看起来情报没有错！郑芝龙的水军战舰虽然大且多，不过使用的都是很实心弹，且火力太过分散。”

    沈仰灏点点头，道：“一艘战船远中近的火力都有，看起来防御很完整，不过却因为使用实心弹和准确率太低的缘故而大打折扣。如果换成了我们的开花弹，这威力就太可怕了！”

    邓浩楠笑道：“他们的战术还停留在接舷近战，而我们的战术则侧重于炮战！”

    “所以您刚才就适可而止，不跟郑芝龙近战！”

    邓浩楠点点头，不置可否。

    接着，邓浩楠开始部署战术。第四、第五、第六战队绕到郑芝龙右侧，负责牵制黄大海所部。第一、第二、第三战队将准备跟郑芝龙的天字号中军进行炮战。

    命令字特别强调，不得跟敌人近距离接舷交战，因为敌舰吨位高于太平洋舰队，近战是吃亏的。

    六点整，太平洋舰队完成重新部署。第四、第五、第六战队六十艘护卫舰绕到地字号水军右侧，靠近地字号右军杨七所部。

    杨七既紧张又愤怒。见识到了太平洋舰队的厉害火炮之后，他联想到了荷兰舰队几艘战舰就追着他几十艘战船跑时候的狼狈情景，那种羞辱与愤恨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令他恐惧。然而因为他的好兄弟李魁奇所部被歼灭，现在生死不明，而他又无法去战场搜救，这种感觉令他愤怒并慢慢的刺激着他的胆汁分泌，使得他的胆量渐渐大了起来。

    必须要打败或者赶走邓浩楠，否则时间一长，李魁奇泡在海水里必死无疑。

    “掉头冲过去！”

    大副急忙道：“左参谋有令，不得擅自出战！”

    “去他的左参谋！”杨七怒道：“他跟邓浩楠是一伙的！”

    杨七似乎已经丧失理智，大副无法阻止他，地字号右军二十艘战船立刻右转，以一字阵冲了过去。

    第四战队指挥官刘剑少将和文三九大校正寻思着如何牵制敌人，见杨七的地字号右军独自冲了过来顿时大喜过望。

    刘剑道：“正为这事愁着呢！他却送上门来，真是天助我也！”

    文三九笑道：“杨七只有二十艘战船，而咱们三支战队有六十艘护卫舰，看来我们可以试探一下虎口拔牙了！”

    刘剑旋即给其他两支战队发出消息，请求配合，顿时得到第五和第六战队的同意。于是，第三战队故意放缓速度，诱使杨七水军靠近。同时，第五战队和第六战队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缓缓向西运动，准备围点打援。

    六点三十分，杨七的地字号右军继续迫近，舰首的红衣大炮发出阵阵怒吼，炮弹落在第三战队附近激起一道道水柱，偶尔有几发炮弹砸到第三战队的战舰上，不过因为炮弹动能耗尽，无法产生剧烈破坏。

    距离很快拉近两里，敌舰的炮弹的破坏力渐渐大了起来，只是第四战队依旧没有开火。

    八百米！

    “左舷火炮就位——”

    七百米！

    六百米！

    “左满舵！”

    一声令下，第三战队二十艘护卫舰紧急左转，舰队战舰迅速打横变成一条战列线，以左舷接敌，占据“T”字头横位。

    随着战舰打横，各舰左舷炮门纷纷吊起，战神火炮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推出来。

    “五百米！”

    眺望塔上的望斗对这个数字很敏感，喊得声音最大，因为这个数字是太平洋舰队各舰舰炮的开炮距离。

    “开炮！”

    咚咚咚！

    命令下达，第四战队二十艘护卫舰同时开火。两百门火炮喷吐着一道道的白烟，怒吼声惊天震海。

    杨七等人见打了这么久，对方一直没有还手，以为怕了他，正洋洋得意。忽然见对方急转弯时，杨七已经感觉不妙。这时炮弹呼啸着射了过来，杨七下意识的趴到了甲板上。

    砰砰一阵巨响，舰首同时挨了五六发炮弹。炮弹击碎女墙，碎木四溅。接着击穿船板射进船内，舰体震动，杨七胸口贴在甲板上被震得着实难受。有的炮弹射进海里，掀起高高的水柱。冲击波裹带着海水，淋到船上，腥味中夹杂着火药味。

    不是开花弹！

    杨七松口气，心中已经后怕的不得了。如果是开花弹的话，那刚才打进翘楼内的炮弹足够送他上天飞翔的了。

    “难怪他们命中率这么高！”杨七爬了起来，抖掉身上的木屑碎块。他并不懂什么“T”字战术，但是也能明白舰队打横会充分利用侧旋全部火炮的道理。火炮一次性齐射的数量多了，命中率自然就上去了。

    第四战队的一次火力齐射，给地字号右军各舰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其中五艘战舰中弹起火。另有两艘战舰的舰首中弹引燃舰首堆放的火药包，造成剧烈爆炸，翘楼上的指挥官和炮手死伤惨重。其他各舰也被打的到处是窟窿眼儿，伤亡也不小。

    不是开花弹的话，那么杨七就更不怕了！

    “弟兄们冲上去！”

    杨七掐着腰，挥舞着宝剑指向第三战队。依然没有变换队形，还是直直的往前冲，利用舰首的两门红衣大炮发炮还击。

    敌舰靠近，相距只有三四百米的距离，第三战队从容应对。

    刘剑笑道：“看起来他们要跟咱们玩接舷战啊！”

    “可不是！”文三九道：“你看他们的水兵已经准备索绳和刀枪了，看起来咱们的实心炮弹威慑力不够啊！”

    “真是不知死活！”刘剑冷笑一声，冲着炮长大副挥挥手，下令换装榴散弹攻击。

    第二轮炮火在三十秒中后准备完毕，这回换上了装有榴散弹的子铳。

    “预备——开炮！”

    命令下达，第二轮火力齐射开始。

    砰砰砰！

    随着战神火炮的炮口吐出长长的浓烟，伴随着榴散弹特有的砰砰声，重达十八公斤的散弹钢珠儿冲出炮膛，顿时形成一道面积大几十米宽的圆锥面，将对面驶来的敌舰笼罩了起来。

    杨七正起劲儿的呼喊冲锋，猛然间看到对方再度开火，顿时傻眼。

    “这也太快了点吧！”

    愣神儿间，漫天的嗖嗖声传来，根本来不及反映。十几颗钢珠顿时击中杨七全身，有几颗力量大的直接射穿了他的身体。杨七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想要躲避，然而身体被弹丸的力量粘附，仿佛着魔了一般，愣是不受控制的张牙舞爪，像木偶一般。

    扑的一声，一颗钢珠自他左眼射入，从后脑蹦出，脑浆混杂这鲜血喷了后面的喽啰一脸。杨七不甘心的倒下，正巧看见蹲在木箱旁，吓得瑟瑟发抖的大副，眼前一黑，历时气绝身亡。

    铺天盖地打来的榴散弹，顿时让杨七的部下们停止了喊杀声，变成了哭爹叫娘的哀号声。榴散弹对战舰本身的破坏力不大，但是对人员造成的杀伤力是空前的。尤其是杨七的手下们以为都是实心炮弹，没有啥心理准备，大多数都没有来得及躲避，纷纷中弹，死伤惨重。尤其是架势战船的水手，忙着控制舵机和风帆，更是没法躲避，大多数都挂了彩。

    只是第二轮炮击，杨七的地字号右军便丧失了攻击能力。没有水手控制的风帆和舵机被大风一阵猛吹之下，顿时偏离航向，四处乱撞。有两艘千吨级战船猛地撞击到了一起，船身破裂，海上猛烈倒灌进去，舰体以眼见的速度快速下沉。

    敌舰队陷入了混乱，这时第五和第六战队从南北两侧赶来，纷纷开炮攻击陷入混乱当中的杨七所部。只剩下十八艘战船的地字号右军，遭到太平洋舰队三支战队六十艘护卫舰的同时合围，不到半个小时便被击沉两艘，撞沉四艘，击毁五艘，剩下七艘艘战船也丧失大部分的战斗力，狼狈不堪的逃回黄大海的地字号中军本阵。

    至始至终，黄大海都没有派出战舰增援，而是眼睁睁的看着杨六的水军被打败、打垮、打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