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二十一条

    天启帝南巡已成定局，魏忠贤出奇的没有再阻拦。

    朱由校见魏忠贤不再阻拦他，心中高兴的要命，以为这样离开北京就可以摆脱魏忠贤的控制。

    朱由校担心陆上不安全，于是仿效隋炀帝乘龙舟南巡。

    公元1626年7月20日，皇帝的龙舟准备就绪，朱由校于21日颁旨出发。龙舟驶离水关码头，朱由校坐在龙舟上，看着渐渐远离的北京城，十分高兴，于是多喝了几杯。

    这时，服侍朱由校的太监张泽顺着朱由校的意思，引导朱由校欣赏大明万里河山。不知不觉中，朱由校晃晃悠悠的站到了船边上，而附近的侍卫竟然悄悄都撤开了。

    龙舟出了水关码头，要先折向北，经过北运河，再折回南运河。

    忽然间，龙舟撞上了运河中巨石，船身一滞，朱由校冷不防的朝前闪倒。

    慌乱中，朱由校抓住了扶栏，不料扶栏竟然无法支撑朱由校的身体重量，顿时掉落运河当中。

    静静的看着水中挣扎的朱由校，张泽心有不忍，有心想要救皇帝，不过想起魏忠贤的警告，以及他的族人们的生命安全，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朱由校不会水，已经被灌的差不多了，眼瞅着要沉下去。

    这是在谋杀皇帝啊！

    虽然魏忠贤百般解释那是迫不得已，但是张泽知道如果朱由校死了的话，那么他以及他的族人同样要被魏忠贤杀人灭口，否则难以平复朝廷的愤怒。

    事情赶上了，怎么都是死，为何还要背上杀皇帝的忤逆大罪呢！

    想到这里，张泽顿时大喊皇帝落水了，然后飞身跳下去将朱由校救起。

    当朱由校被拖上龙舟的时候，已然奄奄一息，不过经过太医抢救，还是活了过来。不过朱由校南巡的计划算是泡汤了，龙舟搁浅，朱由校被送回皇宫。

    然而，朱由校虽然没死，不过他的肺中大量进水，运河水浑浊，感染发炎是难以避免的，回去之后便卧床不起。

    魏忠贤恼火张泽没弄死朱由校，于是杀人灭口，先杀了张泽然后污蔑他是邪教分子，诛九族。接着假借朱由校龙体不适，拟旨权利再次从礼部要了回来，从此罢朝，皇命一律有司礼监签发，再交给内阁执行。

    朝中大臣们不是傻子，只不过魏忠贤屁股擦的很干净，满朝文武找不到任何的把柄，只能暗叹魏忠贤势太大，纷纷自扫门前雪。

    ※※※※※※※

    李经方一字一句的翻译，岛津义弘得知文件大致内容后，几乎是哭丧着脸离开了黑珍珠号。

    虽然只是条约底稿，但是传回平户和长崎之后，佐世保水师将军立花宗茂、长崎镇守将军小早川秀包，以及其他两市文武官员们顿时都傻眼了。

    底稿中第一条规定，倭国必须断绝跟海盗郑芝龙的关系，停止跟郑芝龙的一切贸易。这条还可以接受。第二条便是赔偿大明因郑芝龙集团抢掠而造成的损失，初步核算为白银五百万两。

    “郑芝龙抢掠大明东南沿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立花宗茂顿时皱眉。

    “赔偿五百万两白银？”小早川秀包拍着地板，嚷嚷着：“他干脆去抢好了！”

    李经方继续翻译，第三条便是割让对马岛给大明。第四条租借宇久岛给辽东都督府，租期九十九年。

    岛津义弘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过了，第二次听到后依然难以掩饰他的气愤。

    “太欺负人了！”

    第五条，只对大明商人开放江户、京都、大板、长崎、平户、伏见、奈良、博多等为通商口岸。第六条，对大明货物的关税以辽东都督府大连湾海关关税为准。第七条，对辽东都督府指定的货物出口，倭国海关不得予以阻挠和干涉。第八条，大明商人在倭国行商的贸易税、人头税等，倭国政府要同辽东都督府商议后确定。

    第九条，大明帝国拥有领事裁判权待遇。第十条，允许辽东都督府在长崎设立领事馆。第十一条，辽东都督府驻长崎领事馆范围内，倭国人犯法按照辽东都督府法律执行，倭国政府不得干预。第十二条，大明人在倭国犯法，只能交给辽东都督府领事馆，由辽东都督府法院裁决定罪。

    第十三条，允许辽东都督府在领事馆内驻扎军队保护领事馆安全。第十四条，拆毁通商口岸岸防武器防御设施，通商口岸附近不得驻扎军队，只允许保留必要的巡捕人员。第十五条，倭国政府保证倭国国民不得有任何反大明帝国的抗议、示威、游行、集会等行为。

    第十六条，倭国国王保证臣服大明，成为大明藩属国。第十七条，倭国军事力量投送只限于九州、本州、四国、北海道四岛。第十八条，倭国对外军事行动须先通知辽东都督府领事馆，挣得辽东都督府同意后方能执行。

    第十九条，倭国现有的大国、上国、中国、下国四级行政机关，只准保留大国、上国和下国三级行政机关，不得称中国。第二十条，倭国国王王位更替后，须经由大明皇帝签发诏令后方能登基。第二十一条，倭国每年须向大明进贡，具体贡品细则须跟辽东都督府商议后决定。

    “此二十一条为亲善友好之条约，如果不答应，那么辽东都督府舰队将毁掉平户和长崎，并直捣江户、京都！”

    李经方已经翻译完了，但是他的心中却是升起了异样的感觉，有些兴奋。

    之前所有倭国官员还是吵吵嚷嚷的打岔，不时的发出气愤之声，当李经方越往后面念，他们便越不再言语了。

    怎么了？

    傻了呗！

    稍微有些脑子的倭国官员都明白，这二十一条简直就是亡国的二十一条。

    岛津义弘是见识过了邓浩楠的太平洋舰队的厉害，当然，其他人也看到了这几天海面上嚣张无比的大明战舰。

    每个人都不是傻子，心中都有一杆秤。

    正待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太宰府次官高桥统增大贰驾到，众官员急忙叩拜相迎。

    太宰府：治理九州地方的部门，担当国防、外交等九州一切政务。亲王叙任名誉性的大帅，大贰是实质性的长官。从右大臣菅原道真以来，太宰府权帅一直作为大臣的流罪、左迁之职。筑前守护武藤氏自镰仓以来，代代与少贰氏共同出仕太宰少贰之职。与少贰氏相争的周防大内义隆为求正当性支配北九州，向朝廷申请其上位的大宰大贰获得准许。

    大贰高桥统增刚刚巡视地方回来，听说大明舰队叩关，顿时大吃一惊，急忙赶到平户。

    “怎么搞的？”高桥统增暴跳如雷，骂道：“天朝上国两千年来从未加兵我们，即便上次朝鲜战争，也没见大明远征我们。”

    岛津义弘道：“是郑芝龙惹毛了大明皇帝，派辽东都督府大都督邓浩楠南下剿匪，不料邓浩楠没有南下，反而跑到我们这里来，一口咬定我们帮助郑芝龙！”

    “那个郑一官？”高桥统增怒道：“我早就跟你们说过，跟他撇清关系，如今麻烦来了，让我怎么办？”

    立花宗茂说道：“我们已经上报太正宫右大臣德川家光大人了！”

    高桥统增突然道：“你的水师呢？怎么不出战？”

    立花宗茂苦笑着道：“我们的战船根本不是大明水师的对手，如今邓浩楠的战舰都是像荷兰和西班牙的战舰那样厉害，我们出战只有死路一条！相反坚守港口反倒能起到威慑作用！”

    “威慑个屁！”高桥统增的唾沫星喷了立花宗茂一脸，骂道：“我不管那些！既然你们已经上报了太正宫，那么你就必须出战，否则太正宫怪罪我们不战的话，我们都要遭殃！”

    “我——”

    “我什么我？必须出战！”

    “可是——”

    “你敢抗命？”

    “不敢！”

    “马上准备！”

    “嗨！”

    立花宗茂哭丧着脸离开，想要保住他的命，那么就要牺牲他手下们的性命。官大一级压死人，生存在食物链的中间，就要随时做好被吃掉的准备，没有这种觉悟的话，休想往上爬。

    立花宗茂是经历过露梁大海战的军官，那场战争活下来的，要么转行，要么爬上面去了，就剩下他还对水师念念不舍。

    不能鸡蛋碰石头，立花宗茂不会拿他的水师正面跟邓浩楠的太平洋舰队开战。那么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偷袭。

    佐世保水师拥有六百多艘战船，虽然小了点，不过立花宗茂深信蚁多吃掉象的道理。于是孤注一掷，决定夜间偷袭太平洋舰队的临时抛锚地——清芳港。

    清芳港就在佐世保港口斜对面，相距一百里左右。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立花宗茂的信心十足，手下水军同样如此认为。

    入夜，立花宗茂率领佐世保水师倾巢出动。为了躲避太平洋舰队巡逻船的侦查，立花宗茂命令水师分批出动。六百艘战船，直到凌晨一点才全部出了佐世保港。

    立花宗茂出了佐世保港之后，并没有直接冲向宇久岛清芳港，而是先往南航行了三十多里，然后再沿着宇久岛东部，绕到宇久岛另一侧，转了一大圈后，从清芳港北面下来。

    这时已经是到了凌晨四点了，夏天的日出早，再过一个小时就会出太阳。这时，立花宗茂派出了一条小船靠近清芳港，观察港内的情况。

    黑夜中，港内停泊着黑压压的一大披大型船只，桅杆已经放下，由于有哨兵，探子没有靠近。

    立花宗茂得知战舰停泊在港内，顿时大喜，命令手下将四百多艘小火船排在港口外五里处，然后缓缓向港口内推进。而他带来的六百艘战船，留下一百艘垫后，剩下五百艘战船紧随着火船前进。

    越来越近了，灰蒙蒙的海面上，能见度只有里许。当立花宗茂看见了港内的大船影子的时候，港口的哨兵也发现了来袭敌人。

    “敌袭！”

    当当当！

    急促的钟声响起，港口内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点火！”

    立花宗茂满眼的惊喜，立刻下令点火。

    刹那间，四百多艘火船被点燃，顿时照亮了一大片海空。在风帆的作用下，火船快速冲向港内。

    “杀！”

    紧随其后，立花宗茂下令水师发起冲锋，兴奋的倭人几乎已经认为胜利已成定局了。

    ※※※※※※※

    清芳港东北十五里外，太平洋舰队在此集结。

    黑珍珠号巨大的身躯停泊在那里，黑色涂装，在灰蒙蒙的夜色下，相距几百米距离内，看的轮廓很清晰。

    太平洋舰队没有停泊在清芳港内，那么清芳港内，立花宗茂看到的一排排的巨大黑影是什么呢？

    原来，邓浩楠将二十一条给他们时，便知道倭国人势必怒不可遏，胆汁分泌定会增加。因此，邓浩楠猜测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应该会有所行动。

    倭国水师虽然弱小，但是六百艘能在水里跑的战船对于贸易商船来说还是威胁。太平洋舰队不可能永远呆在贸易船队附近护航，因此这支倭国水师必须消灭，同时作为跟倭国政府谈判的筹码。

    为了做的逼真一些，邓浩楠命令手下将扣押的商船统统停泊在港口内。这些商船吨位都比较大，小的三四百吨，大的一千多吨，夜色中，风帆放下了，对方根本看不出来。

    “等的花都谢了！”黑珍珠号上，邓浩楠已经被叫醒，披上衣服走出船舱。

    在佐世保水师出来的时候，太平洋舰队的暗哨侦查船便已经发现。邓浩楠还以为他们会在半夜发起袭击，因此直接等到了半夜，结果不知道是自己人巡逻的太紧，还是立花宗茂实在太谨慎了，总之佐世保水师直到快天亮才过来，着实令邓浩楠气得够呛。

    太平洋舰队除了第一战队之外，全部投入战斗。主要是因为清芳港附近暗礁众多，第一战队作为千吨级的巡航舰，吃水深，不适合封锁作战。而五百吨级的护卫舰则刚刚好，但是也要小心。

    其他五支战队，排成十排纵队，每队十艘护卫舰，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靠近清芳港。

    由于敌人放了四百多艘火船，冲到停泊在港口内的商船上，顿时燃起更大的火焰。火光冲天，使得整个清芳港周围两里的范围内被照的灯火通明。

    原本黑夜炮击的命中率几乎为零，但是火光前的佐世保水师的阵形和位置被显露的一览无余，顿时成为了太平洋舰队火炮的活靶子。

    冲进港口内的立花宗茂，当看清了码头上的船只时，顿时意识到了不对。

    “撤退！快撤退！”

    正在冲锋当中的士兵，根本听不到立花宗茂的命令，继续往前冲。

    这时，太平洋舰队各分战队旗舰已经就位，立刻带头做“L”型大转弯，将侧舷面对港口方向。

    立花宗茂留下的一百艘战船已经先行遭遇了敌舰，顿时向立花宗茂发出急促的钟声示警。

    立花宗茂猛然间回头，身后的黑暗中一排排的火光闪烁。

    是敌舰队！立花宗茂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顿时叫糟。

    咚咚咚！

    隆隆的炮声传来，夜空一道道流光闪电般的射来。

    重达12公斤的炮弹，顿时激起一道道巨大的水柱。由于佐世保水师数量众多，队形相对紧密，造成太平洋舰队第一次火力齐射的命中率就非常高。只要被砸中的战船，断无幸存的可能，一发炮弹就会将其穿透，甚至直接将战船打散架了。

    炮声比立花宗茂的命令管用多了，闻声回头的倭国士兵，见到漫天飞来的炮弹，很自觉的开始掉头逃跑。

    这边黑珍珠号上，邓浩楠看着远处的战火，敌人已经大乱，胜利已成定局。

    “我们也不要闲着！干看着不过瘾！”邓浩楠于是命令道：“第一战队驶向佐世保港，我们堵在他们的家门口，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是！”

    舰长薛木华明白，黑夜中如此庞大数量的敌人肯定漏网之鱼不少，他们会选择往佐世保港逃跑，因此第一战队拦在佐世保港门口，守株待兔却是非常有用的。

    “转舵左！目标佐世保港！”

    黑夜中，第一战队驶往佐世保港。

    这边，太平洋舰队司令施剑飞和参谋长沈仰灏呆在第三战队旗舰上飞鱼159号上。

    沈仰灏指着混乱的倭国水师道：“他们已经惊慌失措，不如命令各战队直接以纵队插入，这样左右两舷火炮都可以开火，达到最大杀伤效果！”

    施剑飞点点头，一开始他执行的是保守打发。舰队以纵队前进，然后以“L”转型开火，这对于实力相当的敌人威力巨大，但是没有想到倭国水师船体小，慌乱时都忘记了开炮还击。这中情况下，以纵队直接突入敌阵效果最大。只要把握住各分战队之间的距离即可。

    于是施剑飞下令，各分战队以纵队冲击敌阵，各分战队之间保持两里宽度，防止被己方的盲弹击中。

    命令下达，太平洋舰队五支战队纷纷停止“L”型机动作战，转为直线冲击敌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