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重生
艾门德拉已经消失了很久很久，早在李奥继承皇位之前，他便已经没有再出现过了。所以蚊子也不知道这个人在什么地方，不过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李奥此刻正在和萝莉娅在一起，小花园之中的水池比从前大了一些，因为那两条肥硕的鲤鱼体型有些太大，原本的小水池已经容不下它们的身体。所以，那个水池就变大了。 萝莉娅正欢笑着，在水池之中跑来跑去追着小黑猫，这水池深不见底，但是萝莉娅的脚丫甚至无法被这水沾湿，她高兴的跑来跑去，小黑猫在她的身边灵活的躲闪着，就是不让她抓到。 蚊子静静的站在一旁，他的双眼既不看萝莉娅，也不看李奥。他只是看着眼前的地面，面部的表情极为坚硬。 “我不明白，主人，我为什么不能去见艾门德拉。他的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而我的一切也都在您的掌握之中，无论他要帮我做什么，都无法逃离您的视线，您甚至不需要分心去思考关于我和他的任何事情，我保证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任何有悖于你您思维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蚊子的声音很冷清，而且充满了愤懑。但是他不敢有任何的恼怒表现，因为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知道自己要怎样做才能获得想要的。 “你是我的工具，我希望你出现在你应该出现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向我要求一些你绝对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李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蚊子的心却已经冷了下来，既然李奥这样说，他就绝对不可能再从这里得到任何帮助。 小黑猫一边跑着，一边看着蚊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大大的双眼闪烁着奇异的色彩。她是如此的将视线专注在蚊子身上，以至于被萝莉娅抓到了都没有察觉。 “竟然敢忤逆李奥，他难道活腻了么？”小猫玲玲趴在萝莉娅的怀里，轻轻的问道。 “那就是爱情呀。”萝莉娅嘻嘻一笑，捏了捏小猫的耳朵。 “那很危险。”李奥说。 “但是，你并不对此感到愤怒。相反，你能够理解他所作的一切。” “是的，虽然并不多，我依然能够些许了解一些。”李奥点点头，却并不在这里停留，而是转身离开了。他对自己能够理解蚊子的做法而感到不安，因为，那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小黑猫沉寂的伏在萝莉娅的胸口之上，不说话，也不动。双眼却睁开很大，眼神却不知道停留在什么地方。 “你想要去帮他么？”萝莉娅提着小猫的脖颈后面，将她拎到自己的眼前。 “我——我不知道。” 小猫将头埋进萝莉娅的胸口，小脑袋蹭了蹭。 “当我看到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感到不舒服。尤其是那个女孩还并不喜欢他，而他却为了那个女孩做了那么多。我为他感觉到不值得，我不能理解这样的感情是什么，但是这样没有回报的付出是我绝对不能理解的。” “可是，另外一方面，我却又想帮他。” “看到他失望的表情，我也会感到难受。虽然他喜欢的是她，但是那个时候，我能够看到他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当我看到那个笑容，我会感到高兴，幸福。人类用很多词来形容那种感觉，心中暖暖的，很舒服的感觉。” “我想，我应该去帮他。” 小猫说。 “哎呀，我今天早晨听一个侍卫说，皇宫西北角的黑塔之中似乎关着一个奇怪的老头呀。诶呀呀，我刚刚说了什么呢？我怎么忘记了呢？”萝莉娅嘻嘻的笑着，然后将小黑猫放到地上。然后将自己的双眼用手蒙起来，转过身去。“玲玲不见了呢？真奇怪，那我就自己回去吧？” 说完，萝莉娅竟然自己一个人走开了。 玲玲对着萝莉娅离开的方向深深的一点头，然后转眼便跳开了。水池之中，两条大鱼瑟缩着，惊恐万分的看着外面。因为它们已经知道，有些人正在做一些事情。而那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让李奥知道的，那意味着背叛！ 蚊子独自一人回去。 他的寓所之中，女孩正在等着他。饭菜已经都做好了，是女孩的手艺。女孩继承了她前世的心灵手巧，食物可口的美味。蚊子每次都会以一种极为幸福的方式将这些食物吃下，并且会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和女孩曾经发生的事情。但是今天，蚊子却非常沉默，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连夸奖的方式也近乎敷衍。 “发生什么了？”女孩小心翼翼的问。 于是蚊子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女孩，他什么都不隐瞒。 但是，女孩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高兴或者是沮丧，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便将餐具收拾干净，然后去将洗好的衣物从外面拿进房间里。 而蚊子，依然坐在那里。 “你一定非常爱那个人。”女孩说。 “不是那个人，是你，你就是那个人。”蚊子说。 “但是我并不记得你，所以，我不是那个人。”女孩说。 蚊子却只是笑笑，并不说什么。因为女孩已经无数次这样说过，他并不在意，他坚信总有一天女孩会找回自己。 “我是我，她是她。我不知道这个灵魂曾经发生了什么，但是灵魂并不能代表一切。她拥有她的生活，而我也拥有我的生活，我的人生，以及我所的爱的。” 女孩来到蚊子身边，轻轻的依偎在他的肩上。 “我爱上你了。”女孩说。 蚊子笑了，却并没有表现的太激动，因为那是理所当然的。 “我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真的是这灵魂的影响。不过，我相信，我之所以会爱上你，完全是因为‘我’的不是我的灵魂。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杀死你，到你的复活。你拼死去救我，然后执着的认为我就是你曾经的爱人。你的一切都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之中，一点一滴，慢慢积累成为最真挚的感情。” “爱。” “所以。” “我在吃醋，我在吃我自己的醋。那个另外一个自己，没当我看到你提起她，你看着我的脸，说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故事，我就会吃醋。” “所以，我要做一件事。” “让你你忘记她。” “忘记另外一个我。” “那个曾经的我已经消失在历史之中，现在的我，是唯一的我，我站在你的面前，我，爱你。” 女孩柔软的双唇轻轻印在蚊子的唇上，蚊子瞪大了眼睛，这幸福似乎来的太快，来的太突然了。虽然他一直期盼着这一天，虽然他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刻，但是，他感觉自己好像依然没有做好准备。 女孩却并没有发觉蚊子的僵硬，她骑在蚊子但是双腿上，抱着蚊子的头，激烈的吻着他。蚊子能够感觉到女孩的热情和期盼，他能够感觉到女孩正在将所有都交给自己。 兹啦！ 女孩一把将全身的衣服撕掉，不着寸缕的展现在文字面前。 “占有我，今夜，我将是完全属于你的！”女孩面色绯红，呼吸沉重，她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但是蚊子的心，却犹如坠入冰窟。 “不！” 蚊子握住女孩的肩膀，一把将她推开。 “你不是这样的！你应该更加温柔！更加纤细！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女孩摔在了地上，蚊子却飞奔而出。 女孩望着敞开的房门，冷风吹入，泪水无声滴落。 皇城外，被护国女神吹出来的湖在月光之下静悄悄的，听不到虫子的名叫，也没有夜鸟的鸣声。 蚊子坐在那里，出神的望着湖水之中的月亮。偶尔有一片叶子落入水中，将美丽的月光绞碎，然后又慢慢复原。 小猫不声不响的出现在蚊子身边。 “请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蚊子说。 “我找到了艾门德拉，他有办法。”玲玲轻轻的说。 艾门德拉仅剩下了一颗脑袋，那个脑袋被用铜水灌铸成了一根柱子，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 蚊子将女孩轻轻放下，此时的女孩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全干。蚊子在家中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带这泪水进入了梦境，蚊子用一些药让女孩睡的更加沉稳，并且将她带到了这里。蚊子知道，这件事李奥一定会知道，但是他已经决定孤注一掷，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艾门德拉拥有一件宝物，被称为混沌计时器。这东西是谁造的他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如何使用。凭借艾门德拉的力量，他仅仅只能做到让过去发生的事情再现，却无法施加影响。但是如果有一个足够强大的人使用，并且是献上祭品的话，却能够将一切早已逝去的东西重新带入现在的世界。 例如，曾经的灵魂。 蚊子感觉自己的心正在疯狂的跳动，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他相信，只要能够寻回曾经的记忆，女孩最终将会真正属于自己。 艾门德拉已经交出了计时器，问题是，由谁来cao纵？ 玲玲化身为猫女，将罗盘一般的计时器托在手中。“我来，你保护好她。” 当计时器一被置入玲玲手中，周围的空间立刻陷入一片混沌之中，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黑色浓雾遮蔽了一切。空间之中满是齿轮咬合的声音，天上满是齿轮，地上满是齿轮。这些齿轮大小不一，却以一种极为精密的方式相互咬合在一起，以一种不被任何事情所干扰的方式运行着。 然后，在他们的脚下，一个巨大的表盘慢慢浮现。 嗡——表盘发出炽热的光芒，蚊子紧紧的将女孩抱在怀中，警惕的看着周围。 猫女玲玲看了一眼蚊子，又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女孩。最终，她下定了决心。 她放开手，让罗盘悬浮在面前，一个由无数齿轮组成的微型祭坛升起，让罗盘安置在上面，并且成为之上的一部分。 咔！ 一声机械的响动，这覆盖了整个天空的齿轮突然停止了运作，齿轮之间相互咬合结构发出了刺耳的尖啸，狂躁的声音从周围涌来。 轰隆！ 一枚巨大的齿轮竟然从这无数的精密结构之中掉了出来！落在地上！上面复杂的轮齿已经全部断裂！ 吱嘎！ 罗盘之上，代表时间的指针被玲玲纤细的手指向后拨动了一格。 瞬间，周围的黑雾散去，周围的景色开始倒退，外面瞬间经过了一连串的春夏秋冬。 “一年！”玲玲咬紧牙关，用第二根手指再一次搏动了指针。 吱嘎！ 又一次的冬夏交替，又一次的时间倒转。 就这样，十年的时间转眼竟然已经全部倒走！而玲玲，则双手满是鲜血的站在罗盘一旁。 “继续啊！继续还不行！！”蚊子大声喊道。 玲玲看了一眼蚊子，然后将视线重新转向罗盘。她抬起手，猛的张开嘴，将两只手从手腕上咬断，转眼一双新的手从手腕之上又生长出来。 她继续着自己的工作，无数灵魂在周围呼号，盘旋。她视而不见，她只是一次次的将报废的双手咬断，然后用新长出来的双手继续拨动罗盘。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乌黑的头发正在变白，她的皮肤正在长出皱纹，她的眼球正在变的干涩。 “继续啊！继续啊！”蚊子的声音在她的身边催促着，而她也在一直这样继续。 终于，在某一个时刻，一个与众不同的灵魂出现。 美丽，优雅。 蚊子站起身来，呆滞的看着那灵魂在自己身边盘旋。并且最终落在了女孩的身体之中。 “成功了！我们终于成功了！”蚊子的嗓子一下子哑了，他的声带由于过于激动被被撕裂。但是他并不在意，他无声的高喊着，他做出各种疯狂的动作来，他狂喜着，不知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看到，玲玲最后已经没有办法站稳，她跌倒在罗盘前，双手鲜血淋漓。 蚊子怀中的女孩缓缓醒来，她先是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后突然捂着头尖叫着，蜷缩起身体。 “你是谁！从我的身体里面滚出去！滚出去！这是我的身体！你才是滚出去！这是我的身体！我的！我的！”女孩拼命叫喊，将头朝着地上撞去。蚊子吓坏了，他一拉将女孩抱在怀里。女哈抬起头，一看到蚊子，他立刻尖叫起来。 “是你！你把我带动了这个世界之中！竟然在我死后都不放过我！” “是我啊！我是蚊子！”蚊子脸上带着接近谄媚的笑容，他以为对方认错人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治好了我的身体，我已经用的生命来报答了你，你为什么还要一直纠缠着我！连我的灵魂也不放过！”女孩尖叫着，像是躲避瘟疫一般躲避蚊子。 “因为我爱你啊！你也爱我啊！”蚊子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只能用自己坚信的事情来告诉对方。 “我不爱你！我从来都不爱你！我只是在报答你！我死了！我的回报已经结束了！放我离开！放我离开！” 蚊子呆了，他仿佛没有听到女孩说的话一样。他一把将女孩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脊背。“冷静下来，你只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你太紧张了。” “放开我！我不紧张！我只是受够了在你身边！我畏惧你，我尊敬你，我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了你！” “但是！” “我并不爱你！” 我并不爱你，五个字，仿佛在蚊子的脑中炸开了炸弹，让他一时不知所措。他茫然的放开了双手，让女孩滚落在地，女孩自己和自己战斗着，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撕扯着自己的脸皮，撕扯着自己的ru房，她试图将自己身体的一切一分为二。 并且，她真的这样做了，她趴着来到了一组齿轮旁边，那组之轮极为锋利，像是锯盘的边缘。女孩的脸上带着疯狂的微笑，带着恐惧，不断变换着感情，然后骑在了上面。 咔咔咔！ 齿轮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女孩从中央切成了两半。 蚊子终于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他发疯一般狂奔过去，失去收拢女孩的两半身体。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全部都消失了。 是李奥！李奥收回了他的力量！ “我的一半喜欢你，一半憎恨你。” 在文字怀中的两半女孩带着惊悚的笑容，张开嘴，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发出来。 “但是这下好了，一般喜欢你的归你，而一半憎恨你的归我。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你的永远属于你，我的永远属于我。你我，将在此永远终结！” 两半女孩同时笑了起来，一个笑的得意，一个笑的委屈。但是她们都留着泪，泪水混合着血水，浸湿了蚊子的衣服。 “对了！玲玲！你有办法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蚊子抱着两半的女孩，来到玲玲这边，却发现，猫女玲玲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太婆，形容槁枯，风烛残年。 “我用将我全部的力量，换取了时空的扭曲。还记得艾门德拉说过的话么？祭品，时间的祭品就是时间，用我自己的时间，百倍的代价，来换取她的时间。” 玲玲脸上带着苦笑。 “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为你做这一切。但是，直到那灵魂出现，我才突然意识到。爱不是没有代价的，但是爱，却也不是无限代价。” “归根结底，你只不过是自私的可怜人，你其实爱的只是你心中的一个幻影而已。” “我错了，主宰。” 玲玲闭上双眼，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流落，却没有最终落在地上。 那落在了一个人的手心之中。 李奥。 “时间领主，将玲玲的时间还给我。”李奥没有看任何人，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你知道规则。”一个声音轰然响起。 “是。” 然后，衰老的玲玲在蚊子面前飞速恢复年轻。但是，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从前的灵动，她低着头，恭顺的站在李奥背后。而李奥则伸出手去，将一滴泪水放到了蚊子的手心之中。 蚊子愣了。 然后，哭了。 他跪倒在李奥面前，不再说一个字。 转眼间，几天的时间过去了。 烈焰帝国依然是烈焰帝国，皇宫依然是皇宫，皇帝也依然是皇帝。 没人知道在过去的时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东宫的小花园之中，萝莉娅依然坐在水边，两条肥硕的大鱼在水中嬉戏玩闹，尽可能的让萝莉娅感到快乐。 “被过去所蒙蔽的双眼让你差点失去了一切，蚊子。”萝莉娅开口说。 “是的，我依然在对那个时候的我感到恐惧。那个时候的我还停留在幻想之中，却对周围的人视而不见。”蚊子躬身，虽然并非跪拜，却发自内心，发自肺腑。 “现在呢？”萝莉娅又问。 “我想。” 蚊子羞愧的笑了一下，然后拉过了身边的女孩和玲玲。三个人并排站在一起，两个女孩依偎在蚊子身边。 “我想，我们都已经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