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风雨之秋 第八十七章 密谋河东
吉温笑望着安禄山，说道：“如今朝中虽说还有几位有能力的大将，但他们在皇帝的心目中远远不及兄长，如今兄长唯一缺少的，就是在朝中的盟友，兄长觉得小弟说的可对？” 安禄山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吉温又说道：“虽说这些年来，兄长对李林甫一向恭敬，但李林甫的为人与手段想必兄长不是不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让你兼任河东节度之位的。而如今放眼朝中，能与李林甫相抗衡的，除了杨国忠还能有何人？兄长只要能与杨国忠结盟，届时他在陛下面前极力推荐，皇帝定然会同意。” 安禄山摸了摸颔下的几缕小胡子，眯着眼睛稍稍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若是杨侍郎出面相助，能有几成机会？” 吉温毫不犹豫地说道：“八成！” 安禄山点了点头，肥硕的手掌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吉温身子都是不禁一抖。 “好，只要杨国忠能助我夺得河东节度使之位，日后他发难李林甫之时，某定也会倾力相助。” 吉温闻言，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拱手说道：“那小弟便先行恭喜兄长身兼三镇，名高天下了！” 安禄山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说道：“范阳、平卢边患频频，愚兄不能久离，不知贤弟可愿为愚兄做个河东留后？” 闻言，吉温大喜。河东留后，这可是个握有实权的肥差！于是他连忙拱手说道：“那小弟便多谢兄长了。” 回到王府，李玹见正厅的桌案上放着一卷黄绫，觉得有些奇怪，便走进去拿起看了看。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二龙戏珠图案，打开看了一眼，他便将其收入袖中。然后对外面喊道：“阿耀！” 守在外面的高耀闻言走了进来，拱手道：“在。” 李玹询问道：“有宫里的人来过？” 高耀点头道：“下午来了个传旨内侍，是王妃替您接的旨。” 李玹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派人去请李泌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高耀应了一声，便拱手退出大厅。李玹则是坐在主位上，摇头自语道：“尚书左丞？这官儿还真是越做越回去了，呵呵。” 不一会儿，只听见门外一阵清朗的笑声。正端坐着闭目养神的李玹蓦地睁开了眼睛，大步迎至门外，轻笑道：“长源兄别来无恙否？” 来者正是李泌，只见他穿着一身简单朴素的白衣，颔下三缕短须，气质颇为飘逸。 李泌见到李玹，笑道：“玉郎急匆匆的派人找我，不知是为了何事？” 李玹上前扯着李泌的袍袖，故作神秘地笑道：“莫急，先随小弟去书房。” 说完，他的目光越过李泌，对站在一旁的高耀吩咐道：“若是有人来访，便推说我不在，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 高耀连声应是，李玹点了点头，带着李泌向书房走去。 李泌悠然跪坐在软塌上，抚着胡须轻笑道：“玉郎急匆匆地让人找某过来，却是为了何事？” 李玹缓步走到李泌对面，笑眯眯地说道：“某与长源兄明人不说暗话，这便坦白和你说吧，不知长源兄可有踏足仕宦之意？” 闻言，李泌的动作顿了顿，旋即掸了掸袍袖，笑问道：“玉郎此言何意？” 李玹说道：“方才某入宫面圣，正遇到太子殿下，谈到如今东宫处境，某便想到了长源兄，不知你是否愿意入东宫为官，保太子免受小人陷害？” 李泌微垂着头，询问道：“你是否已经和太子提起过我？” 李玹点头。李泌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唉，看来终究还是免不了要趟这滩浑水啊！” “这么说，长源兄是已经同意了？” 李泌点了点头，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玹，说道：“玉郎你可得记住了，这算是你欠某一个人情了。” 李玹笑了笑，点头表示同意。 大明宫。 李隆基手中拿着几份奏折，内容都是提名河东节度使的人选。几位重臣提名之人各不相等，其中最有分量的自然是右相李林甫，他竟提名老对头裴宽的族侄裴旻，这实在是有些出乎李隆基的预料。 而另一位在李隆基心里占据重要分量的大臣杨国忠则是推荐了范阳、平卢节度使安禄山兼任河东节度使。 安胖子对河东的垂涎李隆基自然非常清楚，他心里自然也是很偏向于这位“忠心耿耿”的干儿子的，但是他也明白，朝中有不少人对安禄山身兼三镇这件事情是抱着反对态度的。这其中最有分量的，当数他的侄儿，琅琊王李玹。 对于李玹在朝中势力的逐渐发展，李隆基自然是清楚的，他对此则是抱着旁观的态度，不支持也不打压。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东宫的势力太过弱小，未来的朝廷需要一位强有力的宗室大臣去支持太子，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朝臣。 李玹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他的地位、能力都十分符合李隆基的需求，是未来东宫的最佳助手。 思绪转回河东节度使的问题上，李隆基驻足许久，似是打定了想法，慢悠悠地离开了这里。 春节刚过不久，长安城里鞭炮之声不绝于耳，不少人家都在趁着好日子cao办子女的婚事。再加上过几日便是上元节，家家户户都忙着在屋檐门角挂上七彩纷呈、品类繁多的花灯。这其中尤以东西两市的商户们最为卖力。 每到上元节，京师都会取消宵禁。各坊坊门彻夜不关，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权贵世家都会在这一天放松对子女的束缚，允许他们出来自由玩乐。而在这个时节最佳的玩乐地点则非东西两市莫属了。 一辆普通的马车在几名骑士的护卫下缓缓驶进西市，停在了一家粟特人开的酒肆旁。 轿门拉开，从车里走出了一身胡服装扮的李玹和黛儿。 高耀在前面引路，两人带着几个护卫走进了这家酒肆。 点了一壶美酒，几样特色菜肴。酒博士记下之后便退出了厢房，并细心地为他们拉上了障子门。 高耀领着几名护卫就围坐在障子门边上的桌子那，目光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等，便放下心来，点了些酒菜，几人闲聊着些趣事儿。 李玹跪坐在案前，神态悠然。与他相对的黛儿则是拎起银壶，倒了两杯刚刚温好的美酒。 他们刚刚在金光门送走高仙芝，回来正好路过西市，便在这里吃些东西。 安思顺和哥舒翰早在几天前便已经各自回去，高仙芝得到消息，大食人最近也开始有了异动。于是他在向李隆基禀报之后，便于今日一早启程返回安西。 这样一来，如今还留在京师的边镇统帅便只剩下安禄山一个了，他留下来的动机如今已是路人皆知。 李玹心中冷笑了一声，有他在，安禄山休想打河东的主意！ 将心思收回来，李玹捧着银盏，稍稍感受了一下杯中酒液的温度，便仰起头将其一饮而下。然后便笑吟吟地看着黛儿，问道：“娘子待会儿想去哪儿？” 黛儿正伏在案上，呆呆地把玩着面前的酒杯。听到他的声音先是楞了一下，而后歪头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把大兄叫上，再喊些世家子弟一起去崇仁坊击鞠吧，我都好久没看过你击鞠了。” 李玹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问道：“你不是不喜欢马球吗？” “可我喜欢看你打啊，再说了，这冰天雪地的，哪儿还有玩的地方？” 李玹笑了笑，说的也是。于是他轻轻地拍了拍手掌。 障子门被拉开，高耀低头抱拳小声说道：“王爷有何吩咐？” “你派个人去杨府，让他多找几位世家子弟一起去崇仁坊，某稍后便到。” “是！” 崇仁坊在长安城北，西靠皇城，南接平康坊，是各地进奏院所在之地。为了照顾边将需求，坊中有一大一小两个马球场。高仙芝、安思顺等人还在京城的时候经常邀请李玹来和他们一起打马球。 李玹与黛儿简单吃了点东西，便乘马车出西市北门一路向东，自南门进入了崇仁坊。 他们相约的人数不多，自然用不着去大的马球场。眼前的这座说是小，其实也是相对而言，放眼望去依然是挺宽阔。 杨光程早已带着一帮士族子弟在此等候了，有杨家的，有裴氏的，有清河房氏、京兆杜氏、太原王氏还有兰陵萧氏的。 而且他们来的还不止都是世家子弟，就连他们府中家眷女子也都一起跟了过来。惹得马球场外一片脂粉香气。 李玹也被眼前的莺莺燕燕吓了一跳。他环视了一圈，找到了杨光程的身影，便拉着黛儿的手走了过去。 在杨光程的身旁，他还看见了两个熟人：李亨的儿子李俶和李倓。 杨光程手里拿着防护用的竹盔，一边与众人说话一边朝着天上掂来掂去。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众人时不时地发出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