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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风雨之秋 第八十六章 荐才

    李隆基的话令河西诸部酋长们大惊失色,纷纷凑上来向皇帝求情,求他莫要把安思顺调离河西,有的情绪较为激烈的,甚至拔下头上的发簪刺面出血,以示其心。

    见他们的反应如此激烈,李隆基心中略有些惊讶,但脸上的神色却是收敛的极好。只见他轻声笑了笑,安抚道:“莫急莫急,朕只是说说而已,诸位何必如此慌张。”

    闻得此言,酋长们这才纷纷收敛了一些,皆是跪在李隆基面前,诚恳地说道:“陛下圣明,安帅镇守河西多年,有他在,吐蕃跟回纥人才不敢轻易进犯,我等也才能睡得安心。”

    李隆基笑了笑,并未说话,只是示意他们平身免礼,然后便又缓步走向了另一边,问候起来自西南的酋长们。

    鲜于仲通大败的消息京城鲜有人知,但是身为西南的土著,这些酋长们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唐军惨败在南诏手下,要说这些人心里面不犯嘀咕是不可能的,所以李隆基便想要趁此机会好好再拉拢一下他们,以免他们投靠南诏或者吐蕃。

    李玹与李亨在殿中说了一会话,李亨忽然望了望周围,对李玹说道:“这儿太过嘈杂,为兄想出去走走。”

    李玹与他对视一眼,说道:“正好,小弟也觉得这儿有些烦闷,便与三哥一起吧。”

    李亨点了点头,与李玹一同站起身,回头望了一眼高力士。高力士对他点头示意,李亨放下心来,便与李玹并肩而行,缓缓走出了麟德殿。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从大殿中走出的两人不禁都眯起了眼睛,好一会儿方才适应下来。

    李玹看了李亨一眼,说道:“三哥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小弟说?”

    李亨点了点头,并未否认,说道:“走,先随为兄去一趟马球场,俶儿和倓儿在那儿练球,咱们有话路上说。”

    李玹点头答应,二人朝着东南方向走去。

    待走到四下无人之处,李亨忽然叹息了一声,说道:“近些日子,为兄总是感到心惊rou跳,好似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李玹眉头翘了翘,说道:“许是近日太过劳累了呢。”

    闻言,李亨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道:“能有什么事情能值得我去劳累呢?”

    李玹沉默,他明白,李亨这是在发牢sao。的确,他这个太子做的有些太过窝囊了,东宫属官形同虚设,李隆基甚至不允许他随意接触大臣,无论有什么人要去东宫拜会太子,皇帝安插在东宫里的宦官便会第一时间禀报给皇帝。

    没有人会愿意每天都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当今太子,未来的皇帝。

    李亨说道:“这种心惊rou跳的感觉,昔日也曾发生过两次……”

    话说到一半却是戛然而止,李玹有些惊讶地看向李亨,只见他微蹙着眉头,淡淡地说道:“第一次,是李林甫状告韦坚谋反,父皇大怒,我不得已,只好休掉韦妃,几个月之后,韦坚、皇甫惟明、李适之皆为李林甫所害。

    第二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又被迫休掉了杜良娣,她的父亲杜有邻也被李林甫迫害致死,甚至就连出守北海的李邕和德高望重的裴敦复也遭受无妄之灾,惨遭杀戮。”

    李玹默然,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三哥莫要忧心,依小弟所见,皇伯父目前还没有废黜你的意思,而李林甫如今正自顾不暇,想来也没那个心思再来寻三哥的不是。”

    李亨摇了摇头,说道:“说起来这其实也怪为兄教子无方,不久前,倓儿府中有人遭杨錡羞辱,倓儿愤怒之下,竟说出‘将来若有机会,定当屠尽杨家’这般话来,偏偏还被虢国夫人给听了去,为兄就怕他们会怀恨在心,找机会大做文章。”

    闻言,李玹不禁皱了皱眉头,事情牵扯到杨家这群泼皮无赖,便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纵然杨贵妃没有加害太子的意图,可毕竟杨家的其他人不一定会如此想法。如今杨国忠的地位与权柄正渐渐壮大,但他的这一切却都是依托在当今圣上的身上。但李隆基今年也已经六十五岁,杨国忠为了后事打算,想要扳倒太子,扶植另一个皇子上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此,李玹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脑海中急速地思索着。忽然,他灵机一动,对李亨说道:“如今杨家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难保他们以后会不会对三哥有所陷害,小弟却又无法长随三哥左右,不过小弟可以向三哥举荐一个人,若是有他的辅佐,想来那杨家人若是有什么小心思,定然也能被他轻易化解。”

    “唔?”

    李亨有些惊讶,询问道:“是什么人,竟然能让玉郎如此推崇?”

    李玹微笑着回答道:“此人想必三哥也曾见过,他叫做李泌,字长源。”

    “李泌?”李亨口中念了一句,似乎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惊讶地问道:“可是那个少年即受父皇赏识,被张九龄引为忘年之交的神童李泌?”

    李玹笑着点了点头:“不错。”

    李亨了然,然后又询问道:“我久居东宫,对此等人物也只是略有耳闻,不知玉郎以为他才干如何?”

    李玹说道:“三哥可莫要因为他的年岁而小看了他,小弟近日与他多有交际,此人之才能学识不在名相张九龄之下,而其韬光养晦、和光同尘的本事也远在张九龄之上,三哥若是能得他相助,别的不敢说,就凭杨国忠这等浅陋小人必然还奈何不了三哥。”

    闻言,李亨有些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来日玉郎便为我引见一下吧,若其果真如玉郎所说乃是大才,某也绝不会亏待他便是。”

    李玹点头答应。

    二人说着话,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大明宫中的马球场旁。只见场中十余名骑分为两队士纵马驰骋,马蹄踏过之处,飞溅起阵阵尘土。双方打得有来有回,颇为精彩。

    其中一人却是引起了李玹的注意。

    这是个青年人,看起模样想必比李玹还要年轻些。即使离得很远,李玹也一眼便能看得出他的骑术远胜于场中其他人。而且他与旁人不一样,头上连护具没有带,打法也是异常的凶狠,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透露着一股子冲劲。

    李亨顺着李玹的目光看去,有些无奈地说道:“让玉郎见笑了,这小子便是我那不成器的三子,李倓。”

    李玹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阿俶文质彬彬,性情沉稳,再有这个勇武过人的兄弟辅佐,二人相辅相成,这可是喜事,三哥何必忧虑。”

    李亨却是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个小子勇武倒是不错,但这性子却是太冲了些,若是不能好好磨砺磨砺,恐怕会容易招来祸事啊。”

    李玹不置可否,这毕竟是李亨的家事,他这个外人倒是不便说太多。

    正说着话,场中的李倓忽然接过一名队友传来的马球,对准球洞遥遥一击,马球顿时便如一支离弦之箭,精准无误地落进了球洞之中。

    李倓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随手将球杖丢在一边,说道:“大兄你论起这马术击鞠的功夫,可是差小弟很远啊。”

    周围的其他人也都取下了头上戴着的护具,听到他的话,不由得齐声大笑起来,李俶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小子啊……”

    这时李亨与李玹也是慢慢地走了过来,李亨板着脸,忽然出声斥道:“不过一点匹夫小伎,你得意个什么劲?”

    李倓被这从背后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对李亨施礼道:“拜见父亲。”

    李俶与周围的骑士们也连忙向李亨与李玹拱手施礼。李亨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对李倓说道:“还不快拜见你叔父?”

    李倓愣了愣,目光打量了李玹片刻,然后又疑惑地看向李亨,问道:“父亲,这位是……”

    李亨淡淡地说道:“怎么,你一直嚷嚷着要见的榜样,如今就站在你面前,你反倒认不出来了?”

    李倓闻言不禁十分惊讶,他看着李玹,面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问道:“你就是琅琊王李玹?”

    闻言,李亨不禁面色一沉,刚要出言训斥,李玹却忽然轻笑着说道:“不是应该叫叔父才对吗?”

    李倓的脸忽然红了红,他又看了一眼李玹,连忙躬身施礼道:“侄儿拜见叔父。”

    李玹笑着扶起他,说道:“一家人,就不要讲究这么多繁礼了。”

    李倓点头称是,李亨板着的脸也渐渐和缓,他挥手让其余的人都退下,只留他们父子三人和李玹慢慢地向场外走去。

    李倓一路上十分的殷勤,不断追问着李玹在朔方与回纥人交手的经过,那般模样,令的李玹不禁有些失笑。

    亲仁坊,安禄山府中。

    这座华丽堪比王府的宅邸乃是圣上李隆基亲自下令修建的,府中极具华丽之能事,使得前来拜访的人们皆是感到有些目不暇接,不禁连声赞叹。

    此时这座府邸的主人却是待在府中的书房里,下令任何人也不见。

    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是安胖子的私人藏宝库更恰当一些。因为里面并没有一本书,放眼所见,尽是些名玩玉器、珍品兽皮。

    安禄山肥硕的身躯正瘫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面,在他的对面,坐着户部郎中吉温,此时吉温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安禄山一语不发,耐心地倾听着。

    吉温是杨国忠的得力爪牙,而杨国忠则是安禄山所谋求的最佳合作对象。

    安胖子虽然外表看起来老老实实,但是其内心却是狡诈无比。他已经看出了李林甫如今的势力正在渐渐衰减,而圣上的宠信则渐渐转移到了杨国忠的身上。

    对此,他采取了一个十分明智的做法:在继续巴结李林甫的同时,也秘密地与杨国忠接触,以期更大的利益。

    李林甫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如今在朝中依然有着极大的能量,以安禄山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轻易得罪他的。而杨国忠作为一股深得皇帝信任的新兴势力,与他秘密结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因此,安禄山这些日子不断地想办法拉近与杨国忠的关系,甚至还不顾身份,与杨国忠的爪牙吉温结拜为兄弟。

    吉温不止是杨国忠的爪牙,他还深得高力士的欢心。自己放下身段,与他结拜为兄弟绝对是一件不会亏本的买卖。

    想到此,安禄山的嘴角扯了扯,似乎是在笑,在为自己毒辣的眼光而感到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