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京华 第八十五章 赶赴南诏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自长安向西南，过剑门关，便到了号称“天府之国”的巴蜀之地。 剑门蜀道自古即为天下险地，天宝初年，大诗人李白曾于此地作出了那首闻名天下的《蜀道难》，从此剑南之险随着这首脍炙人口的诗篇传遍天下。 只是单纯的死读书，是永远无法体会到蜀道之险的。 李玹这次是真正的见识到了。 天宝八载二月，大唐天子李隆基派遣安阳郡公、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右丞李玹为正使，户部尚书兼殿中监章仇兼琼为副使，随同南诏前来朝贺的使臣前往太和城册封南诏王阁罗凤。巧合的是，依旧由如今已晋升为羽林卫将军的长孙全绪护送。 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剑南道的治所，号称“锦官城”的益州，如今已经被称为蜀郡。 巴蜀之地自古以来便是土地丰腴、风调雨顺，早在战国便号称“天府”，秦昭襄王时的蜀郡守李冰开凿都江堰之后更是将唯一的水患也给大致根除，从而成为足以与关中并列的天赐之土。 战国时秦惠文王采纳司马错的建议，出兵越过秦岭之隔，征伐与中原隔绝、被称为蛮夷之地的巴蜀两国，从而大规模扩张了秦国的领土，为将来一统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到了秦惠文王之子秦昭襄王在位之时，巴蜀已经成为了秦国的后备粮仓。秦国能不断发动针对山东六国的侵略战争而国力不衰，其中有很大的原因便是有巴蜀这片天赐的粮仓。 秦灭之后，项羽封刘邦为汉王，居汉中贫苦之地。智绝天下的张良巧妙地贿赂了项羽的得力大臣，为刘邦争取了这片当时尚不为人所知的天府之国。后来刘邦便是凭借着巴蜀之富，经过一番励精图治之后，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实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最终击败项羽一统天下。大汉王朝的龙兴之地，便是这昔日号称不毛之地的巴蜀。 后来三国时期，诸葛亮献给刘备的计策也是取巴蜀据荆州，最终图关中而进天下，这几乎便是刘邦霸业的翻版。 从此以后，巴蜀益州之地便成了天下闻名的天府之国，成为了与关中紧密相连的龙兴之地。就连大唐开国之时，也是从河东奇袭关中，而后进占巴蜀，方才得成帝业，几乎也是大秦一统天下的翻版。 而到了如今，剑南道毗邻南诏、吐蕃，与安西一样，成为对吐蕃施压的一大战线，因此天宝分十大节度使的时候，便设剑南节度使于益州，治所在蜀郡，也就是成都。 如今的剑南节度使乃是一代名将郭虚己，他是第二任。而这第一任，便是此次与李玹同行的今户部尚书章仇兼琼。 章仇兼琼是太子一党的人，在剑南时勤政爱民，颇得军民爱戴，又善于抓住机遇，提拔了一个泼皮杨钊，后来贵妃得宠，杨钊鸡犬升天，他并没有忘记章仇兼琼的提携，便奏请皇帝，擢他入京为户部尚书兼殿中监。 由于两人都是支持太子的人，李玹和章仇兼琼一路上相处的也是甚为和睦。章仇兼琼约四十余岁，为人斯文儒雅，很难看的出来这样的人竟然曾经是叱咤风云的一方节度。 锦官城已经近在眼前，快要到了的时候，车驾缓缓停下，长孙全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两位使君，蜀郡已到，剑南节度使郭大帅已在此等候。” 李玹打开车门，对长孙全绪笑了笑，说道：“知道了，有劳长孙兄。” 长孙全绪爽朗一笑，策马让到一边。 由于他和李玹有一份在河南道的交情，在长安的时候虢国夫人杨玉瑶又因为当初朱雀大街之事几度找他们长孙家族的麻烦，最后都是李玹帮忙解决，他的心中感激之至，与李玹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好。 李玹缓缓走下车驾，紧接着，身穿一身紫色圆领袍的章仇兼琼也慢慢地走了出来。他虽然是正三品的户部尚书，但是此行皇帝任命的正使是李玹，故而论其身份，如今的他比起李玹还要低一头。 李玹正了正头上的软脚幞头，目光望向城门前的一行人。 其中最前面一人已经是须发斑白，看起来年约五六十岁的样子。但其目光炯炯有神，身材魁梧，身体显然十分的硬朗。 此人便是如今的剑南节度使郭虚己。 郭虚己在大唐可谓是久负盛名，李玹在长安时见过的朔方节度使张齐丘便曾经是他的部将。章仇兼琼离任之后，郭虚己被封为剑南节度使，在任期间多次击败吐蕃，对民间施政宽大，将蜀中治理的井井有条，堪称一位文武全才的人物。 他的高祖郭昶是隋朝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曾祖郭澄是大唐泾州刺使、朔方道行军大总管；祖父与父亲也都是高官显爵。更重要的一点，便是他出身太原郭氏！ 他是世家联盟中唯一的一位封疆大吏，是太原郭氏的核心人物之一。对李玹来说，他会是此次出使南诏最大的助力。 郭虚己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这位丰神俊朗的年轻人，走上前拱手道：“蜀郡大都督府长史、领剑南节度使郭虚己见过李使君、章仇使君。” 李玹此次只是奉旨出使南诏，皇帝并没有给他监察地方官员的权力，所以沿途路上的官员都只是对他客客气气的，而不像当初河南道那样，人人对他畏之如虎。 李玹与章仇兼琼缓步走了过去，皆是对他还了一礼：“见过郭大帅！” 郭虚己抬起头笑道：“两位使君和南诏贵使团一路辛苦，郭某已经在城中设了酒宴为诸位接风，请随我来。” 李玹与章仇兼琼客气了两句，便随着郭虚己入了城。 蜀郡官员中有不少都是章仇兼琼的老部下，但碍于郭大帅在此，故而都各自收敛，并未上来打招呼。 走进益州城，李玹有些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民生景象。 蜀郡向来是大唐的赋税重地，巴蜀的盛产盐、茶、朱砂。而且商业发达，天下各处都可以见到来自蜀郡的大商人。而且蜀郡官员也多有兼职经商之人，当年让皇帝李宪的儿子，如今的嗣宁王李琳便在蜀中为官时顺手经商，如今已是宗室子弟中数一数二的富贵人物。在这些迎接的官员中，如今的蜀郡长史，章仇兼琼的好友鲜于仲通也是在剑南道闻名遐迩的大商人。 走在益州城中，到处都可以看到来自各地的商人，经过漕运而来的货物鳞次栉比。城中的百姓都是身着锦绣，一派富贵繁华的景象。 这里是商贾圣地，巨富之乡！ 陇右。 来自朔方、河西的援军和粮草物资已经源源不断的赶向鄯州，甚至连臣服大唐的铁勒同罗部也受李隆基的调动，秘密进入了陇右地界。 此时的陇右已经驻扎了不下十万军队，青海之中的应龙城也被增援了一批人马。这让许多陇右将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在他们眼里，仅仅攻打石堡城的话，根本就无须如此之多的军队，只需要陇右一方便可做到。 直到同罗部的首领阿布思率领数千名彪悍精锐的骑兵秘密进入鄯州城后，陇右诸将方才恍然大悟。 石堡城位于赤岭之上，骑兵在这样的地形下根本就发挥不出一点作用，换做安西的陌刀军还能说得过去。 但是偏偏皇帝就把阿布思的骑兵调了过来，身经百战的将领们自然是一点就通：圣上的胃口可不仅仅是石堡城，而是想要把整个河湟给吞进肚子里去。 接下来哥舒翰的一系列调动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在调动六万余军队驻扎靠近石堡城的同时，另一支军队已经在将军王思礼的带领下绕过青海，向伏俟城的方向行军。 吐蕃似乎也有察觉，大将达扎路恭趁夜秘密离开了逻些城，往一处军营中赶了过去。 南诏太和城。 已经将整个国家大政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南诏王阁罗凤端坐在王位上，手中拿着一卷国书，吐蕃赞普尺带珠丹亲笔写的国书。 尺带珠丹在国书中对他许以极大的利益，条件则是让他发兵进攻大唐的剑南道，以此牵扯大唐的力量。 阁罗凤自然知道自小勃律之战后，吐蕃东线的河湟地带便时刻有可能受到大唐的进攻。而且大唐的注意力都已汇集在陇右青海，对南诏的防备必然会削弱许多。 但是他更清楚地明白一点，那就是以如今南诏的实力是无法与大唐匹敌的，若是贸然发动进攻，恐怕待大唐腾出手来，南诏面临的便是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阁罗凤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好个尺带珠丹，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