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京华 第七十六章 海底针
“小妹，你看这小子一上场，竟然有这么多女子为他喝彩，足以看出他平日里绝对瞒着你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男子嘿嘿傻笑着，看起来十分憨厚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格外的“阴险”。 女子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认为说这些话对我有用么？我像是那种会乱吃飞醋的女人吗？” 男子刚要调笑一声“是”，但看见了她美丽的桃花眼中那道一闪而过的危险光亮，当即便改了口，连连摇头。 女子哼了一声，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过目光，看向了场中那一道矫捷的身姿。 李玹疾奔进场，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向着鞠球所在之处奔去，此时鞠球正在范阳的田承嗣那儿，他见李玹、郭子仪、李嗣业等人都已经向他包围了过来，便将手中球杖用力一勾，猛地将鞠球击向在不远处的史思明。 史思明连忙带着球向一旁开阔的地方奔去，却还不忘回过头对着李玹嘲讽的一笑，旋即便准备击球入洞。 这时只听一声骏马的嘶鸣声，只见一身黑色劲装的李光弼拦了过来，史思明连忙调转马头奔向另一边，谁料短短片刻时间，陇右的高秀岩，安西的白孝德、贺娄余润还有河东的安抱真几人便向他合围了过来。 史思明见状，便将球杖向前猛地一甩，看样子是要将鞠球传给另一边的田乾真。李光弼等人连忙调转方向准备过去阻拦，谁知道史思明却是诡异的一笑，球杖勾起了鞠球，却并没有打出去，而是趁着几人调转方向露出空档之时凭借着高超的马术突出了重围。 正得意之时，一只球杖却已经伸了过来，一下子便将史思明带着的鞠球勾走。史思明一愣，原来竟是李玹已经赶到了这儿，一伸手便勾走了鞠球，还转身对着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那副表情，竟然与史思明刚刚一模一样。 史思明大怒，勒着缰绳便追了上去，二人你追我赶，难解难分。忽然李玹一勒马，停在了原地，史思明未能反映的过来，直接从他身边跑了过去，由于马的惯性，一直奔出了好远方才停下。 李玹却已经向着球洞处疾驰而去，其他人皆已经赶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只见李玹带着球，在距离球洞四十余步外陡然停下，骏马高抬前蹄，挥舞起球杖猛地向前击出。 球杖挥出的一刹那，场外围观的人们不禁皆是紧盯着鞠球，许多少女更是低声祈祷着一定要进去。 球杖猛地击打在鞠球上，鞠球飞出，划过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中，精确无误的飞进了球洞中。 进了球洞的那一瞬，场边围观的众人皆是心中一紧，旋即便是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那些对李玹有着些许倾慕之情的少女更是大声尖叫了起来。 李玹一球进洞，回头看了史思明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挑衅之意。 史思明沉着脸，心中已是无比暴怒。 接下来的比赛，不知道为何，郭子仪、李光弼、李嗣业、段秀实几人像是提前说好了一样，总是有意无意地拦着史思明，无论是谁拿到球甚至进了球，他们几人都对史思明紧追不舍，结果一直到了最后，史思明都没能摸到鞠球一下。当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双眼睛像狼一样盯着他们几人，那副模样，活像要把他们给生吞了一般。 众人策马离场，下去休息，李玹趁机与郭子仪几人对视一眼，几人的脸上虽无表情，目中却是充满了笑意。 他们和范阳军向来不对头，今日能让这些人吃了个大瘪，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冰冷的冬天里喝上一大碗热乎乎的剑南烧春一般，熨帖的很。 李玹下了场，摘下用来保护的头盔。尽管是大冬天，他的身上却已经都是汗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刚才那些围在边上观战的人们有些已经散去，但还有不少女子都还留在这儿，皆是紧盯着李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时两个人，一男一女。正缓缓地向李玹这边行来，李玹转头一看，眉头翘了翘。 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微笑，一个好美，另一个，额，好傻…… 女子一身男装，显得英气勃勃，一双秀眉，目如桃花，脸上不施粉黛，却依旧是格外的美。 能有如此美貌者，除了杨黛儿还能是谁？ 至于她身旁的那位，咳咳，不提也罢。 李玹见到二人，便微笑着迎了上去，看也不看一脸傻笑的模样看起来与安禄山竟有几分神似的杨光程。直接望向了黛儿：“你们怎么过来了？” 黛儿笑吟吟，语气中还有些调侃之意：“大兄跟我说边军的将领们在这儿训练击鞠，我想你和他们熟得很，想必也会来，所以就过来了呗。没想到啊，你李中丞的魅力还真不小。” 说着，眼睛还若有若无的瞥向了远处那些少女们，似有所指。 见她这副吃醋的小女子模样，李玹不禁莞尔一笑，眼睛看着她雪白而又透着红润的面颊，如水波般光彩流动的眸子，还有那两瓣鲜艳欲滴的香唇。脑子不禁一热，伸出手搂住她的纤腰，便一口吻了上去。 杨光程眼睛猛地正大，一张嘴已经成了标准的圆形，那些正有意无意地望着这边的女子们也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二人，有些人还捂着小嘴，发出了阵阵惊呼声。一旁，高仙芝、哥舒翰等人也饶有兴趣看着这边。 黛儿猛地被偷袭，先是一愣，旋即便伸出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大力地将他推开，一张俏脸变得通红。羞愤之下，举起一只素手，对着这登徒子的脸就是一巴掌打了下去。 “啪！” 一旁正看着好戏的李嗣业等人肩膀一抖，旋即便强行忍住了笑，哥舒翰却是眉头一跳，旋即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其他人顿时都忍不住，于是高仙芝、安禄山，还有他们手下的那些边将自然更是忍不住，顿时便是一片哄堂大笑，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朔方节度使张齐丘都满脸八卦地朝着两人这边望去。 李玹被一掌扇在脸上，顿时整个人都愣了在那儿，黛儿羞恼不已，此时听见那些边将们肆无忌惮的笑声，俏脸更是红成了一片，狠狠地瞪了李玹一眼，便转过身径自走开。 杨光程对李玹做了个佩服的手势，然后便跟了过去。 李玹还有些愣愣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脑子一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事。更没想到黛儿竟然会直接赏了他一巴掌。 此时哥舒翰等人依旧还在哈哈大笑着，李玹无奈，只好走过去，对他们拱手致歉，说了一句不能奉陪。 哥舒翰强忍着笑意，故作严肃地拍着李玹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道：“老弟莫慌，女人嘛，总是要面子的，赶紧回去哄一下就好了，老哥哥我可是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李玹尴尬地笑了笑，对众人拱了拱手，道了声歉，便连忙追了过去。刚刚走出两步，身后却又传来一阵爆笑声。 心中无奈，李玹却也没回头，而是加快脚步，逃一样的离开了这里。 高仙芝等人直笑的喘不过气，方才微微停住，他看着一副棺材脸的张齐丘，喘着气说道：“张帅，怎么样，这个年轻人够味儿吧？” 张齐丘嘴角动了动，却没说话，半晌，却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指着高仙芝，满脸无奈地说道：“你这混账，老夫眼看就没事了，你为什么非要再说一遍。” 见到对任何人都是不假辞色的张齐丘忽然爆笑出口，众人先是一愣，旋即便又是一阵大笑。这些将领本来就都是大嗓门儿，这一笑更是震天响。 高仙芝拍着自己的大腿，心中想道：“这下一来，等他们都回去，这李玉郎的名声可就要在六大边镇里传开了。” 李玹快步追着杨黛儿，终于赶了上去，拦在了她的面前，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黛儿，我……” 黛儿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俏脸却是变得冰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便准备绕过他离开。 李玹急忙拉住她的袍袖，却被她一下子甩开。 “让开！” 李玹苦笑一声，跟在她的身后。至于杨光程，则是早在李玹赶过来的时候便已经自行离去，他可不想这两口子的战火烧到他的身上。 黛儿快步的走着，仿佛想要甩掉李玹，但那又怎么可能？李玹依旧紧跟不舍，一直追在她身后。 忽然，黛儿停下了脚步，李玹一惊，险些撞到她身上。连忙跑到她前面，腆着一张笑脸，十分谄媚地看着她。 黛儿冷冷地看着她，却是一言不发。过了许久，却忽然眼眶一红，一双大眼睛里晶莹闪烁。 李玹一见，顿时三魂吓掉了七魄，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支支吾吾的说道：“黛儿，都是我不好，你千万别……都是我的错，我认打认罚还不行嘛？” 在这个时代，出于礼教的束缚，无论是情侣还是夫妻，一般都是不可以接吻的。尤其是这样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更是不被允许的。 黛儿红着眼眶，见李玹一副十分紧张的模样，心中的气却是消了几分。她只是因为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众目睽睽之下，李玹竟对自己做出如此轻薄的事情，感到无比的羞恼，但毕竟不是真的气，看到他这副样子，一颗芳心顿时便软了许多。 但面上却还是不假辞色，冷哼一声，绕过李玹继续往前走。 但与刚才的冰冷相比，这一声“哼”却是充满了娇羞的意味，李玹连忙继续跟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解释了一路，眼看已经到了杨府门口，黛儿却忽然转过头，斜睨着他，李玹连忙闭上嘴，眼巴巴的看着他。 见他这副模样，黛儿实在忍不住“扑哧”一笑。旋即便板起脸，佯怒道：“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做出如此轻薄之事，那你就另娶别人吧。” 李玹连忙点点头，噤若寒蝉。黛儿扬起秀眉，说道：“好了，我已经到家了，你快回去吧，赶紧去沐浴一下，瞧你这满身的汗！” 说着还蹙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模样。李玹嘿嘿一笑，小声说道：“那以后就咱们俩人的时候，我是不是可以……”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堪称猥琐。 黛儿大怒，娇叱了一句：“滚！” 纤细的秀腿一抬，赏了李玹一脚。然后便抛下他，自己朝着府内扬长而去。 李玹看着她窈窕婀娜的背影，感受着膝盖上传来的隐隐痛意，忍不住哀声叹道：“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