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京华 第七十章 议定婚事
杨道明府上的老门房自然是认识自家的大郎君，连忙迎了上来，呵呵笑道：“大郎君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看望阿郎啊？” 杨光程笑着回答道：“有些事情，来找叔父商量一下，叔父在府上吗？” “在的，快快请进。”老门房十分殷勤，将两人迎进府内，还帮他们把马牵了进去，李玹不禁对老人感激的一笑，点了点头。 进入客厅之中，李玹便一眼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中年人，想来应该就是黛儿的叔父杨道明了。 稍微打量了一眼，此人面色稍显白皙，一双丹凤眼勾出一个十分有魅力的弧度，是个难得的美男子，虽然人已中年，但却比那些少年人更多出几分成熟稳重，相比之下更加有吸引力。 杨道明对李玹也是十分的好奇，此时正在打量着他，首先便对他的相貌风度打上了满分。他很英俊，但却不是像长安的贵族少年们那般的阴柔美，而是一分略显阳刚的美，有点像是军中将领，对，就像高仙芝那般，是阳刚而不粗犷，儒雅而不阴柔的中庸之美。 再看他的风度，古人曾道：看一个人行走间的姿势与整体，便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气度胸怀如何。就比如他身旁的自家侄儿杨光程，走起路来甩着个膀子，活像长安街头的泼皮，但看他的整个人却是与常人完全不同，他的头不晃，身子不摇，这样一看的话就可以推断出他的为人，虽有市井人的大大咧咧而又拥有身为世家子弟的堂堂正正。 这李玹走起路来步履沉稳，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事先量好了一般，分毫不差。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死板，反倒十分的飘逸。他走的很快，不然也不可能跟上自己那个二楞侄子的脚步，但即使走的很快，别人看他感觉却依旧像是在自家园里，闲庭信步。 杨道明对相学十分感兴趣，多年来钻研《易经》，自然也有一些心得，他观察着李玹，心中思索了许久，却很难想到一个词来形容这个年轻人。 忽然，他脑海中灵机一动，顿时茅塞顿开。 “对！就是王者之气！与当今圣上相同的王者风度！” 杨道明对自己的发现感到十分的惊讶，王者之气说来玄幻，只是一种给人心头上的感觉，尽管真实存在，但却根本无从说起。 就像有的人，即使他布衣青袍，穿着与周围之人并无二致，但别人却很轻易的便能看出他与周围人的不同，比如当今圣上李隆基。 但有些人，用一句坊间的俗话儿来讲，就是穿上了龙袍也不像天子。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没有这王者之气。 眼前这位年轻人显然便是属于前者，他此时穿着一袭白衣，气度也十分的儒雅，看起来就像国子监中的学生，但是任何一个人看了都绝不会认为他是个书生。这便是因为他的气度。 但是这种一般只有身居高位浸染多年方才会拥有的气质，怎么会在这么年轻的一个人身上出现了呢？难道真的如传说中那般，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王者贵胄？ 杨道明正思虑间，李玹二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杨光程先向他躬身施礼：“侄儿拜见叔父。” 李玹也向他一拱手：“李玹见过世叔。” 杨道明与裴旻同辈，因为他和黛儿尚未成婚，跟着她叫叔父的话恐怕有所不妥，故而便如称呼裴旻那般，称他为世叔。 杨道明反应过来，笑着向二人点了点头：“玉郎勿要多礼，快请坐。” 李玹颔首，与杨光程一起坐在下首，三个人笑着扯了些没营养的闲话，无非是关于李玹在河南道做的事情大快人心之类的。 说到此次李玹负责选官之事时，杨道明却并没有太多的热衷。李玹心中有些奇怪，旋即便反应了过来。杨氏家族内的事务一向都是黛儿和杨光程兄妹处理的，杨道明只是挂了个家主的名号，实际上根本懒得管这些事情。 想到这儿，李玹不禁觉得有些担心，等黛儿嫁给自己，靠这位坐在自己对面，还在嘿嘿憨笑着的惫懒货一个人能行吗？ 接着便说到了这次来的目的，也就是商议他和黛儿婚事的问题。 眼下还有一个多月便要到新年，想在这年内成婚是肯定时间不够的。就算是寻常人家都要精心准备个好久，且要有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迎亲六个顺序，弘农杨氏乃是世家高族，对这些自然更是讲究的很，不说别的，就算是筹备婚礼都要用上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更不用说再加上别的程序了。 三人商量了许久，终于决定的差不多，预计一切形式程序走完，预计待到上元节过后便可以完婚。 杨道明早在当初李隆基擢升他为太常寺卿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自家侄女儿和李玹的关系。他本想与陇西李氏联姻，但既然皇帝开了金口，而且黛儿与李玹是情投意合，他便也没做坚持，便借故辞掉了与陇西李氏的婚约。 抛开自家侄女儿心意不提，在他看来，管你什么世家联盟，终究还是不如皇室那般稳固，与宗室联姻能最大程度的保障家族利益，而且弘农杨氏和关陇独孤氏两个家族与大唐的皇室世代联姻，许多皇帝的妃子和宗室的正妻都是出自这两个家族，就连武则天的母亲都是弘农杨氏的嫡女。 在这种背景下，与宗室联姻自然是和家族利益不冲突，这场婚事便再无任何阻拦了。 最令杨道明感到惊讶地是，李玹竟然得到了河东裴氏那一方世家的支持，黛儿嫁给他，不但是与宗室联姻，更是将弘农杨氏拉进了另一个世家联盟里，可谓是处处逢源。这样一来，他更加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也许很多人会觉得这很悲哀，充满了利益交织。但是这便是世家的子女所要面对的。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们可以牺牲一切，包括终身的幸福。 世家的女子之中，能如黛儿这般既符合家族利益，又嫁给了自己所喜欢的男子的，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个？大多都是在懵懂之中，作了家族的牺牲品。 差不多商议完，李玹便站起来，和杨光程一起躬身告辞。杨道明挽留了一番，见他执意离开，便起身亲自送把他们送出去。 走出安邑坊，杨光程忽然看着北边东市的方向，略有些猥琐的笑道：“眼见你和我小妹就要成亲了，以后就没得自由了，不如今儿个为兄带你去平康坊北里，让你乐呵乐呵？” 李玹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得了吧，瞧你这样儿，跟你一起去，我嫌丢脸。” “好你个李玉郎！”杨光程顿时睁大了眼睛，怒道：“听你说话这语气，看来你还是那儿的常客啊！你给我老实交代，在那儿有几个相好的？” “滚！” 李玹对这惫懒货再无耐心，直接翻身上马扬长而去，理都不理他。 杨光程连忙策马追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李玹无奈，骑在马上懒洋洋的，慢慢走着。不远处却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李玉郎！” 听到这个声音，李玹一愣，然后便向北边望去，寻找声音的主人。身旁的杨光程又在起哄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啊！李玉郎，你等好了，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小妹！”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李玹反应过来，连忙伸出手，狠狠地拉住他的袍袖，怒道：“真是个蠢货，难道你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杨光程一愣，难道说话的这女子自己应该认识不成。 正愣着，一个穿着火红色绒裘，年龄不大的少女嬉笑着走了过来，竟然是太子李亨的女儿莹玉。 李玹拽着杨光程的袖子，伸手一指已经到了面前的少女，大怒道：“难道你要和黛儿说，这是我相好？嗯？” 杨光程尚未说话，一旁的俏丽少女便已柳眉倒竖，娇斥道：“好你个李玉郎，竟然打的这般龌龊心思！你也不好好看看本姑娘是谁？” 李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满脸痛不欲生的表情。杨光程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李玹大笑着说不出话，险些从马上摔下去。 莹玉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俩货，搞不懂他们为什么是这般表情。 半晌，李玹才长呼出一口气，狠狠地瞪了杨光程一眼，然后便看向莹玉，皱着眉头问道：“你不是应该在骊山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莹玉嘟着小嘴抱怨道：“那里无聊死了，我大兄还整天和那些不认识的人有说有笑的，受不了，这不是听人说你回来了嘛，就想回来看看，谁知道在这儿就遇到你了。” 李玹不禁失笑，翻身下马，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道：“你来的正好，陪我去东市的珠宝店逛逛，我要给你黛儿jiejie买些首饰。” 莹玉睁大了眼睛，跳上去抱着他的胳膊，娇声道：“我也要！” 李玹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她向北走去，边走边说道：“到了那儿随你挑便是，对了，杨兄！”说着转过头，呵呵笑道：“麻烦你在外面帮我看下马，我很快便回来。” 杨光程目瞪口呆，看着他那脸上那抹嘲讽般的笑。半晌，方才一巴掌拍着自己的大腿，怒道：“小子好生jian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