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京华 第六十八章 边镇英豪
听到高仙芝的话，李玹连忙拱手说道：“高帅贵客登门，实在是蓬荜生辉，安敢有怪？” 高仙芝爽朗一笑，李玹对他身后的李嗣业和段秀实二人打了声招呼，然后便伸手示意：“外面寒冷，三位快请。” 三人一阵客套，便与李玹一起走进厅中，分别坐下。 李玹首先拱手说道：“某久闻高帅威名，想不到今日竟能见到本人，真是三生有幸。” 高仙芝连忙笑着摆了摆手：“边镇小卒，不敢当，方才某听秀实与嗣业说起今日在朱雀大街郡公为他们几人解围之事，便连忙前来拜谢。” 李玹心中早已想到，便笑着说道：“些许小事，竟劳烦高帅亲自登门，实在是心中惶恐啊。” 高仙芝哈哈大笑，说道：“叫高帅未免太过生分，在下虚长些岁数，若是你不嫌弃的话，便叫我一声兄长便是。” 李玹从善如流，便拱手道：“既如此，小弟便占些便宜，也望高兄莫要称什么郡公，叫小弟玉郎便是。” “玉郎？” 高仙芝摸着胡须点了点头，说道：“果然名如其人，玉郎谦谦君子，此名与你当真是绝配。” 李玹笑了笑，一旁的李嗣业说道：“大帅，他们都还在等着，不如邀请玉郎与我们同去痛饮一番如何？” 高仙芝闻言倒是眼睛一亮，便对李玹说道：“方才我等军中将领在西市龟兹居中小聚，某听嗣业和秀实说了今天的事情，便急匆匆的前来道谢，玉郎若是无事的话，不妨前去与我等一乐。” 听到高仙芝说的话，李玹不禁敬佩起他的为人来。细想自己左右无事，皇伯父又特准自己休息十日，今天怎么喝都无妨，便欣然应允。 见李玹答应，高仙芝便爽朗一笑，与几人一起走出府们，上马向着西市的方向行去。 龟兹居是西市这里非常著名的一家胡人酒肆，是一位来自粟特康国的胡人所开，里面的三勒浆、葡萄酒还有美丽的胡女，美味的异域菜肴皆是闻名于长安。是外来胡人还有每年年末之时随主帅回到长安述职的安西、陇右的边将们最喜欢的地方。 李玹与高仙芝等人在酒肆门前下马走了进去，多情大胆的舞女便立刻迎了上来，带着几人走进了一个大雅间中。 高仙芝先走进去，对里面的众人拱手说道：“诸位，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位贵客。”说着便将李玹拉了进来，李玹目光一扫，竟发现了一个熟人。 “玉郎老弟，你怎么来了？” 里面一名身材壮硕，颔下一蓬大胡子的人惊讶的叫了出来。李玹笑着向他拱手道：“哥舒老哥，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乎？” 此人正是回京述职并向皇帝禀报陇右近况的哥舒翰，他也未曾想到竟然能在这儿碰到李玹，方才还在琢磨着要找个时候去李玹府上拜访一下。谁知道这玉郎真不禁想，这一想自己就来了，哥舒翰不禁粗豪的大笑起来。 高仙芝这时对众人介绍道：“诸位，这位青年郎君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他便是那位传说中怒斩汴州刺史，搅的河南道天翻地覆的安阳郡公，李玹李玉郎是也。” 里面的边将们都不禁惊疑地打量着李玹，他们来到长安虽然没有几天，但是对这个把整个御史台都给惹暴走的河南道采访使也是多有耳闻。他们想不到的是，那位一怒之下敢把一位从三品的上州刺史给当场推出去斩了的人，竟然就是眼前这位丰神如玉的翩翩公子。 李玹被这么多的将领注视着，面色却是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淡定的对众人拱手道：“李玹见过诸位将军。” 众将领连忙皆是抱拳还礼，哥舒翰这时大叫道：“哎呀，高仙芝，你这小子就这个最让我不喜欢，都扯这么多干什么，赶紧都坐下，来，玉郎快坐老哥这边，今儿咱们不醉不归。” 高仙芝无奈的指了指哥舒翰，笑骂道：“你这老小子。”说着便与李玹、李嗣业和段秀实几人走进去各自入座。李玹便坐在哥舒翰的边上，哥舒翰开怀大笑，一双大手使劲的拍着李玹的肩膀，为他一一介绍着在座的将领们。 李玹没想到，这小小的房间坐着的竟然都是些赫赫有名的将领人物。如哥舒翰另一边坐着的便是一路上护卫李玹的长孙全绪，席间的郭子仪、李光弼都是当年的军神王忠嗣所提拔上来的，还有安西的荔非元礼、白孝德，陇右的高秀岩等，都是如今著名的将领。 李玹也被这群爽朗的军汉所感染，再加上几杯烈酒下肚，渐渐地也变得粗豪起来，张嘴便骂娘，很快的就和他们打成一片。 酒兴正酣，众人都对李玹在河南道所做之事感到十分解恨，纷纷凑上来让李玹讲讲当时情况。 这些人大多是平民出身，对于这些危害一方的贪官污吏自然最是痛恨，李玹以杀戮震慑他们的办法显然很得这些常年拼杀在生死线上的将领们的胃口。 李玹酒量本就一般，如今烈酒一下肚，舌头也大了起来，便缓缓地讲述起他在汴州、宋州的见闻与所作所为。就连高仙芝和哥舒翰都放下杯子，听他讲述。 当他讲述到下令斩杀陈留太守和司马之时，这些军汉们纷纷拍手叫好，就仿佛他们身临其境亲眼见证一般。 许久，说到最后，李玹不禁幽幽地叹了一声：“只愿这天下再无此等害民之贼！” 众人都是点了点头，这时哥舒翰举起杯子，对众人说道：“诸位，让我们敬玉郎一杯。” 众人纷纷称好，皆是举起杯子，李玹本已经不胜酒力，但无奈众人热情难辞，只要苦笑着举起杯子，又满饮了一大杯。 差不多都已酒足饭饱，大家便纷纷站起来准备离开。哥舒翰和高仙芝在长安有府邸，他们的家人都住在那儿，自然是回去与妻儿团聚，其余将领则是各回各的进奏院去。 这些粗豪的汉子都喝多了酒，除了年龄稍长的郭子仪较为成熟淡定外，其余人都是咋咋呼呼一路肆无忌惮的大声谈笑着。 到了朱雀大街，众人便要分道扬镳了，高仙芝见李玹骑在马上摇摇晃晃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地说道：“玉郎，我来送你回府吧。” 李玹闻言连忙摆了摆手：“不用，我自行回去便可，还没醉呢。” 这时，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郭子仪策马赶了上来，对他们说道：“这样吧，高帅，哥舒大帅，你们各自回府吧，某送玉郎回去。” 高仙芝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也可，那高某便告辞了，我等来日再聚。” 众人纷纷向他拱手辞别，高仙芝点了点头，策马向东北方向行去。哥舒翰见此也向众人辞别，其余将领便各自回进奏院去，只留郭子仪护送着李玹一路向曲池坊行去。 刺骨的寒风一吹，李玹便清醒了许多。只见他笑着看向郭子仪，询问道：“郭老哥，可是郭太公有话要传与我听。” 郭子仪一愣，旋即便惊讶地看向李玹。李玹知道他心中所想，便轻笑道：“我看过你的履历，知道你祖籍乃是太原，方才在宴席上你又多次暗中观察李某，我便知道你应该是太原郭氏的人，至少也是与太原郭氏来往密切。” 闻言，郭子仪点头道：“不愧是老家主和各世家太公认可的人物，仅仅从这些便能推断出来，郭某佩服。” 李玹笑了笑，并未答话，郭子仪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递向李玹：“这是家主派人送与我，让我转交给你的，里面的人都是家主精挑细选出来的，玉郎可自行选择。” 李玹点了点头，接过小册子，收进了怀中，笑着说道：“那李某还得感谢老太公了。” 郭子仪莞尔一笑，李玹却忽然转移了话题，问道：“早便听闻郭老哥沉稳睿智，文武双全，李玹想请教一下，老哥对如今的大唐边镇状况有何看法？” 郭子仪一时没跟上他这天马行空的思想，半晌方才反应过来，他看着李玹，见他的眼中并无一丝戏谑，而是实心实意的想要询问他的看法，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常人皆道我大唐兵精将广，四夷宾服，但谁能看得出，如今的大唐已经是危如累卵，几乎有倾颓之威呢？” 一番话说的李玹来了兴趣，二人已经到了府门前，李玹下马对他说道：“外面风大，郭老哥不如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走，小弟也好请教一番。” 郭子仪沉吟一番，便下马点头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玹爽朗一笑，将两匹马交给出来迎接的高耀，让他嘱咐忠伯煮一壶热茶，便带着郭子仪径直走进了大厅。 不一会儿，忠伯端着茶壶走了进来，为二人分别倒上一杯浓香四溢的热茶，便缓步退下，李玹举手示意郭子仪请用茶，自己便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任这浓郁的茶香逸散在口中。 这时郭子仪有些好奇地问道：“玉郎家中竟没有侍女伺候？” 李玹一愣，然后便呵呵笑道：“自小便是这样，什么事情向来都是自己做的，已经成了习惯，若是乍然有人伺候的话，恐怕还有些适应不来呢。” 郭子仪顿时了然，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在这长安贵胄里，如玉郎这般的，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