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京华 第六十一章 害民之贼
万春客栈在这单父县城内毫不起眼，十分的平常。但李玹仔细观察之下，却是察觉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掌柜台后坐着的那位中年人身材高大，满面的虬髯，十足的一个三国志里描写的猛张飞相貌。而且目光如电，手上还能看到几个老茧，这明显是常年练武才会有的标志。 那掌柜见一个面目俊朗的年轻人进来，身旁还有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刚要开口说话，李玹却已经贴近柜台，脸上的微笑甚是好看：“请问，南霁云在不在？” 掌柜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就像一把刀一样，足可刺的人不敢直视。但李玹却毫无异态，依旧气定神闲。 盯着李玹看了许久，掌柜的方才缓缓开口，声音沉闷有力，恍若洪钟：“敢问阁下是谁，找南八有什么事情？” 李玹身子微微前倾，轻笑道：“今儿晌午，城外二十里外官道上，曾有一人拦住在下，那个人说，他手上有些东西，我若是有兴趣的话，便到单父城万春客栈寻他。” 闻言，这位掌柜那凌厉的目光方才缓缓消失，再度变得如同一位普通的壮汉一般。他直视着李玹的眼睛，像是想要看出点什么，可是他看到的，唯有笑意。 点了点头，掌柜向李玹拱了拱手：“请随我来。” 说着，便向着里面走去。黛儿看着这人的背影，小声的问道：“玉郎，我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 李玹握住她的柔荑，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安心：“放心吧，不会有事。” 听到他的话，黛儿便点了点头，只当是自己感觉错了。 李玹牵着她的手，跟着掌柜的走到里面，进入了一个房间内。 房中坐着一人，赫然便是今天在树林中孤身拦住李玹车驾的南霁云。 见到李玹身旁的黛儿，南霁云浓眉一皱，有些不悦的说道：“怎么还带个女人过来。” 李玹看着他的眼睛，轻笑着说道：“这位是本官的夫人，某一向惧内，没有任何事情会瞒着她。” 南霁云点了点头，李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位女子是他最信任的人。于是便也不在此事上纠结，指着身旁的大汉掌柜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至交雷万春，雷兄，他便是此次皇帝派来的河南采访使。” 那名叫做雷万春的大汉点了点头，向着李玹一拱手：“雷万春，见过使君。” 李玹也点头拱手，还了他一礼。 为二人引见完毕，南霁云便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首先，可否容在下问一句，此次单父县令的身后，有来自京城之人撑腰，敢问使君可会感到有为难之处？” 李玹与黛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挑着眉毛悠然说道：“二位莫非不知道李某在汴州所做之事吗？” 南霁云和雷万春相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南霁云回答道：“使君到来的消息，我二人还是听一位从宋州刚回来的朋友说的，至于使君说的汴州发生之事，在下只知道使君利用手中职权，杀掉了汴州太守和司马，但是希望使君知道，这终究是不同的。” 李玹伸出修长的食指摇了摇，笑道：“呵呵，二位有所不知，李某在此事之前，曾斩杀当今皇帝第四子棣王李琰手下的管事，想必这小小的单父县，不会有个王爷亲自过来吧？” 南霁云和雷万春对视一眼，皆是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喜，雷万春对李玹抱拳说道：“使君如此一说，那便真是太好了，那人号称自己乃是永王府大管事，据说手中还有着什么信物，故而连这单父县令都千方百计的讨好他，宛如门下走狗。” 李玹点了点头，并未觉得有什么稀奇，在京城里，许多堂堂四品五品的官员都投靠在这些亲王门下，被当成奴才一般驱策，更何况这小小的一地县令呢？恐怕他听到永王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被吓傻了吧。 得知事情是这样，李玹便放下了心，对二人拱手说道：“若是事情就这样的话，本官明日便可把这恶奴给料理了去，二位可否跟李某说说，这单父县如今情形如何？” 南霁云与雷万春二人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于是，两人便将这些日子里单父县的事情向李玹说了一遍。 单父县令孙求思，本来便是靠走的宋州韦太守的路子方才当上了这个官，本来便没什么能力，平日里贪污受贿的事情倒是做下了不少。后来发生了旱灾，一开始的话还好些，县里还会派出吏员出去到各村组织百姓们开渠灌溉，虽然这里灾情严重了些，但依旧未到不可控的地步。 直到有一天，一群趾高气扬、排场极大的人来到了单父，找到了孙县令。从那天之后，衙里便禁止所有吏员出去组织民众，然后那群外来的人便到处去低价收购土地，有敢不卖的百姓便会遭到他们的报复，有些人甚至被打断了腿脚。 百姓们气不过，便告到了县衙，谁知这孙县令丝毫不管这些事情，反而还为虎作伥，帮着这些人收买百姓们的土地。郡府拨来的赈灾粮款也被他扣了下来，不卖地的便得不到赈粮。一时间，这单父县的百姓怨声载道，而孙县令自己却是肥的流油。 许多人一怒之下，便带着全家老小向南逃亡到了江淮。还有些人忍受不了他们的欺压，抱成了一团，隐隐有啸聚山林之势。 听他们这样一说，李玹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永王府下的走狗和这孙县令都好解决，但是这百姓的事情倒是个大问题，一旦处理不好恐怕会导致民变。 这时，南霁云像是看出了李玹心中所想，便说道：“我和雷兄可以帮使君解决那些聚在一起，试图打击官府的百姓，也可以发动城中富户拿出米粮来作为赈灾之资，但这一切的前提，便是使君一定要给我们大家一个公道。” 听到他的话，李玹不由得感到欣喜，便对他们二人拱手道：“既如此，本官便代百姓多谢二位了，事不宜迟，某这便去派人查证。” 南霁云和雷万春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拱手道：“应当是我单父百姓们感谢使君才是，使君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我二人定当尽力帮忙。” 李玹点了点头，对二人拱了拱手：“既如此，李某便告辞了，稍后便会派人过来，请二位能派人引领，去查探一下这些贪官恶奴的所作所为。” 雷万春点了点头：“好。” 李玹“嗯”了一声，说道：“既如此，李某便告辞了。” 二人点头道：“好，我等送使君。” 将李玹送出了门，看着他和黛儿渐渐远去的背影，雷万春小声的问道：“南八，这李使君如此年轻，我怎么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啊。” 南霁云倒是摇了摇头，说道：“当下这单父的事情，只有这位采访使能够解决，他既然敢在汴州斩杀同样过来收购土地的王府奴才和那贪墨赈款的陈留太守，想必这小小的单父县应该不不会是什么问题吧。” 雷万春想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愿如你所说吧。” 李玹回到了驿馆，直接叫来长孙全绪和高耀，对二人吩咐道：“你们待会带上几名将士，去城东的万春客栈，找南霁云与雷万春二人，告诉他们是我派你们去的，让他们协同你们一起出去调查县令贪墨害民之事。” 二人对视一眼，便齐声应是，然后便匆匆地出去调拨人手，前往万春客栈。 安排妥当，李玹便回到了他和黛儿的房里。 黛儿换了一套常服，正在把玩着李玹的佩剑，见他进了，不禁笑着说道：“等回了长安，玉郎教我剑术可好？” 李玹眉头一翘，调笑道：“怎么，堂堂弘农杨氏的大小姐，也想学那传奇里的红拂女，行走江湖，做个闻名天下的女侠客不成？” 黛儿娇哼一声，不满道：“我是怕你得罪了太多人，以后万一有人请刺客来杀你的时候，还能保护你。” 听到她的话，李玹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脑海中却忽然又浮现出那日在大慈恩寺，她不顾自身安危为他挡住了那一箭的场景。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李玹轻轻走上前，从背后环住了她的纤腰，柔声道：“好，等回到长安，我教你。” 黛儿这才扬起秀丽的眉毛，得意地笑道：“这还差不多。” 李玹有些宠溺的笑了笑，忽然一拍脑袋：“不是你这样一说，我都快忘了，等回去我要让光程兄给我派几个擅长技击的护卫，其他各大世家也都得出点血，每家派个一两个过来，就算我用不着，也能派过去保护你。” 黛儿“扑哧”一笑，娇嗔道：“瞧你那呆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