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有原则的男人
一种无力感袭上卢小智心头，如今的医院都是先交费后治疗，没钱，就意味着乞丐非死不可。卢小智的父亲就是在医院里工作，他也知道医院的难处，不交费就想治疗的病人太多了，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不可能自己垫上治疗费给病人看病。 时间，拖一秒，就少一秒。对于一个病危的伤员来说，也许，就因为晚了一秒，他的心脏便停止了跳动。 …… “老兄，砸场子吗？”那乞丐很平静地问他。 “你多虑了，我只是走累了，在这里坐一会。”卢小智颓然而绅士地回答道，然后掏出一根烟，问道：“有火吗？” “有。”乞丐给他点了火，自己也抽上了一支。 “你也抽烟？” “是啊，乞丐也是有精神追求的嘛。”乞丐回答道：“老兄，我虽然看不出你有什么心事，但从你目前的神情状态看来，你的精神世界，相当的空虚啊！” 卢小智目光疑惑地望向了他：“你此言好像大有深意啊？” “深意谈不上，”乞丐从破烂的盒子里捡了一沓零钱，塞到卢小智的口袋里：“老兄，我相信，给你二十块钱，你能创造一个世界。” “给你二十块钱，你能创造一个世界，一个世界，世界……”乞丐的话像是大山里的回音，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卢小智的脑海，卢小智看了一下，乞丐把那一把零钱给他之后，盒子里已经空空荡荡了。 拳头咔嚓握响，一股力量油然而生，卢小智勇敢地抬起了头，严峻地看向身旁邋遢的乞丐。 乞丐目光澄澈，默然不语，只是坚定地朝他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卢小智突然拔腿飞奔，如同脚踏飞火轮一般“嗖”地跑出了视野，空中只留下一句话：“多谢前辈，大恩日后必报！” …… 情景再现，回响起当时乞丐澄澈的目光，卢小智心软了。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朝医生道：“治吧，我去交钱。” 来到收银台，卢小智心痛地拿出了银行卡，刚刚转到卡里，还没来得及买上一包烟，就又要转手贡献给医院的白衣天使们了。 “先生，这卡里只有三千块，可能不够。” “我知道，先充上，剩下的钱我去筹。”卢小智刷空银行卡，颓然地走出了医院。我这是在发什么疯？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吗？银行卡里的三千块花光也就罢了，还去借钱给他垫上？ 车水马龙的街头，卢小智心里仿佛千万根银针在扎，那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 该死的，我来这个倒霉的鬼地方干嘛？本来大好的心情，一下子又搞得心烦意乱了。 …… “给你二十块，你能创造一个世界。”乞丐把那一把零钱给他之后，盒子里已经空空荡荡。 …… “哎，算我倒霉！”卢小智掏出手机，左右翻看着通讯录上的名单，发现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借钱的人，“不行，再找老崔，他肯定都要发飙了。小何那里还欠两千块呢，他手里也不阔绰。麻蛋的，谁能借点钱给我啊？？？” 卢小智苦恼地抓着脑袋。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点燃，郁闷地抽烟伤肺。 就在此时，他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可以借钱——张雨淘。 可是，如果找她的话，就意味着，卢小智必须接受她的“不平等条约”。 打不打电话？卢小智点开电话本，又关掉，点开又关掉。 这可是事关他今后的前途利益，真的要这么冲动地把自己的明天全都坑进去吗？ 电话很不是时候地响起，卢小智皱了下眉头，“爸，你打电话干嘛？” “臭小子，你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能还，那些债主天天打电话来烦我，你老爹都要被烦死了。”又是老爸充满愤怒的声音。 卢小智什么都不想说了，直接挂断了电话。卢家名声在外，老爹是一个资深专家，医人治病，救死扶伤。可是卢小智自己知道，老爹不知问那些药品公司收了多少油水、回扣。 他真的是白衣天使吗？因为一点钱，他从来不顾及自己儿子的感受，甚至卢小智跳楼的时候，他还打电话过来，骂卢小智遭天杀的。 “我不是白衣天使，但起码，我不能因为钱，而丧失一些原本我非常珍重的东西。”想到这里，卢小智果断打通了张雨淘的电话。 “喂，智哥。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张雨淘的声音非常好听，怎么说人家都是主播嘛。 “小雨，我想问你借点钱。” “多少。” “五千吧。”卢小智估计着，五千可能都还不够。 “这么多？”张雨淘明显惊住了，她和卢小智也只不过是一面之缘，要说几十几百，借给他就借了，但五千，这似乎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可以拿得出手的吧？ 卢小智沉默，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有点过分。 “这样吧，智哥。你来我工作室，这五千块，就当我提前给你发的工资，怎么样？” 张雨淘的话在卢小智的意料之中，她是个精明的女人，让自己吃亏的事情，她肯定不会做。这一招不可谓不算狠毒，既给了卢小智恩惠，又成功将他“逼入”了工作室，成为张雨淘的摇钱树。 卢小智脑子一片空白，半晌，他声音低微得自己都听不到：“嗯，好吧。” “智哥，你在哪里，我现在把钱给你送过去，顺便，我们签一下合同吧。”这‘顺便’，真是非常的顺理成章。张雨淘的想法昭然若揭。 可事实就是这样的无奈。你明知道她就是想让你上套，你又有什么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嗯，我在市中心医院。” 当张雨淘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中心医院时，卢小智知道，以后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将卖身给张雨淘的工作室，他的价值，将会被无情地剥夺。 “智哥，你确定，你问我借钱，就是为了给一个乞丐垫医药费？”张雨淘惊住了，她本以为，躺在医院里的，是一个对卢小智很重要的人，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事实完全不是这样，卢小智为了借钱，宁愿牺牲自己的前程，竟然只是为了一个路边死狗一样的乞丐！ 卢小智苦笑，他知道张雨淘肯定会以为他脑子有问题，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用理智可以解释的。 人，是感性动物。 卢小智点点头，把张雨淘给他的钱充到了就诊卡里，同时在张雨淘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卢小智落寞却又固执的侧脸，张雨淘隐隐对他产生了兴趣，原本，她以为他只是一个游戏玩得好一点的破产的落寞男人，可现在，她觉得他的人生并非如此，他是一个有原则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