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紫电青霜
止戈阵位于一座大山的深处，从洞口一直向下，走过不知道多少道弯，亮起了多少火把，我们的影子投落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拉伸成一片片狰狞而扭曲的黑色。 阵如其名。 止戈，便是停止兵戈争斗。那是一片巨大的岩浆池子，火红色的溶液翻滚灼目，上方则神奇的铺就了一条石块的长路。路的尽头是一块三丈见方的圆座，上面搁了一个蒲座，从破损程度来看，已经用了很长时间。 而走在石块长路上，岩浆的热气根本扑不到身上来，好像有什么无形之中阻隔了它们。我好奇，不免向两侧望去。只一眼，边看见了里面那些正在熔化的断剑长枪。 那密密麻麻插在岩浆中的剑林断枪，每一个，都散发着强弱不一的杀气。那是从战场上，或者说沾过鲜血才能孕育出来的杀气。 我边走边看，发现它们虽然插在岩浆中，却没有丝毫改变的模样。只是偶尔有一个，忽然一声就沉入不见了。之前先入为主的以为是在融化，其实不过只是放在了那里罢了。 “这些兵器都是从哪里来的？”逍遥问道。 “有一部分是我们投进去的，也有些是原本就在这里的。”罗成说，“这片岩浆虽然会熔化它们，但也在一点点的净化杀伐之气。”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杀破狼不解道。 “因为乾坤九曜图中不需要战争。”罗成忽然笑道，神情略微有些古怪，“再好的兵器，如果不被需要，下场就只有死亡一条。就像士兵一样。” “紫电青霜。”我低头看离我最近的那对双剑，剑柄上还铭刻着它们的名字。如此名剑，自当有不朽光辉的传说。只是谁会知道，它们已经将要死亡。 我无心念出名字，只有心里有些感叹，双剑却忽然开始轰鸣，在岩浆中开始剧烈的挣扎。它们挣扎的越来越狠，带起的波纹远远散开，而被波纹波及到的所有兵器，都开始了不同程度的轰鸣。 “不该念名字的！”罗成捶胸顿足，追悔不已，“它们会听见，随即就想要挣脱这里的！都怪我没有事先和你们说！” “那怎么办！？”我看着那对宝剑渐渐的从岩浆中脱离出来，也知道自己闯了祸。 “只有一个办法。你让它们认你为主，带它们走。宝剑通灵，你带它们走，也许能够平复它们的心情。” “紫电青霜虽是有名宝剑，可是惯以杀人嗜血。它们身上的杀伐之气，恐怕会吞噬她的神智！”逍遥摇头，他多读典藏，知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现在已经别无选择。 它们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长剑断剑开始附和，离它们近些的，甚至都已经开始抽身而上。整个山洞中都已经充满了尖利或者绵长的轰鸣长啸。 甚至有一些杀气较弱的，都已经挣脱开了岩浆对它们的吸引，飞上半空，依着本能对我们疯狂攻击。 罗成双手一沉，银枪化出。他握住银枪那一刻，我们明显都能感觉到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气势从他身上迸发出来。或许，能给我这种感觉的，只有老程握住他的双斧时候。 逍遥和杀破狼一前一后将我护在中间，长箭流光夺命，击中便是一道陨落的光线坠入岩浆。 罗成头也没回，却朗声道：“少年，你的箭法不错！百发百中，你师父是地涌夫人吧！” 杀破狼低声应了一句，不在明白罗成语气中对自家师父的熟稔从何而来。 “丫头，你叫的名字得你来解决啊！”罗成忽然对我说。我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 除了老程，我不喜欢任何一个人唤我丫头。 “一朝脱困，便想化龙击天么？” 我抽出湛卢，狠狠的划破手掌，鲜血淋漓，不住的滴落。我咬着牙把手掌伸开，鲜血如水一般涌出，落进岩浆里，连气泡都翻不出来。 一点点，染红了一把剑柄。两剑双生，另一柄虽然同样挣扎，却也开始透着殷红。 但我知道这还不够，手掌上的血，不可能这么没完没了的流下去，不用多大一会儿，伤口就会自动止血，鲜血会越来越少的。 虽然我知道这滴血认主的规矩，却从未想过竟然要用上这么多的鲜血。这完全就是在用性命去博啊！ 突然间杀破狼劈手夺过湛卢，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长剑落下划过，鲜血涌出滴落。动作简直可以说是一气呵成或者早有预谋。 “杀破狼你个混蛋！”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大骂一句，做出这种事情竟然还摆出一副我在帮你的表情，如此欠揍的脸让人怎么能平静下来！ “我在帮你。”他说。 “他么你去死！”我气不过，还是抬脚踹了他一脚，用上了十足的力气和老程教给我的武功，他也只是拧了拧剑眉，没有再说话。 因为落下的鲜血增多，双剑也不再剧烈的反抗，很快就温顺下来，不再震耳的轰鸣，也没有再掀起涟漪。随着我手掌的上抬，它们像是失去重量一样飞快的上浮，随即便到了我的面前。 它们先是围着我飞舞，好像是在打量我。片刻后又飞回到我面前，剑柄伸来，似乎是对我这个主人还算满意，决定委身几十年。 我没动。罗成连声道：“默念师门法决！固守本心！不要被它们身上的杀气控制！一定要守住本心！” 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再去看双剑。而是转身就往阵法中心去。双剑有些委屈的随在我的身后，还有些不死心的想要让我注意到它们。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我不进行认主的最后一步，但是我自己很清楚。我不用双剑，要了也是束之高阁，委屈它们。 最重要的是我现在两手都是伤，完全不想再去碰任何东西！不论它们是什么！ 或许也正是因为我今日的冷淡，才让日后这对双剑离我而去，选择了英女侠为主。不过这些也好，英女侠不会亏待它们。而我，是真的用不到。 众人见我铁了心不打算要它们，也没有再劝。逍遥为我上药之后，就展开长布包住它们，默念了许久佛经，才渐渐平复下来它们的躁动。 虽有波折，却也无险。我们最终站在了阵眼的那块圆石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