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大欢喜秘法
马虔竺所说的财宝,听上去像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情节。当初他所在的那个塞人小国被****大军灭亡之前,该国的王室也许是出于日后东山再起的考虑,也许纯粹是不愿意便宜了敌人,于是就抢在逃跑之前把一批带不走的金银财宝秘密地藏了起来。 后来,知道此事的几个该国王室成员据说已经尽数死于复仇的三哥们手中,于是这件事除了马虔竺这个唯一的知情者之外,就再没有人知道了。至于这种秘密的事情马虔竺又是怎么知道的,他自己的说法是至高的湿婆大神告诉他的。 根据马虔竺的说法,他虽然受到了恶魔及其爪牙的迫害,甚至沦为了奴隶,但自己心里面对至高的湿婆大神和伟大的战神的信仰,却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正是因为他的信仰是如此的虔诚,所以大概是半年多以前的某天晚上,当他修行打坐进入定境的时候,湿婆大神就现身来点化他了。 湿婆神除了除了大大地表扬了一番马虔竺的虔诚,并传授给他许多秘法之外,还重点告诉他一件事。那就是伟大的战神斯坎达已经转世到凡间了,祂不会任由像马虔竺这样的虔诚信徒继续遭受迫害,很快就会把他拯救出去,并且还会用祂伟大的力量肃清世间的一切妖魔鬼怪及其爪牙,维护吠陀以及婆罗门的至高地位。(注:吠陀原是“知识”、“启示”的意思,一般用于指代婆罗门教的经典。) 最后,湿婆神还把那个塞人小国的藏宝告诉给了马虔竺,让他将来把这件事报告给转世的战神并协助将这批财宝取出来,以供斩妖除魔的大业使用。 对于这种连白痴都骗不了的鬼话,王远自然是根本不信。特别是当他得知那批所谓的藏宝其实价值有限得很——本来就是小国,再加上还是带不走的——撑死了能值一万汉斤黄金,还比不上他转让制糖技术的收入,再加上又藏在那么老远的地方,王远就更是没有多少兴趣了。 就在他考虑是不是可以把这个神棍连同藏宝的消息高价卖给大舅哥的时候,马虔竺终于献上了一件令王远满意的东西。 “吾主,至高的湿婆大神还特意为您传下了一门大欢喜秘法……”马虔竺口沫横飞地对王远说道。 看他的样子,搞不好这才是马虔竺准备的杀手锏,那个所谓藏宝的消息不过是用来引起王远的重视,好让他得到一个单独面对王远开口的机会而已——其实也不算是单独面对,因为旁边还有个老太监奥图曼呢,王远可不会放心地单独面对这个神棍。不过马虔竺显然认为,这种事需要避讳其他人,但完全没有避讳老太监的必要。 所谓的大欢喜秘法,一听名字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没错,正是大名鼎鼎的欢喜禅是也。实际上,佛教密宗的欢喜禅,最初就是从婆罗门教那里学来的。婆罗门教三大主神之一的生殖与毁灭之神湿婆,其最基本的象征之一就是林伽(即男性生殖器)。有一派奉湿婆为最高神的婆罗门教徒,就据此发明了一些理论和隐秘的修行方式,也就是令人神往的欢喜禅了。 欢喜禅或曰大欢喜秘法,当然绝对是非常好的好东西。马虔竺胡说什么修炼这种秘法之后,王远就可以“梵我合一”、觉醒他自己真正的身份并恢复他身为战神的神力,这当然肯定是鬼扯;但“以之采取,可得元珠;用之鏖战,绝无敌手”——也就是传说中的采阴补阳外加一夜N次郎——这种宣传还是听得王远怦然心动不已。 “好,这种秘法我一定勤加修习。”王远得知竟然还有这等秘法,果然大喜,仔细听完马虔竺讲授的秘法之后,当即便许诺道,“若是这种秘法当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有效的话,我不但赐予你自由之身,还会另有重赏。” 但是马虔竺想要的,显然不是王远所谓的重赏。 “吾主,您卑微的奴仆有幸敬奉于您,已经是蒙受至高的恩典了,岂敢因此而领受您的赏赐。”马虔竺再拜道,“您卑微的奴仆唯一所求的,只是追随您的荣光,将吠陀传遍整个世界。” 这些话听上去确实是非常动听,如果王远的智商不超过五十的话,一定会认为马虔竺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不过遗憾的是,王远虽然算不上什么特别聪明,但所谓“追随他的荣光”云云,这些话隐藏的意思他还是听得明白的。 不过马虔竺把事情做得很漂亮,他并没有先跟王远讲任何条件,而是把秘法都教给了王远之后,再来提出自己的要求。故而王远即便觉得他的要求有些过分,但也没有因此就对他产生什么不满,毕竟这也是他身为一个神棍的追求嘛,王远觉得还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理解归理解,但王远肯定不可能答应马虔竺的要求。不过他也不愿意白拿对方的好处,因此他直截了当地告诉马虔竺道:“我对你们那个婆罗门教没有任何兴趣,所以这个你就不必再提了,你还是换一个另外的要求吧。如果不是太过分的,我可以考虑答应你。” 虽然要求遭到了王远的拒绝,马虔竺却也不急不怒,只道:“吾主,您卑微的奴隶确实并无所求,唯追随您的荣光而已。不过,请容许您卑微的奴仆冒犯地问上一句,虽然您尚未觉醒自己的身份,但为何竟会有弃绝我等这些天神的奴仆之意呢,难道是我等所为有什么地方令您觉得不满意吗?” “不满意?不满意的地方多了,比如你们搞那个种姓制度,就十分糟糕,简直是糟糕透顶。”王远对于婆罗门教根本没什么了解,不过那个臭名昭著的种姓制度他却是知道的,听了马虔竺的问题后,当即便脱口答道。 种姓制度,是婆罗门教的一项最基本的核心要义。它的关键之处不在于这种制度把人分为了四个等级,实际上任何阶级社会都是有等级制度的,华夏不照样也有士农工商之分吗。种制度性的特殊之处在于,这种制度是直接与其宗教哲学联系在一起的,是教义的规定,而且还是最根本的教义之一。也就是说,不容讨论,更不可能允许更改。 听到王远竟然一上来就把矛头直指本教最核心的种姓制度,马虔竺虽然对这个问题早有预计,但心里仍然不禁突地一沉。
婆罗门教的种姓制度最糟糕的地方在于,它竟然规定执掌宗教事务的“婆罗门”为第一种姓,是“人间的神”,地位至高无上。而掌握世俗权力的“刹帝利”,也就是王公贵族们,只能屈居其下。换言之,即神权高于王权。 这种糟糕的制度,神棍们当然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但世俗的当权者会喜欢那才有鬼了。在三哥们的历史上,这两大统治阶层之间的矛盾就十分激烈,婆罗门教的神话里还有三大主神之一的毗湿奴21次下凡肃清傲慢的刹帝利,维护婆罗门统治地位的传说,由此可见一斑。 因此对于这个致命的缺陷,马虔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他才想出了把王远说成是战神转世这种变通的方法。神的地位当然不是凡人可以相提并论的,但是如果能够以此为代价,换取王远支持婆罗门教的发展以及婆罗门祭司阶层的整体地位不动摇,马虔竺认为还是可以接受的。 “吾主,四种姓既然是神的意志,自然是有其道理的……”马虔竺给王远大讲了一番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是如何的有必要,对于统治者的意义又是何等的重大,最后还举例道,“比如您出生的新朝,不也是分为士农工商四等吗;再看罗马,不也是分为元老、骑士、平民和奴隶吗。可见不管在哪里,四种姓都绝对是必须要有的。” 马虔竺这个神棍也确实有两把刷子,而且对此也显然早有准备,因此虽然讲的全都是反动透顶的歪理邪说,却也说得头头是道,居然还让旁边的老太监也不时地颔首表示一下赞同。而借着大讲特讲等级制度的必要性,他也含混地把婆罗门至上的问题掩盖了过去。 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能够忽悠住王远。 尽管王远如今也属于统治阶级的一员了,屁股自然不可能坐到广大人民群众这一边;而且他也清楚地知道,别说是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就是他没穿越之前所生活的那个不管是号称“明珠石油”也好、还是“人民当家做主”也罢的时代,社会等级同样是存在的。但即便如此,王远仍然对这个种姓制度嗤之以鼻。 没错,不管事华夏还是罗马,照样有等级之分。但谁会像这个种姓制度一样愚蠢地把它当做一种理论,堂而皇之地提出来,而且还大加宣传?华夏是有士农工商之分不假,可咱们高喊的是“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另外,搞等级制度也就算了,可是像这个种姓制度一样把各个社会等级集团之间完全封闭起来,那就不是单纯的愚蠢,而是慢性自杀的行为了。这种估计也只有神奇的三哥们才玩得转的制度,王远绝对是敬谢不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