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碧血丹心笑苍黄（9）
“好……弟弟……能……不……能……最后亲我……亲我一次……”武梦菡的呼吸急促颤抖，说话声，很断续。她的生命力在飞快流逝。 “好。”晶莹的泪珠从慕凌玄的眼角流出，他低下头，隔着自己的蒙面巾轻轻地吻上了武梦菡的嘴唇。 她幸福地笑了。昔日楚楚动人的武梦菡，此方时刻，褪去了凡世的庸俗，清逸得如同从空谷中走出来的出尘少女，天然无邪。 她就这般宁静地走了，躺在她认为值得躺在而且也认为必须躺在的人的怀里，默默无言地走了。 事往花委，瘗玉埋香，几番风雨。 慕凌玄慢慢地将她的身子放下，站起身，以常人不可想象的沉静看着箫金刚。 “你还有五招的机会。”箫金刚道。 慕凌玄再看去地上一眼已经沉沉眠息的武梦菡，深深叹息，而后神色凛然，说道：“有五招就已经足够了。” “哼，那当然。五招过后，你就可以去陪这贱人亲亲我我了。”箫金刚道。 慕凌玄伸出十指，正色道：“我今天就要打破神榜十强者的神话！” 哈哈哈…… 箫金刚捧腹大笑，笑得快要流泪了。 但是接下来，他就真笑不起来了。 十道无形剑气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方位封住箫金刚，与箫金刚的护体真气发生剧烈爆炸。 慕凌玄的下一出招就是决胜负的一招。他收敛气息，电光火石的无声速度杀去，他全身的真气在法象星云轻功之中源源流转，在运动之中凝聚于一点，整个人尤同一把至高无上的天神之剑疾驰飞奔。 慕凌玄端是好算策。他方才思量思量，才想出了一个近身击打罩门的绝佳方法。先是放出不自量力的大话言语，麻痹箫金刚，让箫金刚狂笑失去注意力，然后再用天剑指集中猛击，他深深断定箫金刚不会闪躲，而是硬抗。因为箫金刚这个人太自负，其性格决不允许他像一个“懦夫”似的逃跑。当天剑指剑气和龙象金经功发生碰撞，定会尘土满飞扬，这个时候也就是进攻罩门的最佳时候。 天剑降世，天动地动。 慕凌玄的匕首不偏不差，正正刺进了箫金刚的罩门。这一剑五彩缤纷，神光普世，比之当日对上神原苍鹤的那一剑只强不弱。 “什么！”箫金刚绝想不到自己会被击中罩门，可谁叫他喝酒太多，神经反应难免出现迟钝。这下子，他难以动弹，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罩门被他瞧不起的人刺破。 而慕凌玄的这一剑所释放出的神圣天剑之力，将这位不可一世的抗击打之王牢牢定格站立。 慕凌玄也被自己这从来未有的一剑耗去大量内力，一时半会也无法运气拔动插在箫金刚罩门上的匕首。这，也给了箫金刚可乘之机。 因为箫金刚，到底还是先天武者啊，不会有内力枯萎一说。 他双手内缚，两拇指置于掌内，口吐真言：“南么，三曼多伐折罗赧，悍。”一记宝山印捶在了慕凌玄的丹田气海上，这劲道将慕凌玄重重捶飞。 慕凌玄飞出去的身子撞断了一盏石灯。他站了起来，嘴角也流出了鲜活的血液，五脏六腑尤其是丹田气海已有崩塌碎裂之状，他如果再动手出招，面临的下场就是灰飞烟灭。 “好可怕的化劲。他念真言的时候，实则是在调动内在之力，以声音作雷音震荡。他的身体在这个时候得以阴阳转化，输出最为恐怖的力量。现在他的这道化劲之力布满了我全身各个地方，包括血液、骨髓。我若再想发力攻击，那就是自杀了。”慕凌玄踉跄的脚步终于站稳，暗暗叹道。 “大哥别怕，小弟前来帮你！”慕凌玄在抱憾着自己不能进攻，而淳于伯经恰时飞身过来。 瞧见一身是血的淳于伯经死死抱住箫金刚，箫金刚大怒：“小兔崽子，别以为你能破掉七杀枪阵就可以杀我。”挥拳，连续击打淳于伯经的腹部。淳于伯经硬是接拳不还击，就是死死抱住箫金刚，半点也不愿意撒手。 “贤弟！贤弟！”慕凌玄嘶声叫喊。 “大哥，别管我，你赶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记得要是日后救出了师姑娘，别忘了在清明时节替我捎上三坛好酒。大哥，再见了。下辈子，我仍还做你的小弟。”淳于伯经仰天长啸。 “不，贤弟，要走一起走！”慕凌玄摇头叫唤着。 “走！”淳于伯经转头叱喝。这是他唯一一次对慕凌玄怒喝，也是最后一次。 “好！我走！”慕凌玄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朝淳于伯经郑重地鞠躬，然后抱上一拳，便闪身而走。 靠仅存内力跃上城墙，缓慢跳下，消失不见矣。 “大哥，再见了。你我能相识一场，小弟死也值得了。”淳于伯经落着泪，发了疯似地狂笑。 啪啪啪…… 箫金刚本该是直接一拳了当的解决，但他实在太气愤，所以连打了淳于伯经不知道多少拳之后才停手。 “是那个人！一定是那个人！绝对不会有错的！”箫金刚望着慕凌玄远去的方向，突然想到前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怔怔说道。 “楼主！楼主！”鹿美夫歪歪斜斜地走过来喊道。 “你，你不是死了吗？”箫金刚惊讶道。 “卑职差一点就死了，还好利用地下层的机关暗道逃走了，然后就躲起来疗伤。”鹿美夫小心翼翼地回答实话。 “你！你真是个废物！”箫金刚举掌想要拍打鹿美夫，却又突然放弃，“算了！”然后拔掉插在罩门的匕首，点了xue道，止住了流出的鲜血。 “楼主，那个人已经身受重伤，肯定逃得不远，卑职这就去追他！”鹿美夫道。 “甭追了，穷寇莫要追。休要以为他在外面没有接应的人手，你这么一去，岂不等于自寻找死么。这个人竟然能够破得了我的罩门，如此之般高深的剑意，我还从未见过。他一定是帮主通缉已久的那名剑客。”箫金刚叹道。 “那，那怎么办？不如我们报告给帮主？”鹿美夫小声问道。 “你个白痴！咱们都被人一锅端了，你还好意思上报？你这不是想让某些人看笑话么！”箫金刚斥骂道。 凝神一会，又道：“此刻帮主尚在闭关，我们决不可打搅。况且我们也都伤得不轻，我的罩门被破，没有数个月绝好不了。所以从现在起，明鹏楼关门封闭。” “那我们在外边的弟兄怎办，要不要通知一声？”鹿美夫问道。 “不必。这件事，任何人都不准告诉，包括其他的楼主，都绝口不提，明白吗！”箫金刚严肃说道。 “是，卑职明白。对了楼主，那个纵火女怎办，要不要将她杀掉？”鹿美夫认真回道。 箫金刚恨恨哼了一声道：“留着。只要她不死，那名剑客就一定还回来救人。到时候，新仇加旧恨，咱们可要好好算上这笔账！” “诺。”鹿美夫道。 箫金刚看了看天，眼神无光，暗叹：“难道你真是朝廷的人吗？若真是如此，那天鹏会，危矣！” …… 逃出明鹏楼的慕凌玄一路狂奔，尽管速度不快。奔了多少里，奔了到何地，他也不晓得，他只知道自己得是要一直奔下去。 只是他越奔越觉得疲软无力，往日的绝世轻功仿佛被施了减速法一样，不断地慢却下来。他感到自己体内的生命能量在逐渐流失，自己的意识也在逐渐的模糊。 “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呵呵，我平时杀人的时候不曾想到这些，现在，就要在我自己身上体会了。这就是报应吧……”慕凌玄自嘲道。 他的步子再一次慢出了新的境界，呼吸也有些衰弱，眼睛里看到的竟是物体的重影，来来回回在荡晃。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明清舞。 明清舞的仙姿丽影，明清舞的嫣然微笑，在他的眼里不停地闪现。 她，向他走来。她，对他关怀。 想不到我在弥留之际想到的却是明姑娘，我当真对她念念不忘，至死都无法忘却么…… 但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若有来生，再相会吧…… 眼里冷然一黑，身子重重倒在了地上。 一切什么都不知道了，天大地大，也再无法感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