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骨灰
看到这一幕的芩夏，脑子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边晴没病！ 好吧，她本来就没病。 第二个念头就显而易见了—— 边晴逃课了！ 在普通学生眼里，逃课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因为逃课是不被允许的，这是禁忌。 逃了课，就要面对老师的训斥，甚至于老师通知家长后，迎来的训斥乘以二。 但在芩夏眼里，他找不到逃课的快感，与其浪费时间在别的地方闲逛，倒不如在教室里做一名乖学生的角色来得有趣。 边晴正望着远方的低年级同学出神。 体育课，老师的管理很松懈，大多时候在上课十分钟后，就会拿出各类体育器材给大家活动。 男孩们的挚爱当然是篮球，拼斗抢球时rou与rou的碰撞，能够激发本性野蛮基因，同时也可以更好的显示自己的强壮，以此来吸引女孩们的关注。 女孩们总是喜欢在阴凉处歇息，原本靠近医务室的走廊长椅是她们的挚爱，但现在却被边晴一个人霸占。 其实长椅还有很多，但没有多少人赶过去。 为什么？！ 卧槽，边女神在的好不好。 女孩们可不愿意当一片衬托鲜花娇艳的绿叶。 也正因此，篮球场上的低年级男孩们更加卖力的打球了，只想在边社长面前找到一丝存在感。 场边还有乐于文学的文艺少年，他们不喜欢这种冲撞的游戏，抱着一本文青散文诗，微微诵读，然后引得几个性子温柔的女孩双眼放光。 但实际上，文艺少年更想吸引的还是坐在长廊椅子上的边晴。 他甚至已经充足了底气，准备上去和边社长讨论一下人生和理想。 可很不巧…… 芩夏高大且俊朗的身体形成的黑影，挡在了他前面的道路上。 “怎么没上课？” 芩夏唤醒了出神的边晴，边晴抬头看来，竟然微微努嘴：“……肚子疼。” 额……啊咧？！ 芩夏上下打量一番，也没看出边晴哪里显露出半点疼苦的情绪来：“你确定？去医务室看过没？” 这时边晴才有一种被戳穿谎言的羞怯，但更多的还是埋怨自己撒谎都不会的气急败坏—— “腿，腿肚子疼！” 这幅可爱的模样，惹得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就道：“缺钙还是抽筋，不应该啊，每天营养那么充足。” 天天天的大鱼大rou，时不时还来一顿金龙酒店后厨送来的山珍海味。 为此，堂姐不得已每天强制性的做了蔬菜沙拉，让大家的营养均衡。 边晴很不爽芩夏调侃的样子：“我吸收系统不好。” 怎么吃都不会胖，说的就是边晴了。 很多人会羡慕这样的体质，但事实上，这样的体质就是归结于吸收功能不好。 芩夏看边晴有些生气了，赶忙收起了那份调侃：“到底怎么了？” 可哪怕芩夏变得正常了，边晴也没有开声，只是望着远方出神。 冷冰冰的样子……好吧，这真得很边晴。 边晴不愿意说，没有人能撬开她的嘴，哪怕是芩夏也不行。而芩夏也更乐于安静的陪着边晴，他知道她喜欢这种静谧相伴的感觉。 下午的阳光满满偏移，光影从屋檐一点点的斜插进来，从两人的鞋尖一直照到了腿上。 整整半个小时都没有说话，然而…… 铃铃铃，下课了！ 满头大汗的篮球高手们很是无语，奋力表现了这么久，他们到现在才发现，边女神看得不是他们，只是神色放空的发呆。 何以见得？ 只看他们离开后，边晴的视线方向都一动不动。 散去的女孩中，有人瞧瞧打量着芩夏，面容间无不透露着一丝幽怨。 芩夏真得很帅，但和边社长对比起来，她们显然是不够两人般配的。 少年人的思想开始经历情窦的波动，变得五彩斑斓，当边晴发呆时，芩夏则很感兴趣的看着那些少年们的神态。 好半晌，等人群散去后，芩夏才再次开声问道—— “还要继续呆下去？要不……咱俩干脆翻墙出去得了，我带你去吃冰淇淋。” 三月中旬的南海，天气开始炎热起来，冰淇淋解暑再好不过，曹泽那货这些天成天带着兔兔到处搜寻美食，听说有一家松露冰淇淋做得很不错。 芩夏都蠢蠢欲动的时候，边晴却一转头道：“下节课是教导主任的课……”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小跑两步后才记得回头对芩夏露出一个笑脸：“我就是想你陪陪我。” 然后，她很干脆的走了！ 边晴主动提要求的时候不多，芩夏舍得怪罪她呢？虽然现在很有一种吃干抹净，提裤子不认人的感觉。 “这妮子……有心事啊！” 所谓女人心海底针，说得就是这种情况下，明明有事情，女人们却不愿意说出来，愣是要让人去猜。 而这种牵绊的感觉，也不得不让男人因为好奇心的涌动去琢磨。 以至于回到了教室后，芩夏都无心听课，而是估摸起边晴的心思。 有那么一时半刻，芩夏还真有点喜欢李笑笑的脾性——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老娘就是宇宙之王的心态。 恍惚了没多久，王东东就发现了芩夏的不妥，不得不说，小胖子还是稍有些小细腻和敏感的—— “哥们怎么了？上节课上个厕所消失了大半天，难道是刚才着急没带纸，脱下来底裤解决的个人卫生问题？！” 有一种人，明明在做好事，却非得装成一副恶人的模样，这类人被大家统称为‘刀子嘴豆腐心’。 但是千万不要以为王东东就是这样的人了。 他显而易见的不是…… 他是贱的晃，欠打！ 芩夏瞅他一眼，犹豫好久还是没动手，现在混的太熟了，不好意思对熟人下手啊。 愈是他说道：“你有过这类经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付贱人就要用贱方法。 “滚粗，我从来不在学校拉屎，厕所那味儿我受不了。”傲娇王公子还是比较有逼格的存在。 芩夏没有跟王东东说关于边晴的事儿，要是告诉他，这大嘴巴保不准闹得人尽皆知。 随便找了个话题岔开后，也就蒙混了过去。 下午放学，学生们有得回家吃饭，有得在校外的小吃街对付，大多数人还是喜欢在食堂解决，毕竟食堂的饭菜并不算差。 饭后，拥有豁免权的芩夏众人就逃离了晚自习，去往电教楼的电竞部。 待得所有人到达的时候，边晴却意外的没有来，大多数人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只有芩夏几人诧异了一下。 “边晴呢？”李笑笑问。 社团里并没有和边晴一个班级的同学。 正在这时，玲奈忽然道：“我刚才好像看到社长酱出校门了……” 说不得，芩夏就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忙音等待了很久，也没人接，等到电话挂断后，才有她的短信回了过来—— “我回家了，不舒服！” 腿肚子疼？！ 遥想到下午时分旷课的那会，芩夏就是一阵哭笑不得。 “我去看看……你们继续玩吧。” 说罢，芩夏就出了社团作战室的大门，可还不等他踏出两步，就忽然被李笑笑给拉住了胳膊。 转过身讶然看着她：“怎么了？” 李笑笑满脸的狐疑，赤果果的打量了芩夏好半天，才说道：“说，你是不是对边晴干了什么坏事？不然好端端的，怎么连社团晚间活动都不参加了。” “而且……”李笑笑分析的头头是道：“你打电话她都不接，反倒是用的短信和你交流？” “芩夏我告诉你，家里边可是有堂姐在呢，你要是敢胡来，饶不了你。” 呵…… 芩夏差点没岔了气，什么叫我欺负边晴了？ “我说大小姐，我敢欺负谁？家里堂姐最大，你第二，李文君又是个混世魔王，我能欺负谁？” “再说了，我欺负边晴干嘛？我能欺负她什么？” 说到这里，李笑笑的表情就愤怒起来：“欺负边晴什么？当然是……” “是什么？” “你占她便宜！” 这话一出，还真别说…… 芩夏还真有点小小的心虚，一股脑就想起在海里的那一幕。 说不得，他连是干咳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我懒得跟你说，思想不要这么龌龊好不好？我要喜欢边晴，我就直接追求她了，占便宜？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是有黑历史的好不好！”李笑笑一撇嘴，不知为什么，芩夏竟然在她嘴角察觉到一丝隐晦的笑意：“当初我的内衣挂在阳台！” “滚！大爷的！” 芩夏撤了，再和这丫头纠缠下去，保不准要说得没边了。 而看着芩夏离开的李笑笑，秀眉微蹙，一双手不停的在校服下摆的地方纠葛着。 …… 晚高峰时间，花了五十分钟才开车回家。 那钥匙开门后，却发现屋里面没有一个人。 周一至周四，堂姐都不会准备晚饭，因为几人都要在学校上晚自习，而堂姐也会趁这个时候在公司里熟悉业务。 想了想，芩夏就转身坐电梯下楼，来到堂姐家门口，敲门。 可敲了好半天，也没见里面有应答。 探出一道神识进入屋内，里面竟然没有半点人气。 边晴没回来？ 堵车了？！ 不应该啊，就算坐着公共交通工具，也不至于这么久没到家吧？自己可是要比她晚出发了二十多分钟。 念及此处，芩夏差点准备给堂姐打电话，但想了想，又害怕堂姐担心，这便还是联系起了边晴。 电话拨出去，这一次边晴接通了。 还是如同往常，边晴从来不会第一个开声。 芩夏问道：“你在哪？我已经回家了，为什么你不在？” 边晴听到这句话时，显然讶异了一下，透出一声沉吟，等下几秒才说道：“我……去看看哥哥。” 这话一出，引得芩夏后脊梁骨登时窜起一阵寒意。 哥哥…… 你哥哥不是已经…… 心中臆想了一下，随即他就回过神来：“是……墓地？！” 边晴嗯了一下：“是殡仪馆的储存柜，哥哥没有墓地。” 听到这里，芩夏大概是明白边晴今天一整天的情绪，为什么不对头了。 他连忙说道：“定位发给我，我去找你，等会回家的时候，就该没有公交车了。” …… 北山殡仪馆，南海市的公共墓地之一。 从市区过去的路上并不拥堵，因为北山那边实在没什么建筑物。 从市区到北山一共只有一路公交车，离开市区后比之的一条路，一路向北，路灯也只是亮了半边，透着点阴冷。 一路上超过去了好几辆公交车，芩夏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抢先边晴一步到达。 不过等他到了地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边晴已经在殡仪馆的大门口等他了，手上还拿着一块号牌。 殡仪馆这地方无不透露着阴森，行礼大厅中，似乎正有一家人在办事，奏响的哀乐，只让人情绪低沉。 边晴的表情已然平淡，当看到芩夏时，她挥了挥手，漫步迎了上去—— “去那边四楼。” 跟着边晴去到了那栋楼中，芩夏这才知道，这一整栋楼，储存的都是骨灰盒与灵位。 不得不说，边晴的胆子实在健壮的可以。 两人到达殡仪馆时，天色已经黑了。 谁没事儿大半夜的跑来这种地方？ 来到四楼，走进一个房间，密密麻麻的柜子隔断，看的人有些眼晕，边晴甚至都没有对照牌子上的号码，就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地方。 三层隔断中，一个白色瓷罐和一张照片，陈列其中，里面布满了灰尘。 照片里是一个不算英俊的青年，小眼睛，塌鼻梁，和边晴有七分神似。 但很不巧，边晴的五官配比要比她的哥哥，强出无数倍，于是乎同样的五官，却给人天差地别的两种气质。 将梯子移动过来，边晴直接踩上去，将灵位和骨灰罐抱了下来，转身递给芩夏—— “能，抱着我哥哥么……” 芩夏点了点头，双手捧过了骨灰罐，然后静待边晴下了梯子才问道：“你这是要……” “去海边。” 芩夏显而易见是跟不上边晴的思维的，但是他终归是照做了。 跟着边晴，眼看着他在殡仪馆办事处那签下几份文件后，就带着骨灰盒与灵位走了。 芩夏大概能猜到边晴要干什么，心绪也不自觉的飘飞…… 要不，把老头子的骨灰也飘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