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李家琐事
少小离家老大回，这句话放在李淳淳身上颇为应景。 从小学习不错，自家乡考入市区，中考又以前三名的成绩，被魔都某重点高中录取。 自小就不常在家，甚至于在高中之后，暑假亦是停留在学校，应对各类奥术、英语比赛。 后来被美国大学全额奖学金录取，就更是背井离乡。 大学毕业，自然是独自闯荡，事业起步阶段，两年没有回过家。 要说不想家，那自然是假的，每当遇到难事，总会惦念起家里的温馨来。 乡音无改鬓毛衰，虽然李淳淳还正值多娇年华，但这句话也可以解读成，羽翼受创的鸟儿，踉跄归巢。 …… 将车在门前停稳，门内的人听到了动静，跑了出来。 李淳淳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脸廓的棱角依稀能分辨出哥哥的影子。 下车，李淳淳打量着少年，惊喜道：“小杰？都长这么大了？” 李杰，是李淳淳的侄儿，哥哥李煜涛的儿子。 李煜涛比李淳淳大了十岁，早在李淳淳上高中时就结了婚，有了孩子，那时哥哥的儿子也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可现在一转眼，都和当年的自己，年纪相仿了。 “额，姑姑？”少年人也是利落大方的，李淳淳回来的消息一家人早就听说了，哪怕和李淳淳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李杰也认出了眼前的人。 两人照面的功夫，门内又出来了几人。 “爸妈，哥哥嫂子。”看着四人，李淳淳有些激动的唤道。 “唉，淳淳回来了，快进屋！” 被一家人簇拥着进屋，李淳淳满心暖意，打量着许久未见的家人，感慨时光匆匆的同时，亦是好奇的看着家中的变化。 家里早已不是原来的老宅了，早几年哥哥贷了款，将堂屋翻新，改造成了古朴的食肆，很是赚钱。 不说别的，只说现在哥哥开得车，就要比她自己的强上许多。 一家人也都是红光满面，锦衣加身的富贵模样。 相较之，李淳淳陡然觉得自己在外面反倒是混的不如意，虽然不知道哥哥嫂子赚了多少钱，但一年前哥哥就透露出想让儿子出国留学的意思，很是询问了一番李淳淳外面的情况。 这可和当初李淳淳当年全额奖学金的情况不同，自费出国，一年没有三十万打底，想都别想。 进入后院，这里才是家人现在的住所，屋子亦是经过重建，变成了三层楼的小别墅，很是奢华。 家里的条件变好了，李淳淳自然开心，但她并不奢望能从中得到什么。 当年父母供自己读书，很是冷落了刚刚结婚没多久的哥哥嫂子，并没有给予他们多少经济支援。 如今深造归来，李淳淳自然不能再去奢望，从祖屋的生意中分到什么。 况且，小富即安的日子亦不是李淳淳想要的。 在客厅落座，一家人都围着李淳淳，嘘寒问暖起来，闲聊小半天，老爸忽然道—— “听你在电话里说，工作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在回来之前，李淳淳就告知了父亲。 也正因为不用忙于工作，她才想要在家多呆些日子，好好放松一下疲累的身心。 当时在电话里没讲清楚，李淳淳现在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从组建分公司计划，到嘉年华立功，再到年终晚宴上的一百万奖励，以及最后的主动辞职。 听完这些事情后，李父李母沉吟不语，不知该如何评论这件事。 倒是李淳淳的嫂子，略带抱怨似得说道：“唉，淳淳啊，不是嫂子说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再说了，公司那边不是给你补偿了吗？一百万啊，你现在的年薪才多少钱？应该知足了。” “现在怎么办？一百万奖金没了，工作还丢了？” “我听说像你这个层次的人，都有竞业条款的吧？就是说，几年内，不允许从事相关职位？” 嫂子抱怨似得言语，让李淳淳有些发懵，嫂子原来没有这么关心过自己吧？ 怎么一丢了工作，忽然这么上心？ 随着嫂子的一句话落下，原本不曾言语的老爸老妈也都着急起来。 “竞业条款？真有这种东西？” 李淳淳无奈点头，默认了这个事实：“嗯，竞业条例，三年内不能从事相关行业的同等职位，所有公司中高层在签署劳动合同时都是这样。” 这话一出，老爸沉吟道：“那现在怎么办？你去哪找工作？找一个不熟悉的单位，你难道要从头做起？” 李淳淳却是没多想，这么多年来的紧张生活，让她有些疲累：“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再说，上班这么多年来，我好久没休息过了。” 话语间，她眉眼间的疲惫，还是触动了老爸老妈，想想闺女从小到大那样紧张的学习生活，他们也觉得不忍。 现在想想，当年还不如不要她那么努力，在家呆着，早早嫁人，现在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 关于李淳淳的讨论就此作罢，毕竟今年是年三十，一家人还是要欢欢乐乐的。 看春晚，吃年夜饭，到了十二点，李淳淳亲自点燃了十万响的大鞭炮，而后就开始回家和一家人包饺子。 轰隆轰隆…… 整个古镇都是鞭炮爆竹的响动，这种情形是大城市从未有过的。 吃了饺子，一家人酒足饭饱，这便回房休息。 因为后院的房子重建，李淳淳原来的房子早就没了，如今的新别墅屋子很多，老爸老妈就把她安排在了和哥哥嫂子同一层的三楼。 古镇的建筑是被风景区管理处设立过标准的，所有翻新建筑都不得超过三层，以免影响整体的形象。 因此，站在三楼的廊道上，李淳淳大可鸟瞰整个古镇，景色古朴而绚丽。 今天开心，酒也没少喝，李淳淳洗完了澡，就直接回房休息。 然而。 她堪堪在床上躺下，闭目寻找梦境的味道时，门外却响起一阵稀稀疏疏的议论声。 仔细一听，是哥哥和嫂子的声音。 “你说，淳淳回来要住多久啊？” “她想住多久就多久，这也是她的家啊。” “可是……你想想，她忽然辞职回来，就没有点别的意思？” “什么意思？” “你想啊，放着一百万年终奖都不要，淳淳哪来的勇气？是不是她知道咱们现在的食肆赚钱，打算回来分成哦？” 这话一出，李煜涛的声音微微顿了顿，好半晌才道：“不可能，淳淳没那么多心眼，就算她真想要分成，给她就是了，她是我亲meimei。” “呵，李煜涛，这话可就不对了！” “当年我嫁到你们家，你爸你妈，给过我多少钱？五金都没凑齐，只说你meimei要上学！” “好，我忍了！可是后来呢？小杰出生那年，我只不过想让他上个早教，提前启蒙，你爸妈还是拿不出钱。” “后来怎么样？是我回娘家，问我爸妈才要得钱吧？” “对，淳淳上学最大，我理解，但是……” “这家食肆是怎么开起来的，你别忘了……就凭你家原来老宅的破烂样子，能批复多少贷款？” “还不是我回娘家求我爸帮忙，才在银行的信贷主任那，拿到的贷款。” “李煜涛我告诉你，分成给淳淳，绝对不可能，于情于理，这里跟她没半毛钱关系！” 说到这里，显而易见是谈崩了。 李煜涛亦是无言反驳，的确，当年因为meimei上学，一家人对这个儿媳妇亏欠很多。 也正如她说的一样，家里的食肆能开起来，也多亏了她去求娘家的人。 “好了，你别再吆喝了，到时候淳淳听到了。” “你相信我，淳淳肯定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她要分成，我来拒绝她，好了吧？” 话到此处，或许是嫂子满意了，两口子才回到房间安眠。 哥哥嫂子是走了，可李淳淳却再也没有半点睡意。 难怪…… 刚才说起辞职的事情，嫂子的反映会那么大，原来是害怕自己来夺家产？ 心中酸楚时，李淳淳也能理解这一切。 这个家，的确不属于自己。 “要不然，年过完就走？” 迷蒙间的考虑，李淳淳终是在后半夜睡了过去。 …… 二天一早，李父李母准备好了早饭，一家人都在等李淳淳入席。 看到嫂子的第一眼，李淳淳心中一个咯噔，总是觉得不自在。 然而，没想到的是，嫂子竟是主动过来牵着她的手入席：“淳淳啊，好久没吃家乡的糍粑了吧？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我记得当年你高二暑假回来时，就很爱吃的。” “额……嗯。谢谢嫂子。” 吃着早饭，嫂子也不断的对李淳淳嘘寒问暖，只让李淳淳有点不适应。 但是只看嫂子的神情，李淳淳觉得，嫂子对她的好，是真心的，而并不是抱有其他的目的。 说到底，嫂子的心底不坏，只是过于现实罢了。 后来的三天里，一家人的气氛都非常和美，这种感觉是李淳淳值得珍惜的。 也因此，她不想到后来，因为自己的原因，撕破脸皮。 这一天中午饭时，李淳淳提出了离开：“爸妈，哥嫂，我明天打算走了，回魔都！” 这话一出时，李淳淳发现，哥哥和嫂子明显有了一个眼神的交流。 老爸道：“不是说要多住一些日子吗？怎么又要走了？你工作都辞了，着急回去干嘛？” 老妈也道：“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不能陪我们到十五之后？” 一个陪字，深深让李淳淳触动。 父母年迈，自己常年不在，实在没有孝道。 可是嫂子…… 李淳淳低头想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李煜涛说道：“别着急走，哪有没出十五就离家的道理？我做主了，你哪都不能去！” 从头到尾，嫂子都没有开过声。 饭桌上，李淳淳扭捏一阵，还是答应父母和大哥的挽留。 饭后，李淳淳想回房午睡一会，没想到嫂子却忽然敲开了她的门，让她诧异—— “嫂子？你……” 大嫂来到李淳淳身边，叹了一声：“淳淳，嫂子也是女人，知道一个女人在外面打拼很不容易！” “如果……” “你在外面真得累了，就留下来吧！” “这里是你的家，现在我和你哥把饭馆经营的不错，和你说句实话吧，一年挣个一百万，很轻松。” “但是，你别怪嫂子现实、贪心……” “这家食肆，毕竟是我和你哥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你要加入进来……我最多给你分走两成的利润。” 这一番话，只是惊得李淳淳满脑子空白。 分给自己两成？ 嫂子主动说的？ 一百万的年利润，两成也是二十万啊，自己在魔都打拼的年薪，也不过二十几万而已。 虽然震惊于嫂子的推心置腹，但李淳淳还是拒绝了。 她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分走这些东西，如今听到嫂子的态度转变，她之前压抑的心情总算得到了缓解—— “嫂子，这分成我不要，食肆是你和我哥的，以后更是要留给小杰。” “我当年外出读书，让你们一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现在，我就更不能让你们为我cao心了。” “说句难听话，在外国学了那么多年，总是要拼出点什么的，不然，我也觉得我这前半辈子白活了。” 说到这里，李淳淳也拉住了嫂子的手—— “其实，前几天我听到了你和我哥的议论。” “嫂子你放心，我真没有这些意思，只是想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事到如今，两个人把话说开了，也就乌云俱散。 李淳淳也将离开的日程，推到了十五元宵节以后。 然而。 让李淳淳没想到的是，回家的第一个周末，家里来了一个客人。 李淳淳只当是来拜年的，却不想…… 老妈忽然将她拉倒一边，小声道：“这是你爸给你安排的人选，年龄比你小两岁，也出过国，现在就在咱们当地经营土特产，据说都把东西卖到了网络上，一年挣得比你哥哥嫂子还多。” 这话一出，李淳淳彻底懵了…… 啥意思？！ “相亲？！” 看着闺女诧异的样子，李mama苦求道：“不管你愿不愿意，先和人家试着聊一聊，你也老大不小了，实在不行……就别出去了，这是我的意思，也是你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