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石台谱禅
生三世往生墓,五行三界轮回苦,十殿转轮归浮屠。” 范重仔细打量着她,第一眼的时候心里冒开了花,再一眼的时候已是人间四月天,想起刚才自己爬在地上思考的问题,眼前这不是就一美妙的尼姑么? 开口道:“大师如何称呼?” “当” 木鱼又是一声响动,黄衣女子道:“黄妖。” “真是个妖孽,我快把持不住了...”范重自言自语道。 “道长在说什么?” 范重一本正经道:“刚才念了一段咒语,来啊,孩儿们将这位大师抬走。” 孩子们跑过来,抬起一点大师,一个孩子尖叫道:“教主,这个秃驴还活着。” 范重惊讶道:“真的吗?” “真的啊,刚才眼珠子还动了一下。” “让我看看...” 范重双指迅速点在一点身上,双指又移到鼻尖处,摇头叹息道:“刚才一定是你眼花了。” “没有啊。”孩子不解道。 魔王摸着孩子的后脑勺语气深长道:“咱们都得学会节哀,抬走。” 咕咕鸟来到舔屁虫身边小声道:“魔王那个祸害肯定是看上那个黄衣女子了。” “你小声点,四位师娘会杀人的。” 孩子们抬着一点,逐渐远离着睡佛,范重与黄妖二人紧随其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宇文颜手中抱着闪光,来到文成身边问道:“你师父干嘛去了?” “办正事。” “就一个sao包能办什么正事,给你。”说着将闪光推到文成怀中。 文成不解道:“我师父不是让你拿着吗?” 宇文颜望着范重的背影,狠狠道:“你去跟着他,他要是再给你领个师娘回来,你就用闪光剁了他。” “你可真看得起我。”文成无语道。 “我也知道你没用啊,好歹代表一个态度嘛。” “你为什么自己不去?” “我怕自己受不了,快去废什么话。” 啸天狼摇头道:“年轻人的世界,我真有些看不懂!” 文成摇头道:“我是年轻人,可我也不太懂。” 后背九环大刀,拿着闪光追上去,抓住剑柄“嚓”一声,剑身出鞘,文成双眼迷离道:“你知道你的主人在哪里吗?” “哒哒哒...” 龙惊语七人急催奔马,距离此地还有两百里路程。 “天黑之前能到吗?”扎闼问道。 丹子雁冷哼道:“烦不烦啊?” “我这不是觉得无聊嘛!” “你已经问了好多遍了。” “十一遍。”丹子落冷冷道。 龙惊语双眼望着前方,一眼的荒凉,几缕风吹着几份孤独,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 在他们前方有一群难民,正在徒步前行,百十来人的样子,妇女、孩童、老人居多。 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穿着破烂不堪,身上多处都露着外面,十指脚趾头,七只踩着凉风,消瘦的身体看上去、下一步就会栽倒在地,眼神中带着迷茫。 数月前他还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孩子,是一个天老二,他是老大的主宰,他名叫“方天阙”,而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可怜到没人会去顾忌他过得好不好的孩子。 “少爷,你一定要活下去...” “别想着去报仇,好好活下去就是大人与老夫人的希望。” “从此你要忘记自己的身份,饿了的话就去找吃的,渴了自己找水喝...” “我马上就得死了,看见我这个样子你怕不怕?” “我不知道我死后,你会怎样,也许等你饿了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无法想象,一个连饿是个什么滋味都不知道的孩子,今后如何面对生活,但你给我记住了,好好活下去,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可此时我能报答大人的只有给你说这么几句话了...” 方家护卫鲜血满身的样子,还有字字惊心的话语,此刻又在方天阙的脑中浮现。 抿了抿干裂的嘴巴,他现在很饿很渴,他还是不明白如何活下去,他很想爹娘,很想疼她的奶奶,饿的滋味很难受,渴的感觉更难受。 可是爹娘不见了,奶奶也没有再来哄他,那个浑身是血的护卫冰冷冷在地上躺了半天,无论方天阙怎么叫都没有唤醒他。 肚子饿的时候,他离开那个叫不醒的护卫,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就这样一直走,走到人多的地方,他看见了吃的。 吃饱了,要走的时候却挨打了,他哭了,他骂了那个打他的人,身体却更疼了。 他在一个点着灯的门前睡了一夜,他害怕挨打,他没敢去不认识的房间里睡觉,天还没亮、他又醒来了,又哭了。 哭了很久,奶奶、爹娘、下人们都没有找他,身后的门开了,一个不认识的大娘他问什么哭,他给说了。 他被大娘领回屋子,吃饱喝足了,他睡觉了,大娘的男人对他很凶...挨打了、哭了、又离开了... “你们身上谁还有吃的啊?我的孩子快要饿死了...” 方天阙的脚步被这哭声喊停了,他呆呆看着身后那个抱着小女孩痛苦的大娘,蹲下了身子、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土,又哭了。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奔腾而来,方天阙一脸恐慌的望着飞奔而来的高头大马,表情因恐惧变得苍白如雪,想要起身跑路,可是挣扎了几次都没有站起身来。 泪眼朦胧,望着越来越近的奔马,无助的望着身边杂乱的脚印,还有好几十个跟他一样没体力跑步的难民。 奔马如龙、马蹄滚雷,催的魑魅赶脚忙,是天道无情视人类如蝼蚁,还是人道冷漠看同类为草芥。 马如猛兽、蹄吼浩荡,催的人情落残霜,是谁惊扰了无情放声唱,就连天地带着荒凉,命似草芥沾冷芒。 “我的孩子...”一个跑开的妇女,哭喊着又跑了回来。 “你不要命了吗?”一个老头大声喊道。 “你们快带着孩子跑,别管我了就算跑过这次,也跑不过下次...”一个老奶奶哭喊着挥手。 “爹爹,快救救我啊...”一个小女孩无助的哭泣。 方天阙左看右望,他不知道该呼喊谁,也不知道该提醒谁,此刻他脑中全是空白,也许唯有迷茫的眼神,眼中的清泪清楚他的绝望。 “又是一群无家可归的人。”丹子雁叹息道。 “为什么我们总是看到这样的人?”扎闼愤怒道。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世间为什么会有人锦衣玉食,为什么又有人衣不遮体!”龙惊语淡淡道。 七人喝停马,静静望着眼前一片苍凉,看得人心都悲伤,那一个无望的眼神,颤抖的身躯,脏兮兮的脸庞,是谁让他们绝望,又是谁让他们颤抖彷徨,是他们想要这样,还是本身充满了悲凉。 左旋问道:“咱们怎么办?” 龙惊语下马来到一人身前,沉声道:“你们为什么会这样?” 而他脚下这人颤抖的身子越来越厉害,将头埋在土里,没有说一句话。 “回答我,你们为什么会这样?”龙惊语吼道。 这种语气每个字响在难民心中,都是颤抖惊慌,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其实他们也不想这样,已成这样,还能怎么样。 龙惊语长出一口气,看着他们摇摇头,转身问道:“你们谁带了吃的?” 其他人都摇摇头,刀疤脸从怀中掏出一块牛rou,一块普通两巴掌大的rou,无奈道:“这么多人,根本没法分。” “那就分给最饿的人吧。”龙惊语道。 左旋道:“眼前这三十七人都是最饿的人,有力气的人都跑了。” “那就三十七份吧。”龙惊语道。 “每个人分不到一指。”丹子落冷冷道。 龙惊语接过牛rou,抽出背后木剑,摇摇头道:“灵泉忘带了。” 刀疤脸下马,大刀送了过去,道:“用我的吧,虽然大了点,却能分。” “左大哥,借双手一用。” 左旋下马蹲着身子,双手摊开,龙惊语将rou块放他掌心,道:“控制刀力。” “好。” 大刀在刀疤脸手中“唰唰唰”挥舞三十六下,虽不是大小一样,却是三十七块rou。 “老左,你这手掌当砧板还是挺好用的。”刀疤脸笑道。 左旋起身道:“我还没你大了。” “块头大嘛。” 龙惊语大声道:“我们只有一点rou,你们每个人都有份。” 难民们有些抬头望来,有些不闻不问,方天阙望着近在咫尺的龙惊语,舔了舔嘴唇,吞了一下口水,没有过多的反应。 丹子雁道:“左大哥放地上吧,我们在他们不敢吃的。” 龙惊语听到这句话,哈哈大笑起来,心中无限的悲,一个跃身来到马背,催马向前奔去,大吼道:“是什么让群可怜的人,就连见到食物想吃的勇气都没有?若你们的人生如是这般,为何还要来这人世走一遭?” 左旋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大手一番rou块落地,泛着希望的光芒,方天阙看着地上布,看着布上rou,想要伸手,却又缩了回来。 “咕咕” 肚子一响,他闭上双眼,右手猛然弹出,抓起一块头急忙喂到自己嘴里,左手又抓起两块。 “啪” 一个巴掌抽在他后脑勺,一人扯着他的后腿,将他扔到后面,饥饿好似脱缰的野鬼,cao作着被它掌控的人们,疯狂的扑向充满阳光的rou块。 方天阙抬起头,望着如狼似虎的人们,将一块沾满泥土的rou块放在嘴里,剩下另一块死死攥在手里。 猛然翻身而起,追着尘土飞扬的马蹄印跑去,心中疯狂呐喊“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追上那七人,就算他们给自己喂毒药,也要吃饱,就算他们在吃饱后将他喂狗,他也要追上他们。 因为他再也不愿意跟那群人在一起,他也不想再没日没夜的逃跑了,不管是好坏人,让他干什么都行,他只要能吃饱,能活下去就好。 他突然想起那个那晚打开房门的大娘,又想起了那个对他很凶的男人...想起了很多很多,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突然很想那些对他很凶的人,甚至每天都打他的人,因为他们能给自己一口饭吃...
“一定要活下去...” “一定要追上他们...” 方天阙大叫道,跌倒了爬起来,追着马蹄印而去。 是不是太过绝望,让他感谢每个能给他一口吃的人,是不是因为只想活着,他才努力追赶,失去所有依靠的孩子,其实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烈阳正浓,风中吹着冰凉,铁蛟龙、干阡陌从马背上跃起,手中铁杵扫向破太岁。 “砰、嚓” 杀河剑在泛着精光,激起一卦天河,破太岁身轻如燕,从铁蛟龙头顶飞过。 铁蛟龙双脚落地,眼神平静的望着一群江湖匪类,喝问道:“是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无情剑冷冷道:“没有骑兵的你,在我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破太岁双脚落地道:“说的好,对付什么都不是的你,我们根本不需要胆子。” 铁蛟龙看了看身后不远处,自己六个手下被分裂的尸体,沉声道:“就凭你们百十来号人吗?” “帝国精锐的确有问这话的本领,但对我来说,十人换你们一条性命也是知足,我想问、就你还能杀我们多少人?”破太岁道。 铁蛟龙问道:“你们是哪个江湖势力?” 破太岁邪笑道:“三主一家。” “四个江湖势力,你们真能看得起我。” “错了,是其中之一。” 铁蛟龙闭上眼睛道:“我可以任你们处置,能否放过我的伙计。” 破太岁指了指腾龙驹,问道:“就是这匹马吗?” “嗯。” 破太岁指了指他身后不远处,笑道:“你当我们是三岁孩童?” “怎讲?” “身为第五将的铁蛟龙,你不会眼睛瞎了吧,没看到其他六匹腾龙驹的尸体吗?” 铁蛟龙道:“看到了,跟它们的主人一样。” “那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活着的你。” “至少我对你们来说还有点用吧?” “你死了对我们最有用。” 铁蛟龙点头道:“看来你们是非要我死不可,你们可知道今后大京不会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作为江湖势力,哪个没活在黑暗中?你们能杀得完吗?你死了对我来说只不过躲最多十年光景,你明白了吗?” “哈哈...” 铁蛟龙大笑一阵,开口道:“没想到我可以让你们躲十年这么久。” “我说最多,其实躲与不躲对我来说都差不多,反正帝国是不会看着江湖坐大的。” 铁蛟龙双眼射寒光,死死盯着破太岁,沉声道:“可我还不能死。” “哈” 暴喝一声,铁杵猛扫地面,大叫一声:“老伙计。” “嘶律律...” 腾龙驹双蹄悬空,一个悬奔来到他身边,翻身上马,铁杵横在坏中“闪开。” “哒哒哒...” 腾龙驹好似猛兽,直冲人多的地方而去,铁杵“呼呼”劈出乌光,打得烈阳都带伤,人如飞龙飞腾在马背上。 “给我拦住了...” 破太岁双脚猛踏地面,跃身直追,大骂道:“你这无胆匹夫。” “唰唰唰” 孔雀仙子展开孔雀屏,“叮叮叮”银针打在铁蛟龙铠甲上。 干阡陌将头埋在马脖子另一侧,手中铁杵舞如风扇,大叫一声:“跳。” 腾龙驹双蹄悬奔、人起而立,从十几人头顶飞过,“喯”一声,一枚飞针扎进它眼中。 嘶鸣一声,张着大口向眼前人咬去,蹄似铁蛋,狠狠踩进一人胸膛,铁蛟龙再次大叫一声:“跳。” 腾龙驹闻声而跃,铁蛟龙翻身横在马肚子上,“嚓嚓、咔咔、当当啷啷...”用自己的身体替宝马抵挡着武器的伤害。 待马蹄落地,又是一声“跳” 破太岁、无情剑、寒心四人紧随马匹身后,不论怎么追赶都是落后一步。 孔雀针快要扎满腾龙驹,随着战马的奔驰,有些露在外面的针掉落在地。 “你们这群混蛋,给我砍马腿...” “砍马腿啊...” 破太岁气得牙痒痒,一脚踢飞一个手下,大骂道:“没想到帝国将领是个鼠辈。” 铁蛟龙不答话,腾挪在马匹前后左右,双眼直盯前方与马蹄处,若有兵器接触马腿,他立马补上,因为他知道如果缺少马匹,他就得死,甚至不顾自己身上伤势。 在马匹落地时总是一个“跳”字喊出,他不知道老伙计还能坚持多久,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它身上,只要突围,他就有希望活下去。 心中突然一阵悲凉,没想自己也有今天,需要舍马保人的地步,跟了自己十几年的战马,说不心痛怎么可能,可生死边缘不容他存在丝毫感情。 “跳” 马匹跃起,铁蛟龙左手抓住马尾,右手甩着铁杵,打得一人飞了起来,他长啸一声:“啊...” 吼出军人的悲哀与无奈,作为帝国利器的他们是不能存在感情的,可是人都有感情,在生死面前没有情感可言,在执行命令之中没有情感可言,多么可悲的军人,可已经选择了更没有后悔可言。 腾龙驹七八个跳跃将一群人甩在身后,身上鲜血横流,留在地上是那么的刺眼,右眼血珠滚落,它像不知疼痛的战士,向前直奔而去。 右腿带着一柄刀的铁蛟龙,丢掉几块甲胄的他,“砰”一拳将刀柄打进自己rou中,跃身上马,铁杵横扫打折刀刃,猛然回头望着身后的人群。 表情一阵抽动,拍拍马脖子,战马身子猛然一顿,再次向前奔去。 禅香寺前十里,“砰”一群孩子将一点大师仍在地上,各个气喘嘘嘘,表情却是高兴的。 “教主,可以埋了。”一个小女孩道。 范重打量一下四周,还别说真是一个埋人的好地方,他们眼前不远处一条小溪静静流淌,左边地势高上、右边一湾泥潭,泥中爬着几只蟾娃。 “当” 黄妖敲响木鱼,对着夕阳一拜,来到师兄身旁,轻轻念叨几句经文,左手结印“引魂指”,右手轻放一点额头。 有些无聊的范重,带着孩子们来到小溪边,捧了几口清水,坐在地上仰望蓝天残云,笑道:“天快黑了。” “教主那个秃驴到底有没有死啊?”小女孩托着腮帮子问道。 范重定睛道:“怎会有这么一问。” “感觉他不像死人。” “活着总要死去,死了就不会活着,你说他活着有意义吗?” “不懂。” “不懂就对了,等我跟那黄衣服女孩走后,你们就将那秃驴插进泥潭里,露出头就行。” 范重拍拍屁股上尘土,伸展了一下手臂,对着夕阳做拥抱状,大步向黄妖走来。 “道长,你觉得这样可行么?”黄妖问道。 范重道:“痴儿,还放不下么?” “已放下他,却没放下自己。” “迟早都是放下,见心就好。” 范重摆出一副高人范儿,踏步向禅香寺走去,黄妖看了一眼师兄,追着魔王而去。 小女孩一副大姐样子,挥手道:“孩儿们,教主说了将这秃驴插进泥潭里。” 一男子摸着一点的衣物,努力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子,高兴道:“我就知道这秃驴挺肥。” “还是老样子吧?” “对啊,不老样子还能怎么办。” 孩子们七手八脚直接扒光一点,留下一步遮羞布,“噗嗤”一点就乖乖站在泥潭中了。 “教主说只留下头在外面就好。”小女孩道。 “他的胸膛还在外面怎么办?” “找根棍子打下去。” “砰砰砰...” 可怜的一点秃顶上不知挨了多少下,最后被一根棍子压在头顶上,就这么定格在夕阳下。 残阳不知黄昏愁,俏月移上头,僵硬了半天的一点,突然眼珠子一转,感觉一阵寒冷,观看一阵眼睛瞪得大大的,转动的厉害,从眼珠转动速度可以看出他很着急。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追上他们。” 方天阙哭声大喊,为自己壮胆,在月亮的注视下,移动着脚步,凉风不时拍打消瘦的脸庞,不知是泪还是汗水侵湿了他的衣装。 他前方三里处,一团火焰照亮着龙惊语的面具,他与左旋七人一字排开,打量着对面的一顶大红轿子。 一根火把插在轿顶,前边坐在一人,此人一身黄金衫,英俊的脸庞紧闭双目,一根泛着白光的长枪静立他的身前。 在天黑之前他们就遇到大红轿子,就一顶崭新的轿子,扎闼下马看了轿子里无人。 七人催马向禅香寺赶去,跑了大约有一刻钟时间,眼前又出现这么一顶轿子,还是无人。 继续催马赶路,一刻钟之后又是一顶轿子,轿顶多了一只火把。 刀疤脸一刀砍断火把,看了轿中还是无人,众人都觉得奇怪,好像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这是他们第四次遇到这顶轿子,这次轿前有人,轿前人正是正主、上相诚。 “是人是鬼?”扎闼问道。 正主没有说话,轿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你们为何闯阵?” 扎闼怒道:“什么狗屁阵法,还不许人走路了?” “你们杀气太浓。”轿中人道。 “针对我们的阵法吗?”龙惊语问道。 “你们还不够格。” 龙惊语笑道:“可笑的回答,不够格却说我们杀气太浓,我只想问让不让我过去?” 突然两道精光刺来,不知正主何时起身的,此刻天罡已握在他手中,沉声道:“明早就能过去。” “为何?” “此时不行。” 这话听在龙惊语耳中有些愤怒,冷冷道:“没有理由吗?” “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乖乖待在这里别动。” 正主一个闪身向前方跃去,就如一道流光,消失在众人眼前。 “好快的速度。”左旋道。 龙惊语一个闪身紧随正主而去,身后紧随丹家姐妹。 战墨阳道:“你们三人对付轿中人。” 飞身而起,石棍猛打轿顶,“砰、嚓”一声,轿子随声而裂,他身子折回,朝龙惊语方向追去。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传入龙惊语耳中,眼前一片紫光、金光、白光,三连色闪烁。 “黄口小儿,江湖已有你一足之地,却不懂得知足。”一个妇女冷哼道。 “妖婆休得张狂。”正主声音传来。 龙惊语双脚着地,感觉到大地一阵颤抖,前方打斗声不断,他再次一个闪身飞去。 两个闪身来到打斗场面,只见那泛着白光的枪,似白龙舞动苍穹,白龙头顶一朵金云翻滚。 地上一个身材丰满的妇女,一身绫罗衫,双手泛着紫光,腰间盘着一条大蛇,妇女脚步没有移动。 大蛇随着紫光紧逼空中白龙金云,妇女猛然转头向龙惊语望来,一眼泛黄、另一眼泛绿,两道光束射来。 她的脑袋好像就是与身体不是一人拥有,普通人不可能将脸庞转到身后,一脸的富态相,宝相庄严就如庙里供奉的菩萨般,只是双眼带着妖异。 “快将眼睛闭上。”正主急声道。 他脚踩“化天诀”,黄金长衫被他踩在脚下,一步十化力,每一次脚掌落下四周飞出一片脚印,踏得金光飞舞。 枪挑“日月灯”,天罡挥舞正风、白龙枪身腾空龙,龙头好似长明灯,每次攻击日月相随。 他身板是笔直的,双目是刺光的,长发是飞扬的,长枪是斩龙的,脚步是幻化的。 脚下大蛇扬天长啸,血盆大口中弹出慑人魂魄的信子,獠牙带双钩,碧眼绽花筒,威猛势御天,身姿撞倒山。 大蛇的身姿紧随地上妇女的脚步,左踏翻身、右挪力挺,前扑躬身蓄,后退登天力,一蛇一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人似蛇的脚力,蛇为人的手臂。 绫罗衫每随脚步移动,就荡起一圈水纹,从上到下阔势而开,她双掌打着刺眼的紫光,驰骋有度。 两人斗法,每次撞击都让天地失色,激得黄沙曼舞柔连天,打得日月随身钢铁寒。 龙惊语闻声紧闭双眼,猛然向一边闪去,可他左手中的木剑却是多了两个眼球大的孔。 此等妖法让他不寒而栗,他想不出此人是谁,在没见过之前也想不到世间会有此等人,一个眼神而已,还有刚才对他的那张面孔,简直非人类所有。 眼前两人还在大战,总有一股子力从龙惊语脚下传来,使得他有些站立不稳的感觉。 丹家姐妹出现在他左右,龙惊语问道:“你们知道这二人是谁吗?” 丹子雁摇头道:“金衫天枪应该是正主,另一人不知道。” “看到他们,我觉得自己还是差的太远。”龙惊语道。 将木剑递过去,问道:“江湖上哪个人的眼力这么厉害?” 丹家姐妹盯着剑身的两个大孔,丹子雁惊讶道:“你说这是用眼力打出来的?” 龙惊语转身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丹子雁懈气道。 丹子落露出一副思索的神色,嘴巴张了张像是要说话,可又没说什么。 “子落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龙惊语问道。 “我不确定。” “臭屁的三姐,你看出什么就说什么呗!”丹子雁道。 丹子落眼中露着不自然道:“传闻只有狰狞圣母的双瞳可以杀人,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她。” 能够让冰山美人露出这种神色的人不多,很显然狰狞圣母算一个,其实江湖十一大势力的领头人哪个是非凡人。 “呔...” 突然他们前方传来一声暴喝,一柄大斧斩着钢风冲了过去。 “妖婆受死。” 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赶着八步劲风,踩着万浪奔腾,脚掌每次落地,都是一种涌溢,似那催风的人,如那飞流的电。 突然他眼前出来一道黑影,一个被全身被裹在黑衣里的人,猛然弹出双掌,应向大斧而去。 “砰” 黑衣人双脚落地,黑色披风旋转一周,将他裹在里面,又是“砰”一声,只见他双掌好似钳子死死夹住斧头。 持斧大汉暴喝道:“鬼祭,你挡不住我。” 双脚发力,如那双象推木,“噔噔噔”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而来。 鬼祭没说一句话,双臂用力向右边倾斜,整个身子随着双臂的倾斜而弯曲,双脚好似钉子,被推得在地上留下两道深痕。 “他不行,还有我了。” 一身白衣、白色披风,同样是被裹在白衣里的人出现在壮汉身后,弹出双掌向前拍来。 “哈...” 壮汉猛然大喝,双脚离地,抓着斧柄朝身后轮去。 鬼祭双臂发力双脚同样离地,用整个身子压在大斧上,白衣人双脚腾空,整个人好似空中悬挂的一道白幡。 “砰” 大斧落地,壮汉猛然松开双手,眼前白衣人飞来,他身子在空中一个翻身,“啪”双掌拍地,整个人倒立,双脚蹬天而起。 “砰” 二人四脚对在一起,白衣人急速弯身,身体柔软的向一条白蛇,在壮汉收脚的同时缠着双腿。 壮汉身子猛然向左摆动,弹出右掌派出,可是白衣人比他更快,一只手五指张开,雪白的指甲好似尖刀泛着寒意,急速朝壮汉脸上盖下。 “啊...” 一声痛裂心魂的吼叫声,只见白衣的五指全部钻入壮汉脸中,中指刺入眉心,大拇指刺进腮帮,小拇指贯穿下巴,食指钻入眼中,无名指直接穿透了鼻梁。 白衣人双脚着地,右臂缓缓抬起,壮汉的身子还在剧烈挣扎,就这样被他抓着脸提了起来。 “翻云星该坠落了...” 白衣人叹息一声,左手猛然弹出“咔嚓”一声,听得人骨寒,这只手钻进壮汉的胸膛,再次“咔嚓”一声。 鲜血从壮汉背后奔出,一只血淋淋的大手中抓着跳动的心脏,寒光森森的五指紧紧一握,鲜血与变了形的rou块从指缝中挤出,“滴答、滴答...”声声落地。 “啊!翻云...” 正主疯狂大叫一声,双脚如钩、钩得金云升空,天罡枪猛然直下,一道纯白光束,耀得人快要睁不开眼睛。 一股劲风,大蛇身子猛然盘下,绫罗衫妇女双脚离地盘旋而上,双臂张开,右手宛如佛祖“开明手”,左手微张举火碗,紫光是那焚烧的烈焰。 双眼微闭,宝相庄严的她稳坐大蛇头顶,猛然睁开双眼,黄、绿两道光束,好似双蛇缠绕一起,照准正主的双眼而去。 天罡枪尖涌着灭世光芒,枪身泛着一片阳刚,身后金云是那天行的灯,正主整个人就是那宰道的主。 黄绿之光在白光金云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却是带着苍劲,天罡虽是正气,却被撕裂着不甘。 “妖婆受死。” 正主一声暴喝,枪尖急速接近着妇女的眉心,但是她双眼射出的两道光束更快。 “就算是废了我这双眼睛,我也要你伏法。” 正主浑然不惧,双脚向下弯曲,金衫倒挂直奔大蛇扑来。 盘腿而坐的妇女脸上没有一丝的变化,还是宝相庄严,开口笑道:“呵呵!记得二十年前,你老子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可惜他死了...” “我就不信二十年后的儿子斩不了你。” “你死了,鹏思慧会伤心的。” “妖婆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给我死。” 枪尖已经接近妇女的额头,她左手猛然弹出,状势不变,直接应向枪尖,“噗呲”一声,鲜血飞溅。 她的手掌被贯穿,手中紫光还在燃烧,面不改色的她,左臂猛的伸直,天罡枪随着伸直的手臂向前横移,枪身还在持续向下,带着一连串血滴。 她没有抬头看,右掌持那开明手,伸直向前打去,“砰”一声,直接打在正主的额头。 身下大蛇尾巴突然跃起,威势如那抽天鞭,“嚯哈...”紧接着“砰、嚓”狠狠抽在正主身上。 “噌” 枪尖带着妇女的手掌插入地面,她整个人双脚挂在大蛇脖子上,双眼平静的望着自己的左手,大蛇身子快速落下。 “砰” 正主整个栽倒在地,额头四根指印,口涌鲜血,一脸愤怒的看着蹲在枪边的妇女。 她右掌猛然抓住枪身,“噌”一声,整条枪被拔得飞了起来,鲜血再次飞溅,一连串就如抛空的线。 “当啷” 天罡落地,妇女的身子摇晃一下,脸上有些痛楚之色,笑道:“没想到还真疼。” “沙沙沙” 大蛇摇光这身子,来到妇女身边,舌头抵住她的伤口,信子从血洞中钻来钻去。 妇女看着大蛇,笑道:“嘴馋的龙儿。” 大蛇很人性化的瞪了瞪眼睛,继续舔食着鲜血。 “佛灯,给我处理了那几只猫儿。”妇女转身指了指龙惊语他们。 白衣人抱拳道:“是。” 迈步朝他们走来,月光洒在他身上,只见一道飘零的白幡,看不清他的表情。 战墨阳石棍杵地,盯着白衣人小声道:“你们快走。” “你挡不住他,子雁借我一柄剑。”龙惊语道。 “嚓嚓嚓” 丹子雁身上一阵响动,一柄白色长剑出现她手中,整个人被道具包裹着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 龙惊语接住长剑,猛一挥动,剑尖触地,平静道:“还不错。” “叮当、砰嚓、轰隆隆...” 四周传来无数打斗的声音,空气中都充满萧杀,大地抖动之间,仿佛天上的月亮,都会被震动下来般。 佛灯停下脚步,望着黄沙深处,十来道身影闪烁在风暴中心,长枪大斧劈斩狂龙,鬼魅魔影扑朔迷离。 左边飞来、十来顶大红轿子,每顶轿子都被悬空四人而抬,几十只大脚踩着黄沙而来,每顶轿子都在转动,就如法王的神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