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黄昏对话以及距离
“比起勋伯格十二音体系的大胆创新，我认为潘德雷茨基的戏剧性探索更有感染力。” “说到现代作曲家，Lepo_Sumera和James_Dillon都很不错嗳……” “呵……年轻的James_Dillon自学作曲时，或许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被视为新复杂主义的代表人物。” …… 发生在黄昏教室里的对话持续了十来分钟，话题从现代派音乐，覆盖到整个浪漫主义时期。 直到林海龙和周雪婷拿着扫帚进来，这场对话才被迫中止。 两人默然不语，心里都有些意犹未尽。 唐秀滢自幼在母亲的刻意培养下，深受古典音乐的熏陶，对历代名家如数家珍、知之甚稔，同龄人中鲜有能及，内心多少有些小骄傲，但偶尔也有知音难遇的孤寂。 陈昊的出现，犹如一片丰饶的绿洲，适时地闯入荒漠中的羁旅，让唐秀滢觉得好似打开了一片崭新的天地，心里填满了nongnong的欢喜。 同时也很惊讶、好奇，不知他从哪里学来如此深厚的乐理。 一番交谈，竟令她对陈昊生出由衷的敬意。 相比之下，陈昊更加吃惊。 他有这么丰富的古典音乐见识，全赖于那个古怪的梦境，而唐秀滢却完全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小小年纪，在音乐上的涵养就能与他一较高低，这让他如何不感到吃惊？ 如果不是林海龙和周雪婷，这场对话大概还会聊得更久更深吧…… 想到这，陈昊和唐秀滢齐齐抬头，看着那对不期而至的欢喜冤家，脸上都有些扫兴。 “啊哟，你们聊你们的，我们不偷听。”林海龙嘴上说着不偷听，耳朵却高高竖起，恨不得直接在上面装个助听器。 陈昊和周雪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连唐秀滢也鼓着小嘴，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两个活宝加入进来，聊天也变得接地气了许多。 时间飞逝，很快监督员验收完毕，四人背起书包走出教室，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偌大的校园空荡荡的，看不到几个人影。 林海龙硬要拉着陈昊一起走，一路问东问西，陈昊用手揉着后颈，看起来很是头疼不已。 晚风迎面吹来，有些微凉，校道上的路灯洒下暖黄色的灯光。 唐秀滢伸手捋了捋被夜风拂乱的发丝，眸光偶尔落在前方的少年身上，心头便泛起一丝微澜，看着不远处逐渐放大的校门，不知为何竟突然觉得有些不舍…… 或许青春就是这样吧？ 无忧无虑中夹杂着淡淡的甜、淡淡的酸，痛并快乐着，然后才能学会成长，学会去面对未来漫长岁月中的冷漠和孤单。 …… 校门外。 一辆通体漆黑、豪华大气的宾利轿车，静静地盘踞在夜幕中，车头灯打出两道炫目的光，夜空中的微尘在光束下飞舞，看着像点点璀璨的繁星。 “滴滴！” 唐秀滢刚走出校门，宾利轿车便鸣了两下喇叭，同时，驾驶座边上的车窗缓缓摇落了下来，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中年女子的脸。 走在前面的陈昊和林海龙，顿时停下了脚步，朝这边看了过来。 有一刻，无论陈昊还是林海龙，心里都被巨大的震撼填满—— 在这之前，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唐秀滢家境不俗，但却从未想到，竟然阔气到了这等地步！ 唐秀滢有些微赧，咬着唇朝俩人挥了挥手，然后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软糯的声音夹着一丝嗔怨，“妈，我不是跟你说不用来接我吗？” “我倒是不想来，就是你爷爷那边不好交代，我再不来，他要打电话去骂你们陆校长了……” 清冽的女子声音从车内传来。 只是说着些琐碎的话语，却莫名透着股上位者的威严气息。 “妈。” 唐秀滢不满地嗔道。 “好啦，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打这个电话……那边两个男孩子，是你同学？” “嗯……” …… 细碎地对话声缓缓飘过夜空。 陈昊听得一窒，心想一中的陆文兴校长是什么人？即便放眼整个京华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吧！ 如果不是能量极大，寻常的富贵人家，哪里敢说这样的话？ 汽车碾压过路面的声音响起，淹没了母女俩的对话声。 紧接着，宾利轿车转了个方向，缓缓从陈昊和林海龙身边驰过，然后加速，化作一道黑色流光，迅速滑入漆黑的夜色里。 陈昊和林海龙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宾利轿车远去，一时之间，俩人心里都有些百感交集。 林海龙还好些，他跟唐秀滢虽然是前后桌，但平常没什么交集，这时候看到彼此家境的差距，也只是有些感叹，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反倒是陈昊比较惘然，想着刚才在教室里和唐秀滢一番畅谈，真是恍如隔世一般，心里告诉自己，不要为那些够不到的东西，产生虚无缥缈的幻想。 夜色微凉，晚风呼啸而过，吹得陈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紧了紧校服，突然发现，秋天真的来了啊。 寒夜开始变长。 而他的衣衫也有些单薄了…… …… 回到家里，已经五点多，将近六点了。 陈建华和李玉芬都在家，俩人各自坐在沙发一边，绷着脸，没有说话。 看到陈昊进来，陈建华便站了起来，沙哑着声道，“吃饭吧。” 陈昊看俩人面色不对，趁李玉芬去厨房端菜，偷偷问陈建华，“爸，怎么了？” 陈建华摆摆手，低声道，“你奶奶的事，别问那么多。”顿了下，欲言又止，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你先把学习搞好，这些事我会处理。” 一家人心里都装着事，这顿饭自然吃得有些压抑。 吃完饭，洗过澡，陈昊刚要进房间学习。 就在这时，客厅的电视机突然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旋律—— “啊啊啊啊啊啊……”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动力火车亲切的声音飘扬而起。 陈昊心头一震，原本要推开房门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看着墙上的挂历，一时间百感交集。 “10月28日，《还珠格格》上映，原来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啊……” 陈昊张口结舌，心脏猛然一紧，仿佛窥见了上帝不为人知的秘密，又好似老天爷突然把核按钮之类的大型杀伤武器，交到了他手里。 这种感觉……确实很刺激！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不能和你分散，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客厅中，《还珠格格》的片头曲还没播完。 陈昊怔怔地站着，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胸口好似有道暖流淌过，眼眶忍不住微微润湿，然而，身体却充满了力量。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唐秀滢，想起了那辆在他面前滑驰而过的宾利，以及隐于宾利之下的、唐秀滢的母亲。 然后觉得，那个世界距离自己，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地遥不可及…… * 上一章有没有被秀滢妹纸萌到啊？ 忍不住说一句，我是秀滢党啊啊啊啊……BTW，喜欢请投票支持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