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水路
谢谢书友们的支持。 ———————————————————— 幕僚的语义在漫长岁月中已经发生了变化,它最初的含义略近奴仆,所谓‘僚者,劳也’大体上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时至今日,乱世的格局影响了许多事物。 那些大势力下的文人武士们,随着地位的一步步提升,开始统管起越来越繁重的政务,这些事情中有的涉及一城,管理城内财物,钱粮以及兵力筹划等等,有的又要涉及人际关系,经常与自己君主同阵营的将士们走动。诸多繁琐事情出现,紧靠一人的精力,已经很难将它们全部做好。 如此形势下,幕僚开始重新定义。 它不再是最下层体力劳动者的代名词,反而成为了一种类似于古时门客的存在,他可以在所侍奉的主人管辖范围内,自由的决定一些事物,可以说是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他主人官职的部分权限。 这权力,绝对不小。 只是幕僚都是大人物们的特殊品,如今张暮作为一介白身说出这番话,不免让人感到愕然。 周语叶的面容隐藏在斗篷中,夜风轻送,犹如水般涟漪将那层薄雾似的黑纱吹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处火光亮着,远处,明威江畔的喧嚣声依稀传来,反倒让道路显的更加寂静。 气氛沉闷,三人走在一起良久无人言语。 夏侯芸眨着眼,她沉默一方面是因为惊愕。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在这件事上进行过多干涉。张暮有自己的打算,身为谋士的他远比自己看的更远。 想到这,夏侯芸的目光不由扫过周语叶。她虽然不清楚这个‘女人’的能力如何,但张暮想让其成为自己的幕僚,也足以说明周语叶的‘不凡’。在她心里,对比周语叶与张暮两人。明显展露过才能的后者分量更重一些。 更何况父仇未报,夏侯芸也同样需要势力。 夏侯芸摇摇脑袋,尽管旁边张暮的脸上很是淡然沉静,但她依旧觉的有些荒谬。 正在思索中,却见周语叶忽然驻足。 地面上突然发出一种微微颤动,张暮面露轻笑,经历过州域之战的他。自然清楚这是有大队骑兵正从南面的主道上经过,毫无疑问。美好的花魁夜下,此必是所言的那支队伍。 马蹄落地的轰鸣声远去,四处复又归于宁静. 周语叶身躯回转,面向着张暮轻声说道。“你可想好了?我虽然尚未清楚灭掉山门势力的到底是谁,但绝非等闲之辈,想让我成为幕僚......报仇是条件之一。” 夏侯芸有些愣愣的看了眼周语叶,眼前这人的思维模式,让她整个人都有一种陷入混沌朦胧的感觉。 张暮点点头。“这个自然。你还是说说其他的条件吧。”周语叶的同意,早在他心中预料之中。这不是他比周语叶在谋算上强,只是换位思考,设身处地得出的结论而已。 周语叶抬起白皙的右手。然后在墨黑的斗篷前伸出三根手指。“我有三个条件,一者为复仇,借你日后之手帮我除掉覆灭山门的势力,二者便是搏名,道理你心中清楚不必让我多言,学院是最好的机会,如果你抓不住我就会自行离去,这第三者嘛......” 与平时不同,周语叶此刻的话语里充满了一种严肃味道。 夏侯芸不清楚,张暮也不清楚周语叶昔日的身份,他们更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倾国倾城,曾经与他们一同离去的‘女人’,就是杀掉夏侯霖的幕后人之一。 何其悲哀!报仇者,不知面前就是仇人。 周语叶大有深意的看着两人,神情上是多种情绪混合而出的复杂,只是斗篷相隔,他人看不到而已。“这第三个条件,我还没有想好,但无论日后何时提出,你都要应允。” “我不会接受没有任何道理的条件。”张暮毫不迟疑的拒绝。 周语叶发出一声轻笑,他转回身继续向道路的前方走着,声音幽幽传来,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放心,我的条件必在你接受范围之内,张暮,你还是多想想学院之路吧。身死其中亦或碌碌无名者大有人在,你莫要步了他们的后尘......” 后面似乎又说了一句什么,张暮没有听清楚。他看了眼夏侯芸,对方也是茫然无措的样子。 “周姑娘......还真是平静呢。”夏侯芸感叹般的说着,这个称谓如果让周语叶听见,恐怕会哭笑不得。 “哦?” “你想啊。周语叶的山门势力被灭,全门上下不知多少‘她’曾经熟悉的人在门派覆灭中死去,昔日师父与朋友......现在连想见一面都做不到。”声音中多少有些黯然,夏侯芸低着头似乎是联想到了自己。“张暮,谋士难道都是如此冷静吗?” 一时寂静,这问题张暮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谁也不能说周语叶无情,但身为一个谋略见长的人物而言,理智的分析已是根深蒂固般存在,凡事以大局为重,甚至成为了谋士中的一种行为准则,谁也说不清楚这是好是坏,但人们清楚的是它适应法则,乱世中的法则。 夏侯芸感到一阵难过,这难过并非为了自己,也为了谋士。她不希望张暮变成那样,但毫无疑问,两个人已经都在改变,前者更多的伤感是成长,后者更多的冷静是适应。 张暮在叹息声中轻轻将夏侯芸抱住,六月的夜风里,温暖在相互间传递。 任何情绪,都只是一时的。 “张暮,你说周语叶为什么会如此简单就答应成为你的幕僚?你可是一介白身啊。”夏侯芸出声问道,两个人此时并肩走着,周语叶的身影已消失在前面没有火光的地方。 “原因很多,但其中以三种最重。”张暮开口说着,脸上分析时的淡然,就好像世间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旁边夏侯芸暗自一笑,谋士似乎都是这个样子。“第一个便是美貌,同样身为女人,你感觉‘她’投靠在哪个势力下才算安全?没有,若无相识之人,谁都免不了动手动脚。” 夏侯芸的目光看着他。“你呢?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张暮偏过头干咳两声,夏侯芸的目光让他无比尴尬,脸上那种淡然也立刻烟消云散。 “第二个则是,周语叶此人才华非凡,昔日身在冀州绝对是一流的存在,但此人无名,没有任何名声让人相信他是个深具才华之人,故此,‘她’即便想要借他人势力复仇,也需要大量时间让她从底层崛起,而且崛起后,她不一定还能成功,更何况,周语叶的年龄不过二十......”
话语噶然而止,张暮眉头紧锁,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没什么事。”夏侯芸的声音让张暮从思索中回转,他摇了摇头,却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复又说下去。“第三个原因就是我。” “你?”夏侯芸的脸上纠结出一种怪异神色。 “当然,因为我一定可以在学院中得名,并借此名声一脚踏入大势力之中。”张暮说到这里眯起眼,他一边走着一边面向夏侯芸。“你现在还不清楚冀州一统的意义,这就像是个连锁反应,冀州的统一会引起周边势力,乃至大陆范围内的所有变化,我之所以会决定去往学院,一方面是因为名声的缘故,但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大陆要陷入纷乱,各势力的局势都不明朗,我需要度过这一段时间,让大陆上的所有势力趋于明化,到了那时,才是谋士最好的择君时机。” 夏侯芸半懂不懂的点点头。 局势这个东西她不太明白,想了一下,觉的脑海中乱乱的,也就不再提它。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放心,我自有安排。既然此刻徐州内不通陆路,那我们走水路即可。” “水路?可现在因为徐州花魁的事情,所有附近船只都已无条件被那些舞女征用,要向用的话必须......难道你想?”夏侯芸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随后她目光恶狠狠的看着张暮。 “我们可以包船的,虽然是贵了一点,但周语叶随身携带的钱财意外多......” “哼,包谁的船都想好了吧。” “当然。”张暮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对夏侯芸恶狠眼神浑然未觉。“今日那个压轴的牧雯琳就是最好选择,她的遭遇注定不会将我们的行踪泄露,然后我们坐此船逆流西去,离开徐州根本用不了太多......” “风花雪夜之下,古船美女相拥,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张暮愕然。“你想太多了......” “真的?” “真的。” 前面不远处,周语叶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透过斗篷回头看去,两个人影隐约的在后面相互说着什么,月光临下,灯火的幽暗让一切都种平静之美。 不知为何,他轻轻叹了口气。 ps:今日第一更,无俗事相扰,果然写起来通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