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间章格瑞托恩（1）
“卢卡斯？” 跑到了近前，终于发现寻找的目标平安无事的活着，格瑞托恩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发现了对方异常的模样。 “你在看什么？” 年幼的男孩瘫坐在树根空洞里。他注意到了自己将这棵树保护了起来以防止他被火焰包围无处可逃，这一点让格瑞托恩非常欣慰，但男孩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冲击。 周围的世相精灵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还是说有什么自己无法发觉的事情，被卢卡斯发觉了呢？ 这个可能性是很高的。 原本一开始只是对他的特殊体质有兴趣，并且产生了担忧，所以才会想办法和他接触，想要获得他的理解和协助，以阻止恶魔王的诞生。 但这个男孩的理解能力和接受能力远超出他的预期。 已经做好了需要花费一整个冬季的准备，但他不仅在短短一天内就理解并接受了与人类完全不同的精灵族的世界观，也认可了世相精灵的存在，以及它们对他自己造成的影响和伤害。不仅如此，他还以自己的理解分析了一些自己和具象精灵从来不曾思考过的事情，更贴切的解释了他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格瑞托恩所看到事实是，卢卡斯被那匹狼扑倒的时候，他的周围就有大量的世相精灵被转变成为了火焰族群，只不过没有彼此冲撞而已；但是它们也不肯轻易散去，哪怕当自己请求刮起旋风将狼群推挡出去的时候，那些火焰族群也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愿，依然固执的围绕在卢卡斯周围。 然后，在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一瞬间，火焰族群突然暴动起来，几乎是一声令下，它们就冲向了那匹狼，紧接着，在狼的皮毛上就燃起了盛大的火焰。 而那声“命令”……不如说是哀求，格瑞托恩也“听”的十分清楚。 【求求你们！一下就好！救我！】 火焰族群会突然暴动的理由再明显不过，但是它们诞生和转化的理由，格瑞托恩却不明白。 当狼群因畏惧火焰退开的时候，格瑞托恩注意到，那些火焰族群依然围绕着被点燃的那匹狼；而那匹狼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冲进了树林中间。 被狼的痛苦和哀嚎所影响，火焰族群并没有安静下来，它们随着狼的动作环绕舞动，进一步的促使狼身上的火焰愈燃愈烈。 及其不幸，被火点燃的狼跑过的位置，到处都是干燥的枯枝落叶。几乎是他经过的瞬间，火焰就点燃了途径的所有可燃物，火焰族群也随之转移。 木林在眨眼间就燃起了足以被称之为火灾的熊熊烈火。 如果放任那匹狼继续胡乱冲撞，格瑞托恩不敢想象火灾会扩散到多么恐怖的规模。所以他只能选择留下还没回过神来的卢卡斯，去追击那匹狼；不过因为担心卢卡斯无法逃离火灾，格瑞托恩拜托了附近的一颗树和世相精灵，至少守住一块地方不会被火焰吞噬，能够让卢卡斯得以躲避。 然后他就去追狼去了。 幸好追的早，很快就追上了。为了防止灾情的进一步扩大，格瑞托恩选择了射杀。 然后发生了一个他不太能理解的细节。 在确认狼死亡的一瞬间，原本围绕在它周身的火焰族群突然就消失了。并不是“死亡”了或者别的什么，是“消散”了。 世相精灵在那一瞬间消散为灵子，丝毫没有任何试图继续存续的意愿。 但是格瑞托恩没有沉浸在疑惑中。虽然被点燃的狼死亡了，火焰族群也不见了，但已经燃烧起来的火焰还是存在的。 那些火焰是已经被激活了的，在激烈冲撞着的世相精灵。 虽然在知识上，格瑞托恩知道只要有水就能灭火，但是相对于火势来说，需要的水量太大。以精灵的视角来判断，与其消耗体力去聚集足够多的水的族群，不如直接抽取灵子，将火的族群隔绝，它们没有了灵子提供能量自然会熄灭，这样更加节省时间和精力。 他是这么想的，他也这么做了。 一路沿着火焰的道路往回走，一边处理着火焰族群，收拾着一塌糊涂的事态，然后他突然发现了不应该在视野中出现的，水的族群。 他并没有传达意愿呼唤水，现在也不是降雨的时节，那这些世相精灵是哪里来的？ ……卢卡斯？！ 得出答案的同时，他感觉到了落在脸上的水滴。 几秒钟之内，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格瑞托恩听着植物族群的慌张和喧闹，因为冬天对植物来说是休眠的季节，它们完全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会突然下雨，就像是你准备睡觉了，却突然被人叫起来去吃饭。 而且还是半强迫性质的往你嘴巴里塞。 但是格瑞托恩现在只能让它们先暂时等待一下，因为他觉得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 以这种雨势，卢卡斯会被抽空。如果不快点把雨停下，他就死定了！ 所以他才会着急往回赶。 虽然没能在雨停之前赶到，但是他确认了卢卡斯还活着。这是个好消息，表示卢卡斯至少能够向水族群传达自己的意愿了。 但是卢卡斯的状态却让格瑞托恩觉得紧张。他不由自主地想着，该不会是在传达意愿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导致卢卡斯的灵魂出现问题了吧？毕竟他也从未接触过这种仅仅是会吸引世相精灵，但却完全无法与它们沟通的人；卢卡斯能够向它们传达自己的意愿，也只不过就是这一两天内发生的事情，而且最近的那一次还是近乎哀求的呐喊，就算出现了什么灵魂上的损耗，也并不奇怪。 不过接下来的一个问题，却让格瑞托恩的注意力转向了另一方面。 “你看的到灵子吗？” 格瑞托恩愣了一下。 “不能，灵子的存在虽然是清楚的，但我们并不能确切的感知到它的存在。对我们来说，灵子就像空气对于人类来说一样，很难确切的描述或者捕捉它的存在，但我们知道它在。” “那你觉得灵子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别说能不能回答，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知道。” “我觉得啊……”卢卡斯说起了自己的看法，“既然能够维持和支撑世相精灵和具象精灵两种存在，而且这两种存在都对整个世界有莫大的影响，那么灵子的数量和存在感必定无比庞大。” 格瑞托恩有预感，这个男孩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情很有可能颠覆精灵族一直以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还记得我白天说过的，在梦里感觉到的那种压迫感吗？”卢卡斯在火灾过后，第一次聚焦起了视线，凝视着格瑞托恩的脸。 “现在连清醒着也能感觉到了……我想，这种语言无法形容的压迫感和粘滞感，就是应该是灵子了……这个理解对吗？” 这句话震得格瑞托恩说不出话来。他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所认识的世界在渐渐变样，说不清是好是坏，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卢卡斯真的如他所说的感觉到了灵子，那么他必然突破了身为人类的极限。 格瑞托恩认识的人类并不多，在这其中能够认知灵子的，除了卢卡斯仅有一人。如果他们追寻到了世界的本源，定义了世界的本质，生于世间的人们，一定会用完全不同的方式看待世界……连精灵族也不例外。 格瑞托恩感觉到了一种，自身的存在会被从里到外看透，不再存在任何隐私的危机感。 这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想到要将卢卡斯·卡瓦坎特这个人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销的冲动。 “如果能够确定那就是灵子的话，我大概就明白，为什么你说世相精灵明明很希望围绕着我，但却完全不理会我的原因了。” 嗯？ “因为他们喜欢的并不是我，而是灵子。而我的周围，或者说是我本身，可能有大量的灵子。”男孩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细细体会什么不可见的存在，“所以我才会感觉到有压迫感，而你却感觉不到。” 格瑞托恩无法彻底肯定，也无法彻底否定卢卡斯的观点。 在精灵的角度看来，卢卡斯的周围一直都被数量庞大的世相精灵围绕着，似乎确实是因为被高浓度的灵子所吸引而来，但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自己没有感觉到灵子的存在呢？明明是如同空气般重要的存在。 无法彻底否定，也是因为格瑞托恩知道，当灵子聚集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是会有极强的存在感，而且他也曾亲身体会过置身于那种存在感之中的感觉。 精灵的诞生地——“摇篮”。 如果卢卡斯所说的是真的，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能够解释这个事实。 卢卡斯本身的存在已经无限接近精灵；或者，卢卡斯本身的存在就如同另一个“摇篮”。 格瑞托恩突然觉得自己能够找到他真是太幸运了。 世界有着自己的规则，在这个规则的限制下，世界只有两个“摇篮”，一个是精灵诞生的“摇篮”，另一个就是恶魔诞生的“摇篮”。 一直以来，具象精灵都无法得知恶魔的“摇篮”在何处，既寻找不到，也不知道寻找之后应当如何处理。 而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就在眼前了。 对格瑞托恩来说……对精灵族来说……对世界来说，现在只有一件事情需要做。 尽全力阻止卢卡斯诞生为恶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