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人静如荷，心乱如绞

    难得的睡了一夜好觉，陈墨清晨起得也很早，享受着清晨的宁静，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把塞耳朵的棉球扔掉，老板娘的声音顿时入耳震动了耳膜，于是一个宁静的清晨便也不存在了。

    好在陈墨已经不准备在这里多呆，趁着天色还早，去汴京热闹的早市上遛一遛，采买一些店铺需要的物件，顺便在街边吃点热乎乎的早饭。

    想起街边的小摊，昨儿的馄饨香似乎还残留在嘴边，陈墨更是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关上门，瞥了一眼隔壁紧紧关着的房门，心里暗想那位白袍女子昨夜还真是被老板娘的大嗓门给折腾坏了，天色大亮了竟然还没起。

    来到楼下准备退房的陈墨惊奇的发现这座客栈里除了他和那位白袍女子之外，竟然还有一个人，头戴硕大的斗笠，身着粗布黑衫，背上背着一把被布条包裹着的长剑，正是昨日在馄饨摊上遇到的那名被馄饨铺老板口中的那个不一般的苦行僧。

    此刻那位苦行僧正在与那位老板娘说着什么，而陈墨本来也要退房，于是来到客栈的柜台前，暗暗地观察着身边的那位不一般的苦行僧。

    从侧脸看去是一个极为精壮的男子，露出的小臂上尽是一块块线条清晰的肌rou，斗笠下可以看到他下颚上的胡茬并不浓密，但根根都是极为硬挺，像极了他脸上坚毅的表情，黑色的衣服上沾了一些尘土，整个人谈不上干净，但却并不让人感觉肮脏。

    不管别人怎么看，陈墨在无意间听到了这位苦行僧与老板娘的对话之后，觉得这个和尚的确不是一般的和尚。

    像陈墨只是看中了这里的价格才在这里坚持住了两天，刚买了房子便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再多呆，楼上的那位白袍女子虽然此刻没有看到人，但想必住的并不舒服，而这位苦行僧此刻不但要继续住在这里，而且语气中似乎还是在央求老板娘让他多住几日。

    在陈墨看来，能扛住老板娘那嗓门的人，的确是不一般。

    只不过一向热情的老板娘此刻却似乎不那么热情，嗓门更是提高了几个分贝：“昨夜我可怜你一个外乡人无处落脚，才让你免费在大堂住了一晚，我这家客栈里平时也要营业的，若是天天在大堂里盘坐着一个和尚，我的买卖还怎么做？所以今日就算你说出了花，也别想再白住了！”

    老板娘的话有些无情，却又合理，让一边的苦行僧有点不知所措，思索了片刻，说道：“施主，小僧乃是来自舟山寺的苦行僧，法号空海，不远千里来到北魏只为了参加剑阁的入阁考试，身上确实是身无分文，还烦劳施主能略施援手。”

    老板娘虽然是个热心肠，可是却也有些无奈地说道：“小和尚，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剑阁的入阁考试还有一个多月，多一个人便是一张嘴，我也难养活啊！旁边这位小伙子也是要参加剑阁考试的人，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一直旁观的陈墨莫名其妙的被老板娘给拉进了这场争辩之中，微怔之后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这个理。”

    旁边的空海和尚的面色古井无波，两道粗眉下的眼睛极为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陈墨，对着陈墨单手行了一个佛礼，道了一声佛号，说道：“小施主，请听贫僧一句良言，以你现在的修为，若是去参加入阁考试，恐怕还远未达到标准。”

    陈墨的好心情被面前第二次见面的苦行僧的一句话给破坏殆尽，不过陈墨却不想辩解什么，至少现在他最需要做的事情不是与面前的苦行僧去说这些东西，而是退房。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陈墨摊开双手，说道：“不过已经报了名，还是去试一试，就当见见世面好了。”

    随后陈墨转过头来对着老板娘说道：“如果你觉得不能白养活一个人，你可以让他在你的店里做些洒扫的活计，让他住就算是他的工钱，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老板娘倒是答应的痛快，而那位苦行僧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同意了陈墨的提议，同时也对陈墨表示了谢意。

    对那位空海和尚谈不上好感的陈墨也不在乎那份谢意有几分真诚，至少现在解决了他们的事情之后，自己的退房很快就能够办妥。

    尽管老板娘还是极为热情的挽留陈墨，但陈墨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座客栈，而那位空海和尚似乎也很快进入了角色，不知道从哪拿来了一把墩布站在大堂中，见到陈墨要离开，也是礼貌地与陈墨道别，还说道：“宠辱不惊，凭施主这般沉稳的心性，日后一定有大作为。”

    陈墨自然也是礼貌的向空海和尚告别，心中则是暗想自己如果今天不帮他说话的话，这位空海和尚想必也不会对自己说这番话，看来舟山寺的和尚除了吃斋念佛之外，还深谙世故，果然不是一般的和尚。

    就在陈墨走后，老板娘看着那名空海和尚擦过的地面，突然觉得自己留下这名来自异乡的苦行僧似乎是一个极为明智的决定。

    空海和尚是一名苦行僧，所谓苦行，便是要行走于世间，体验世间的各种疾苦，从中得到一些感悟，这也是苦行僧的修行之道，此刻的他正埋头用手中的墩布擦洗着地面，在他看来，这也是修行的一种，于是他极为认真地擦着地面的每一个角落，让整个地面都显得光洁如新。

    忽然空海和尚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了头看向二楼的扶梯，上面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身着白袍，眼神冰冷，人已静，如荷。

    可是空海和尚此刻表情认真的脸上却犹如铺上了一层寒霜，眼神微凝，心已乱，如绞。

    两人早知道此次北魏之行最大的敌手便是对方，只不过没想到相遇如此之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地火药味儿，甚至都可以想象片刻之后白袍女子腰间那对短剑与苦行僧背后那把长剑相碰的情况。

    就在这时，二人的身后传来一阵怒吼：

    “空海，怎么还不抓紧干活？在那愣着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