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康复与夜间谈话
次日。 海风和煦。 沙沙的海浪轻拍着渔家村外的礁石，或许，是附近的诡秘海下暗流的关系，阻断了很多外界海流的进入，这里的海浪，永远不会高涨多少，同时，也是渔家村的人必须远行捕鱼的原因。毕竟，暗流将很多鱼类都阻绝了。 萧白一直在户外偏僻处做着些简单的运动，手臂也渐渐不再那么疼了，感觉到活动一下对恢复的明显促进，萧白也乐见其成，只是，他走到哪卡莲娜一直粘着他跟到哪，一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萧白机械而重复的康复举动，也不闹，萧白怕她无聊，又感觉被无声而全神的盯着的不自在，使出了浑身的招数终于将她哄走了。然后，一再重复，简单的，‘纸绘’的律动，乐此不疲... 而就在今天傍晚，外出的捕鱼队伍终于回来了。而且没有任何伤亡，相对的，收获甚微... “嗯，没事的！捱过这两天我们就会再次出海了，到时一定会丰收的！” 房子里，一个魁梧的男人语调有些低沉地对着碧姨说道，萧白靠着门口看着他们，没有打断。 “哦？萧小娃已经可以下床了吗？感觉怎样，还会疼吗？” 魁梧男子忽然看到了萧白，显得很是惊讶道，毕竟奄奄一息的萧白还只是几天前的事。 “已经没事了，谢谢里默大叔，我想，大叔你刚回来，先休息一下吧。” 萧白言罢对着魁梧男子笑了笑，转身出了去，而魁梧男人则愣了愣，有些茫然地对着轻笑的碧姨说道：“这小娃倒是挺有礼貌的。”... ...... 这里的世界的天空很是澄清，特别是夜晚，星星的璀璨明亮得简直能照进你的心扉。 村外不远处的海滩，萧白坐在一块礁石上，仰望着天空。 “嘿，萧小娃。” 魁梧的里默大叔遥遥向萧白打了声招呼，走了过来，脚下一蹬，从原地一拔而跃起，踏在了礁石的弧形部分，刚想将另一只脚也踩上，忽然踏石的脚脚上上一滑，在萧白呆滞的眼神中，整个人瞬间跌滑了下去。 激起一阵黄沙。 很快，他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沙，淡漠地看了萧白一眼，然后改用双手辅助，用力在礁石上一撑，身体瞬间贴着岩石被提起，只是背海的一面的礁石实在有些粗糙，而衣服质量有些抱歉... “嘶喇...” 萧白立马将脸别开，使劲憋着。 “咳...！” 里默一脸严肃的坐在了萧白旁边，手也学着萧白悠闲的往后一撑，却因为礁石的大小差点失手摔下，所幸重新把握了平衡，连忙咳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将手放在了膝盖上，却忽然觉得太幼稚和娘了，然后，又纠结了。 于是，两人一个偏着头微抖，一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间两人挤在一块礁石上，听着海浪，诡异的安静着。 良久，萧白终于吞了那口憋气，平复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此时显得很是别扭的里默大叔，然后继续看着天上的星星。 “咳，我说萧小娃啊。” 里默忽然语重深长的开口道，萧白微微侧头看了过去，里默大叔却是也在凝望着星空，眼神却是如同大海般深邃。 “你碧姨她说了，觉得你这两天有点反常，我也觉得你有些心事，大家都是男人，其实呢，你有什么烦恼的话，可以跟我说的。” 里默依然凝望着星空，刮起的海风让他被刮破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却丝毫不能撼动他伟岸的身躯，显得如此苍劲，萧白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从衣服掏出了一根烟叼着，又掏着火柴，萧白却静静地看着那个火柴盒悄然的滑落，在礁石上撞击了两下，发出了沉闷而沙哑的跳响，然后一头扎进了大海。 随浪花而没了。 里默的动作为之一僵。 萧白无语的撇开了头，他实则想不明白为什么温柔娴淑如碧姨当初会选择这货。 晚风习习，两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咳，其实啊，你在想远方的亲人吧。” “亲人？我，在这个世界，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 萧白一愣，低声喃喃道，旋即有些迷茫地看着他，或许，其实，他懂吧？ 里默此时随意地坐在那里，一手向后撑着，另一只手的手肘就那么架在屈起的膝盖上，海风扬起了他的衣裳，露出了常年海上拼搏而显得无比健硕的身体，是如此的非凡和不羁，他微叹了一声，正了正身体，伸出了饱经沧桑而显得宽厚的手，想拍在萧白的左肩上，忽然想起萧白的伤口，一下僵住了，尴尬的笑了笑，竟又想跨过萧白的左肩，拍向萧白的右肩，却是身体延伸过长，一下子失衡了，慌张中，另一只手也重重的压在了萧白伤患的左肩上！ 刺痛！ 萧白为自己有一瞬间想跟他倾诉而真心的感到想死。 “大叔你究竟想干嘛啊！” 被萧白一吼，里默连连慌张道歉，然后有些郁闷的掏出了一只烟想抽，忽然想起，打火器掉海里了，又呆滞了。 “狗屁萧小娃，如果不是你碧姨叫我来开导一下你我至于吗！” 里默恼了，也装不下去了，忽然站了起来，一脸愤恨地向着向萧白吼道。 “开导？！你是来搞笑的吗？你有见过去开导别人会让人受伤还向人大吼的？” 萧白也有点火了，也站了起来与他对峙着。 “我...我说不过你！” 里默张张嘴，从小缺少锻炼和常年的隐性惧内让他根本不擅长嘴遁，马上的，偃旗息鼓了。 “唉...你碧姨说，让我像个长辈一样来开导一下你...” 里默一脸意兴阑珊的坐下叹道，萧白无语了，明明已经是个长辈却还叮嘱着要他像个长辈，碧姨的意味有些精辟了。 “我没什么需要开导的，大叔你和碧姨多虑了。” 里默看了萧白一眼，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是想问我的来历吧？” “哼，我是想问，但你碧姨不让，我敢个屁问啊，嘿，但你可以偷偷说，我可以假装听不到的，嘿！” 说道一半，竟一反常态的腆着脸，萧白楞了一下，由衷的觉得，这货真的像个白痴。摇了摇头，萧白没有回答，却看见里默忽然看向了大海，眼神再次变得深邃。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啊，觉得平平安安活着最重要。” 萧白没有搭话，静静的听着浪潮声。 “我们渔夫，被这片大海养着，深爱着这片养我们育我们的大海，甚至一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奉献给了这片大海，不敢有丝毫的不敬，都是啊，但对于这片大海，我们却是如此卑微，我们可能会轻易的死去，或许一个巨浪，或许一个风暴，亦或许一只鲸鲨，或许一群海贼，我们都可能会葬身大海。” “但我们无怨无悔，我们是一群被这片大海养大的人，听着海浪起床，听着海风入睡，跟着它喜怒哀乐，为大海的丰盛赐予而喜悦，为大海的吝啬小气而愤恨...但是，能让我们驰骋在之上，我们很满足，真的很满足了。” “如果有一天，能死在大海上，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只是渔夫，而我们，也正是一群渔夫！” 萧白愣了，看着忽然散发出一股意气风发的气息的里默，懵懂间，有些悟了，却是不清楚究竟悟了些什么，看着那一瞬间又回归平凡的里默，莫名的，有着一种很不真切的感觉。 冥冥中的，不知为何，萧白有了一种对生命的敬意，淡，却隽永。 或许，碧姨早已料到了吧，所以才让他来开导自己吧？ “你这是不负责任！如果我跟碧姨说，你跟我说什么死在大海很荣幸什么的，你下场会很惨吧？” 里默一顿，尴尬的咳了两声。 “总之我要说的都说了，已经很晚了，萧小娃你早点看开早点回去吧。” “我从来没有看不开！你自己还是想想你的衣服怎么向碧姨解释吧！” 里默跳下了岩石就往家里回去，闻声微微一滞，然后嘿嘿了两声，一边走一边回头向萧白挥了挥手，但萧白却看见他向着一支被冲在了沙滩上，突出的树枝撞过去，那高度，精准的裆部位。 “哦～呜...” 很凄凉，萧白转过头，无语的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