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隋，杨广登基已经六年了。

    灭南陈，凿运河，迁东都，开科举，伐吐谷浑，击契丹，宴突厥，天可汗威名传播八方，诸国君王匍匐在他脚下，战栗不止。

    不惑之年的杨广站在舆图前，踌躇满志，随即，他的目光望向了东北一角，深邃悠远。

    大业六年，黄门侍郎裴矩上奏天子：高句丽不尊天子，有不臣之心，当起兵伐之。

    帝令高句丽王遣使入朝，不从，帝大怒。

    大业七年，帝下诏征讨高句丽，令幽州总管元弘嗣往东莱海口造船三百，又诏天下各军百万汇于涿郡。

    大业八年，隋军兵临辽东城。

    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率江淮水军，船只首尾相接数百里，入浿水，大败高句丽水师。又选精兵四万出击，高句丽诈败，来护儿中计，纵兵俘掠，高句丽伏兵趁机猛攻，来护儿大败，隋军生还者不过数千人。

    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出扶馀道，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出乐浪道，左骁卫大将军荆元恒出辽东道，右翊卫将军薛世雄出沃沮道，右屯卫将军辛世雄出玄菟道，右御卫将军张瑾出襄平道，右武将军赵孝才出碣石道，涿郡太守检校左武卫将军崔弘昇出遂城道，检校右御卫虎贲郎将卫文昇出增地道，会于鸭绿江以西。九路大军齐头并进，攻向高句丽。

    高句丽每战即败，连败连退，大将军宇文述一日七胜，渡萨水，围平壤。宇文述以军士疲惫无法破城为由撤退。隋军退至萨水，高句丽半渡击之，左屯卫将军辛世雄殁，隋军溃败不止。

    其时，官府劳民伤财，民众苦不堪言，又有酷吏百般剥削，长白山王薄作‘无向辽东浪死歌’，自称知世郎，与乡人孟让聚兵反隋，从者无数。

    又有贝州漳南人窦建德、孙安祖聚乡邻上千于高鸡泊，举旗抗隋，攻城略地。

    是年，既有瓦岗翟让，马邑刘武周，朔方梁师都，渔阳高开道，鲁郡徐圆朗等大贼聚众成千上万，亦有小贼几十上百占山为王劫道杀人。

    是年，关陇贵族蠢蠢欲动，河东士族举棋不定，山东士族引颈观望，江南士族冷眼旁观。

    是年，雍州李靖，官卑才高，闻名公卿；唐公李渊，次子世民，年方十五，聪颖好武；江淮伏威，好狠斗勇，不甘没落；长安李密，胸怀大志，奔走四方。

    是年，房玄龄、杜如晦还在读书，厚积薄发；道观里的魏征盯着屋檐发呆；秦琼没有卖马、脸色也不黄；程咬金发愁生计；罗士信苦练马槊，欲卖帝王家；李玄霸在痴痴流着口水；尉迟恭在叮叮当当打着铁具。

    是年，裴矩忙着揣摩圣意，盘算怎么再向上挪一下；虞世基收钱数钱，忙的不亦乐乎；王世充蝇营狗苟，辗转于朝臣府邸之间。

    是年，“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在洛阳流传，世人议论纷纷。

    是年，五台山有方士，名曰章仇太翼，夜观星象，但见一异星从不可知之地而来，闪耀星空，紫薇帝星初显弱象，忙拈指一算，口吐鲜血，大惊不敢言。

    是年，另一片星空下，一个叫窦健的年轻人，死于一啤酒瓶下。

    史记有云“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夜，漆黑一片，寒风呼啸，何时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