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神都武会

    张明叔自平青州，令周近屯兵平原以遏幽燕。张明叔自立为齐王，上表神都告之。表曰：“臣自辞陛下，用兵诸侯，赖帝洪福，三军用命。克敌燕赵。兵加青州，一鼓而定。环视天下，乌鹊泽贼势益大，若不削平，终为大患。身处贼围，非王号不能镇之，故臣自假齐王，为陛下驱贼！”表至神都，新帝惊曰：“太傅无故自立于齐，意欲何为？”内侍赵必奏曰：“明叔征伐无功，恐得罪于陛下，故托辞居外，今又谮号，反迹已明，臣愿请兵讨此jian贼！”瑶后附和之，新帝果大怒，掷表于地曰：“誓杀老贼！”正欲授赵必虎符。丞相基太虎急入大呼曰：“陛下大误，此议不可取，张太傅累有大功于社稷，何必计较一虚号，岂不闻昌国君乐毅之事乎？”帝未决，基太虎挥笏，大怒曰：“望陛下以天下为念，摒斥小人，简拔忠能，中兴大磐！”帝见丞相辞气刚决，心中颇惧，遂从其言，使人将齐王印送至南皮，立张明叔为齐王，都督淄青诸军事。明叔苦思平寇之事，乘夜拄杖出观天象，银汉锃然，帝星不明。明叔叹曰：“椽才悉聚乌鹊泽，如起兵征讨，须得一良将为先锋，当行武会之例，以求大才。”又上一表曰：“乌鹊泽冠燕履赵，势断中原，局阳亭小吏啸聚之，纳世侯兵败者，臣请缨讨之，奈军中无良将，陛下可在神都开武取才，以作我大磐王师之先锋！”

    张地、朱如赍表赴京，新帝览毕准奏，令基太虎、基太渠、赵必、主父践、张地、朱如为主试官。武榜一出，神都震动，李封闻之，欲夺先锋大印以求豁免杜清影。张建欲仗父威，取印左右朝局，令府吏陈琛备下六车珍异上赂诸位试官，六家之中唯基太虎退回。

    大治七年中秋，马场高起阅将台。周戍重兵。月沉，各地武童、镇将徐入。李封三人挑灯亦至。天白日厉，叶零风肃。仗马平寂，战旗乱飘，高坐置印，空甲虚待。主试官基太虎宣言即试！

    一通鼓绝，西廊一人飞马出，束发怒目。众视之，乃平江人胥门信。信勒马标名，勾指先锋大印曰：“奇勇之下，先锋必我！”东面一将驰来，长缨金斧，喝曰：“汝沼吴之奴，也敢傲视天下英雄，长缨当穿汝头！哈哈！”来者乃宋州大将梁常，催马取信，胥门信怒曰：“鼠辈自取死乎？”二马相错，信飞起一枪，穿透梁常重甲，常血溅身倾。众皆吐舌，金鼓大震！

    胥门信欲下马取印，宋州大将东关鸿刀马齐至，信闻风伏鞍，反身挑鸿落马！交州名将刘达度胥门信力尽，欲战又恐不敌，虽暗踱至信之背后，举枪欲刺，信方知，骤然叫曰：“瘴贼休动！”刘达迟疑间，胥门信拔剑斩达于当场。一片喝彩，鞭镫声动！博州刺史东郭雩见状，抚须笑曰：“信若为吾将，何爱金帛，真真惜哉！”不禁激出一人，不循将令，拍马直取胥门信。信正缓辔而行，猛见一将风卷而来。胥门信横枪喝曰：“吾已累胜，汝可报名一战！”来将曰：“我乃即墨钟离勃，来取汝头！”二强相并，五十合下，人马皆汗。钟离勃索性弃了衣甲，筋突体黒，观者大哗！

    勃挥枪刺信，信就势扣勃枪，勃亦握信枪，各执一端，力冲坠马，二枪皆断！二人怒目而视，勃之友邯郸由、信之友周会抢出助战！风沙大起，气势壮奇！李封腾起一股英雄气，有意结交，便出马上前，横开二杰。二杰问曰：“汝乃何人？”封曰：“某广陵李封也！”二杰齐惊曰：“莫非言大志如鹤者李郎呼？”封曰：“正是！”信、勃齐曰：“久闻李郎才德盖世，当让印于公！”胥门信、钟离勃携手并辔而回，相视大笑，顿成至交，再不为仇。

    李封心怀杜清影，欲取大印。河北名将李比驰来，不三合，李比败走。李封来追，李比暗取弓搭箭，一箭飞中封臂。封忍痛拔箭，掷伤李比之面。比被伤回，封亦不追，立马场中，幽州刺史郑户让过李比，绰斧飞马取封。封谓鼓童曰：“观吾赋诗斩将。”二马相交，枪、斧并举，李封大声曰：“胡虏百年运，再扶汉室兴。一旦风云起，五百军州平。”诗震将胆，郑户心慌欲走。封逆刺郑户于马下。幽云诸将色变，海仲、李巨挚刀欲出。忽二将杀出叫曰：“取印者须留项上物！”封视之，乃青州大将南宫八、北宫七，封奋力却之。又有滑州大将徐宛、刘蚡纵马杀来。

    李封稍稍正冠，抖枪敌四，枪锋起处，直透八、七之喉，又贯宛、蚡之心。一时，李封枪项白缨已赤。李封气极，单骑跃上点将台，径来夺印。张建远见，急使陈琛、张威拦击。张建乱中捧印上马。李封回马正遇张建，万般怒火集于枪尖，不由分说，当胸一枪刺死。李封以枪挑印，纳于怀中，众俱大骇！教场一片大乱，陈唐射落辕门大旗，四面举火，人皆叫反，天地顿赤！

    李封复上高台，欲杀尽权贵，只逢朱如，封并不多问，一枪刺如于马下。磐军四集而来，将李封裹于垓心！大叫休走李封。戈戟如林、漫延如蚁。封怒曰：“群鼠安敢戏我！”封枪扫八面，穿杀自如，直杀透重围，至辕门，已被伤数处，血染征袍，又见张威、陈琛突出，欲为张建报仇！封厉曰：“吾虽带伤，犹能杀狗！”交马只一合，封枪刺威落马，陈琛欲发火铳，李封正躯拔剑斩琛于马下。陈唐、郑布赶来会合。三人欲行，钟离勃、胥门信立马迎来。封惊曰：“二位莫非欲拦我否？”二人曰：“我等深恨权jian，岂能挡兄，特与兄送！”封曰：“深感二公，刻骨不忘，恕李封衣污锋残，不能全礼，就此别过，他日再聚！”

    封穿城直奔钧台大狱，于门生擒主使王贯，厉声问曰：“杜清影何在？”贯曰：“天心堂！”封拔剑入，砍开枷锁，救出清影，二人痛哭，封曰：“致卿如此，封之罪也！”王贯欲走，封挥剑杀之。二人杀出大狱，横冲直撞，无人能敌，自北门杀起，至画桥，顾城中火起，映红天际，封叹曰：“为我一人取乱天下，乃不得已耳！”陈唐谏曰：“今君不正，不必愚忠，今诸侯奋起，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君欲作文班固已然不可，不如作武班超，安汉驱虏，再造乾坤！”封闻言大喜，曰：“吾有是心久矣，一齐杀出神都，共谋大事！”

    李封搂定清影，大闹画桥，取南门而出。磐军追来，陈唐单骑静待，追兵涌至城门。只见陈唐横枪勒马，浑身是血，箭攒铁衣，犹奕奕有神，怒目裂眦。众皆不敢进。陈唐厉曰：“吾枪起处，尔曹为鬼！”追兵惊退数丈，陈唐按辔，徐徐而行。陈唐赶上李封，封抚其背曰：“贤弟胜长坂英雄多矣！”兄弟对泣，豪气荡漾。李封至临洺，欲投高鸡泊，然磐军重兵相抗，只得取道豹山，远望山川，气象纵横，烟云如梦。有旧友袁韵、赵鸿来投。

    众人坐于涧上，只闻猿鸣，不闻人声。赵鸿举杯谏曰：“某有上、中、下三策可行，任君择之！”封曰：“哪三策？”鸿曰：“上策，速弃河朔，袭取蒲坂，闭守封陵、龙门二津，一路跨河取同州，一路入崤取华州，吞秦望蜀，可以发迹。中策，越漳河直投中原乌鹊泽，公子之父尝与烈王友旧，有此一缘，投之必纳！下策，可就近取邺郡，积粮整军，结连燕、赵，力克穰山，耀师帝阙，效楚庄王之故事！”

    封曰：“上策太阔，我等新至，未知关中利弊，急于攻伐，不亦难乎？下策过猝，邺郡为名城，攻之不易。中策正稳，无须动武，甚合吾意，可寄居乌鹊泽！”鸿曰：“为人将者，终有鸟尽弓藏之日，大丈夫自立基业，可免韩、彭之祸！”封笑曰：“功成之时，我当归隐免祸!”遂引众至乌鹊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