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妊娠四周
伸出手,将叶向晚粘在脸上的长发轻柔地拢到耳后,沈士君在心里给自己打过无数气后,终于继续开口道。“阿晚,有两件事情我必须和你说。不过在和你说之前,我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师兄总是陪着你的。” 不知沈士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向晚有些发懵。她茫然地瞧着沈士君,直到沈士君把那张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化验单放到她手中… 化验单上一行又一行熟悉的专业术语,在叶向晚眼中不断扩大。 她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在沈士君刚想安慰她的时候,却突然见她笑出声来。 这是……上帝给她的惩罚嘛? 惩罚她这样的蠢货认不清好坏人,还以为自己可以帮助别人,可谁想到,她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那样凄厉又悲凉的笑声,听得人心里极难受。 “阿晚,别哭,没关系的。家族遗传的心脏病虽然有些严重,但并不是不可以恢复的地步,只要配合医生治疗一定可以康复的……至于那个孩子……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做选择,你可以……” “我可以怎样?把他生下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做过什么?然后让他和我一辈子都被别人耻笑?!还是弄死他,最好连我自己也一起弄死?!” 她的声音颤抖,让人误以为她马上就要崩溃,但细看她的眼中,却是锋利得没有一丝裂痕。 妊娠四周,以及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同时出现在一张病历单上的概率有多大?有多少人可以在一天之内经过如此众多的打击与伤痛? 她为什么还要坚持?如果明天就会死,那她这些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有某种微弱的破脆声在叶向晚心里响起。 只是朝夕之间,但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 沈士君见她这样,自己的心也抽抽得发疼,他下意识地想要安慰这位平时总是不肯轻易将脆弱展示给任何人的小学妹,但他的手指还未碰触到叶向晚,叶向晚就已经微微地侧身躲过了他。 “阿晚,我只是……” “师兄,别说了。”叶向晚轻声打断了沈士君的话。“我心里乱,麻烦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想想。” 从哭到笑,再到冷漠。叶向晚的态度转变得太快,让沈士君多少有些措手不及。怕她会想不开,做出傻事,沈士君没有离开,反倒向前一步道,“阿晚,师兄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还早,但是请你相信,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你,都不支持你,师兄总是……” “师兄,你现在说这些已经不是太早,而是太迟了。不管你或者别人怎么看我。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会做决定。如果你没事的话,请你走吧。师兄,我再没脸好丢了,求你给我留下最后的尊严。” 她的话,生硬的将她与他切割开来。 沈士君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就像是想要挽留住什么似的,停驻在那里许久未动。 半晌,他才沉默地转过身。 “阿晚,师兄先走了。我的手机号你是知道的。如果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上忙的,如果你还把我当成师兄,如果你在心里还有一丁点信任我,觉得我可以值得信赖,那我就等着你的电话。” 沈士君也走了,房间里只剩下叶向晚一个人。她也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对沈士君不公平,但她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把脸埋在掌心中,几次深呼吸让思维慢慢归于平静。 不就是死,不就是疼。她还有什么是舍不得,放不下的? 叶向晚抬起头,对着空白的墙壁,绽开一个绝美的笑容。她将右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四周,还只是个胚胎而已,他甚至不能说是个生命,只是细胞。 可怜的孩子,他注定无法幸福,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她自己尚自顾不暇,又怎么能顾得上他? 只不过,想要她疼,那人,也别想太好受! 一天后,叶向晚独自办了出院,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沈士君都没有通知。 她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第二天一早,又出现在楚狄的办公室,一如往常。 平静地坐在这个男人对面,隔着十米的距离,她仔细地打量着他。晨光在他的身后布展开,就像给他勾了一层薄薄的金边。望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容,沉稳地处理着动辙几百几千万的合同,叶向晚抓破了自己的掌心。 很想冲过去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因为她母亲的缘故,所以他才会出钱买下她。所以才会这么对她。那么多日夜的屈辱,让人疼痛羞愧的性/事,都只是因为复仇。而亲自促成这桩好卖买的,不光有他,还有她的父亲。 他们俩人是怎样一拍即合,把她卖了个好价钱?而她这个笨蛋就那么甘心自愿的躺在祭台上,任刀俎匕刺,血流成河而无动于衷。 何必还要再多问,何必还要再自取其辱,她所有的尊严都已经被他亲手毁去,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已经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