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倾盆大雨
夏日的暴雨倾盘而下，无边无际将大地上的一切裹进了水珠的世间里去。 正午时分，人在路上，只能看见一米以内的物体，再往外，则是白茫茫一片。 大道侧，五辆长程马车呈圆形围在了一块，马头朝内，车厢朝外，每匹马身上全披上了挡雨的油毡布。 每辆马车顶上，都站着一名披着挡雨外套衣的人，徒劳地监视着四周的动静。 夏日的雨虽给人带来了凉爽，但身上湿漉漉的，却是令人非常不舒服。 嘴上不多言，五名奉命派出的康利战术研究团的成员心底，将提出时刻不忘警惕的周伯新祖宗人代骂了一个遍。 车顶上的人挨暴雨冲刷不好受，车厢里拥挤的人们气味难闻，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地。 不知道横行横大团长发了什么神精，提前半月出发去南阳董不说，还非要绕一个大圈，多跑几百公里冤枉路。 更糟的是，似乎是为了考验众人的忍耐力，横行竟让马车白天赶路晚上露宿。三天下来，无人不是一身汗臭冲天，风度全无。 话讲回来，心中抱怨是一回事，谁人不敢到横行面前显示出来任何不满情绪。 因为，傻瓜都能看出来，横行自出了光明都，一直在考虑思索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身为康利战术研究团的团长，横行还是有优待的。他所在的马车中，人数较其它车为少，只有新郎洪靖、新郎上官利龙、新郎杜尧、魔法空骑学徒崔天浩和两名马车夫董勇、董猛。 只是，横行似乎并不需要这种优待似的，他一直处于看上却像是灵魂出窍一类的状态中，对外界事物基本不闻不问。 于是，洪靖、上官利龙、崔天浩、董猛等人憋坏了。 谁知道横行什么时候在想最关键的问题？ 话尽量用蚊蝇般声音说，屁也要憋到出车厢后才能放！ 横行一直在梳理，自来光明都所发生的一切情况。 特殊身份，真是享受着特殊待遇！ 英田大师、刘玉青、诸方策、朴东流、郝识、吕景、洛青州、西门得意，甚至萧机，谁不是看中横行身上所谓血脉变异的力量呢？ 借着这个无比光彩的花冠，横行要施展一生的抱负。 人生于世，当应是有所作为的！ 修身养性静气功，真是有其神奇之处啊。 修炼修身养性静气功至中层后，横行的记忆力领悟力理智力又上了一个新台阶，连读书亦是功半事倍。 大脑有如多打几扇门窗，挤进了大量的各种各样的知识进来，一时难以消化吸收。横行总算找到了时间，静下心来，慢慢整理。 朴东流口中的双向论兵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义老师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焦改开汇桓组的空域作战理论是什么？ 为什么林义老师无意中传授的某些知识，竟会被人联系上空骑学派理论呢？ 横行早在战神山脉中，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了。 林义老师虽然没有正面教他一点一滴有关空骑方面知识，却似乎无形中，培养出他从地空一体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这绝对不是意外的事故导致的。 难道，林义老师早早预知自己身上有血脉变异可能？ 可道理却讲不通！ 若林义老师有这本事，丰谷穗大陆上，随便哪国，一等公爵稳当当的，用得着跟自己一个毛孩瞎混吗？ 横行尚未浅薄到，认为全丰谷穗大陆，目前只有他这么一个血脉变异的青少年存在。相反，他怀疑，通过空骑士资质来寻找血脉变异的超强空骑士，很有可能是一条歧路。 什么叫你知道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无知！横行总算是感悟到了。 暴雨，来的快，去得也快。 雨一停，火辣辣的日头，又出现于天空上。 康利战术研究团的人，纷纷站下车，准备赶路。 “孙瓶，我们的车轴坏了，你过来看一下！”有名后备空骑士大叫。 “来了！”孙瓶大声应。 “让外面小点声！”崔天浩踢了上官利龙一脚。 “洪靖！”横行开口了。 三天来，第一次听到横行开口，洪靖生生怔了一下。 “焦改开这个人物，你听说过吗？”横行低声问。 一直以来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洪靖，走下了神坛，给了横行一个不知道的回答。 “汇桓组呢？”横行又问。 “没听过！”洪靖很干脆说。 “你们呢？”横行扫了一眼车厢内的其他人。 “没有！”清一色的摇头。 “连洪靖也不知道的东西，我们肯定不知道！”某魔法空骑学徒不知廉耻的大叫。 横行懒得理他，径直跳下了车。 “横团长！”周伯新跑来报告说：“我们的四号车车轴断了，没有备用配件，很难修理！” “横团长，前方不到十公里处，有一个驿站，应该能找到修理人员和配件！”任侠中校说：“要不，我带二号车，去跑一趟？” “那劳动一下祝少校好了！任中校，我有事，和你商量！”横行说。 祝同叶少校一听，两话不说，跳上二号马车，带人直奔驿站去了。 周伯新转身回避，横行叫住了他。 “任中校，若我记得不错的话，祝少校大女儿，有董娥一样大？”横行忽问。 “还要大点，十七岁了！马上奔十八！”任侠少校心中顿暗喜。 “哦！任中校，这样的，天浩人长得是瘦弱了一些，性格油滑了一点，但人还是稳靠的！”横行说：“说实在的话，我们和平日子过不了二年，打起来的话，谁也不知能活到哪天，能留个后，也省一份担扰。你能帮我替天浩，去祝少校那，说合一下这门婚事吗？” “天浩，这样的女婿，老祝一定会乐开花！”任侠笑说：“横团长，没问题，事情包在我身上！” 周伯新再怎么控制调节，脸上的失望之色，都难以掩饰。 包办婚姻再有什么不好，也很难坏到这些终身以战争为职业的狂人身上去，横行做媒，直接反应着康利战术研究团各势力的亲疏远近。 “天浩大meimei，有十七八岁了，据说长得不算差，伯新，你们周家有合适的人选，不妨考虑一下！”横行亲切说。 “横团长，我最合适了！”周伯新大乐说：“身为家门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我……” 不管怎样努力，心里乐开了花的周伯新实在是挤不出那二滴装门面的泪珠来。 “去和你大舅子搞好关系！”横行笑说。 周伯新边走着边想，这回任侠祝同叶那些老家伙倚老卖不成老了！哦！不对！ 打了一个激凌，周伯新突然想到，崔天浩娶了祝同叶女儿，自己又娶了崔天浩的meimei，好像任侠、祝同叶他们名正言顺成了自己的长辈了！ 横行信步在泥泞的地在上走着。 “横行，你想大融和吗？”洪靖笑着出现说。 “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团体内，应该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横行说：“洪靖，以后做媒的事，由你负责好了！” 若想将这来自四面八方代表不同思想利益的人群绑在一块，联姻是不二的法门。 只是，强行做媒，未免对男女都不太公平。 可为了尽快将康利战术研究团打造成有战斗力和凝聚力的团体，无钱无势的横行不可能有更多的选择。 “横行，你看，可不可以这样？董氏三姐妹出嫁了，老螃蟹酒家也需要一些细心的女性调理内务，我想不如在团内亲属中间招募一些未婚适龄女性来做些勤务工作！”洪靖建议说。 自由恋爱总比包办婚姻强！ “想法很好！”横行笑说：“洪靖，这是你职权之内的事！我想，勤务工作最好以四个月为限！” 给自由恋爱机会，但不抓紧努力，那就算自动放弃！ “四个月？”洪靖有些不解。 “洪靖，你知道我们和东丽可能议和的事吗？”横行扫了周围一眼，发现团内的人，全有意回避了。 “知道！”洪靖说。 在泥巴中，用树枝画了一个丰谷穗大陆地图，横行说：“假设战争三年后爆发，东丽、百夷、西伯拉、突特中，你认为谁会最先动手？” “突特！”洪靖不假思索说。 “理由？”横行问。 “第一，漫长的地方边境上，突特人拥有绝对的战略主动权，他们不仅可以比较轻易集结并发动进攻，而且可以根据战况决定进退！也就是说，胜自不必言，突然人若败，凭着全骑兵机动，往大草原上一退，帝国根本无法追击。”洪靖认真说：“相反，帝国反要在北方边境上处处布防时时戒备，压力非常大。又因为，北方军团三个军团此次攻打纵横关伤亡惨重，不但实力一时难以恢复，更会让突特人看出北方军团的外强中干来！” “分析形势正确，可并不能解释突特人为什么不等东丽、西伯拉先动手，再来投机取巧的理由！”横行说。 “正因为有这一点做基础，就有了第二点！”洪靖说：“大草原上实在太贫瘠了！突特人再怎么努力储备走私的战略物资，都要面对国力较弱的现实情况。而小图格布雄才大略，不可能不看到，入侵帝国是一个长期艰苦的作战任务，必须未雨绸缪！固然，突特人惯用以战养战的方式。可很多历史事实证明，帝国一旦采用焦土政策，突特铁骑往往在一片大好形式面前，迫于后勤务补给不足，被迫放弃。” “从大地狼烟出现于战神山脉东丽人手中，我们可以清楚看到，突特与东丽勾结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我认为，西伯拉、东丽将会向突特提供相当的物资支持，而要求突特的回报是，首先在帝国北方边境上发动侵袭，扯动帝国防御部署兵力，制造出西伯拉、东丽进攻的机会出来！”洪靖滔滔不绝说：“第三，其实小图格布算计得很精明，他应该不会发动真正的大规模进攻，只要大规模集结，给予帝国边境相应压力即可！道理很简单，小图格布既不会亦不可能为两个并不可靠的盟友做垫脚，但他又需要盟友的战略物资！” “那么，你认为突特会在东西两线，哪一头挑起事端呢？”横行又问。 “西线，靠近西北高原之处！”洪靖斩钉截铁地说：“突特人不会去碰正面的堡垒带，也不会窜到地广人稀民风强悍更有萧机将军中央机动军团驻扎的洪福、浃江两省去碰钉子！集结重兵于西北，威胁西北高原西北平原，迫使帝国军事力量向西北倾斜，让西伯拉有主力会战机会，让东丽人有偷袭机会，小图格布进可围歼帝国主力，退可自如！” 不愧是帝国光明都军事学院高材生，洪靖分析的头头是道条理清晰。 洪靖半点不自傲，他认为横行理应比他看得更清楚明白形势才对。故而，这些只是抛砖引玉的话。 “你大概猜到我那天跟兰宁去见了谁吧？”横行笑问。 “萧机将军！”洪靖立刻回答说。 话音一落下，洪靖心中涌起无名的兴奋躁动。 身为帝国未来的中央机动军团军团长，萧机不远千里跑来光明都偷着会面战争天才横行，意味着什么？ 朝着地图上突特边境阴山东的地方，倾力一脚踩去，横行非常平淡口气说：“洪靖，你是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出……” 出字一出口，洪靖立刻自动住口。 “洪靖，我相信你！”横行用力拍拍他的肩，走了。 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里都充斥着无比激动的喜悦，洪靖觉得自己半生中，属这一刻最为幸福。 不夸张地说，洪靖比横行更清楚出击阴山东的战略战术意义，更知道其筹划实施的巨大困难。 身为军人，能在这一伟大壮丽的战争诗篇中，谱写一个小小的乐意留下一点痕迹，无疑是军旅至高荣誉！ 细心将画在地面上的地图抹去，洪靖以惊人的克制力，将自己头脑冷静下来。 一件突袭作战计划的成败，显然是和它的知情者成正比。 知道萧机横行联手制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突袭突特阴山东的计划，洪靖已非常知足了，不想亦不让自己去知道更多的内容。 萧机是什么人？横行是什么人？他们制定的作战计划，可需洪靖这等人物来指手划脚？ 说实话，帝国境内，大概也只有这两个人能够制定这样大胆近疯狂的作战计划来！ 更让洪靖死心塌地追随横行的是，他是第三个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啊！ 这第三之中，包含着怎样的信任和荣耀啊！ 要知道，洛青州、杨虎两人，十有八九是要参与到这一行动中来，而且会知道部分情况。当然，他们是在洪靖之后，了解到情况的。 人能不跟人比吗？ 在这一点上，洪靖虚荣心获得了最大限度的满足。 幸好，洪靖尚不会因此而飘起来。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 康利战术研究团第二副团长洪靖分管的是后勤事务，基本上团内人事一切变动，皆在他眼皮底下。 横行是很难瞒着他，搞什么样的小动作，正如这次全团大联姻地推广扩展。 想到此，洪靖心一紧。 萧横密谋商议的话，康利战术研究团在出击阴山东的战役中，绝对不会以配角形式登上战争舞台！ 若不能短期内，将康利战术研究团整合完毕，那在出击阴山东的战役中，一个人心不齐的团体能发挥什么样作用？ 为人耻笑尚在次，破坏了整个作战计划，那洪靖罪孽大了！ 在压力，才会有爆发！ 一瞬间，洪靖内心之中，洋溢着旺盛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