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光荣不再
落日的晚霞照在海面上，折射出一片金黄色的光芒，形成一副美丽无比的景色。 只是，原本诗意花意的情景，却被数十艘冒着滚滚浓烟的战船破坏无余！ 荣昌帝国由远扬第一舰队、破浪第三舰队、长风第四舰队组成强大的出击东丽的光荣水师远征舰队，惨败后集结于东胜海外海。 三百余艘大小战船运输船，杂乱无章不成阵势散布在海面上。 数以万计的光荣水师水手们忙碌于灭火堵漏掏水抢修，每个人脸上清一色的是悲伤哀痛。 时不时有世家弟子军官水手无法忍受切齿的伤痛，纵身跳入了海中！ 周围的军官弟兄无人阻止，因为每一名光荣水师官兵的心，都在十八层地狱内煎熬。 荣昌帝国光荣水师百余年不败的金身，继傲山海峡挫败后，终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丢弃于东胜海了！ 不管平日里有多腐化堕落多昏庸无能，大多数出身于沿海城镇世代以从军为生的光荣水师官兵们，面对几代人引以为傲的光荣辉煌断送于自己手中，痛不欲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大多数军官世家弟子都是一副痴呆木然相，他们无法接受无法认可眼前的事实！ 为什么要撤退？为什么不和东丽人血拼到底好了！许多中高级光荣水师军官捂着脸低声抽泣。他们没有脸回去了，真不如一死百了啊！ 凝视着曾经给荣昌帝国带来无数荣耀与光彩的光荣水师三个舰队的残部，帝国光荣水师副长官徐啸天上将默默无语。 他注定将作为罪人载入光荣水师历史中去了！ 虽然说，徐啸天上将自认战斗中，从始至终，他的指挥是正确细致周到的，换任何人来，也不可能比他干得更出色！ 但是，战争只以成败论英雄！ 何况，作为担任光荣水师长官之一的徐啸天上将，对光荣水师的各项事物皆负有责任。绝对是无法用一句东丽人出人意料使用浮动码头做空骑起落场，因而导致光荣水师战败的借口能逃脱责任的！ 再说，光荣水师远扬第一舰队、破浪第三舰队、长风第四舰队的每一条船每一名光荣水师的官兵身处险境时，奋勇顽强坚忍不拔宁死不屈，无愧与光荣水师光荣两字，徐啸天上将不忍心将一丁点的战败责任归罪于他们！ 六百多条战船，五万多光荣水师的弟兄，全丢失在东胜海的海面上，纵使帝国不追究，徐啸天上将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更无颜苟活于世。 “徐副长官，希望号损毁严重，丁船长请求弃船！”光荣水师远扬第一舰队参谋长王水藻少将报告说。 希望号？ 徐啸天上将心一颤。 自从十五岁加入到光荣水师以来，徐啸天在希望号上整整干了十二年，从一名地位最低下的后备水手，一直干到了帝国主力舰的舰长！ 可以说，徐啸天的光荣水师生涯起源发迹与希望号，并且对它上面每一块船板熟悉有如手指肌肤。 今天，连希望号都要沉没了！ 心中实在有难以述说的苦楚滋味，徐啸天尽量神色保持冷静说：“通知丁侍军，同意弃船！” “是！” 王水藻少将敬礼后，正欲快步离开。 “回来了！” “回来了！” 突然，西面的几艘光荣水师战船上，官兵们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大概是，又有几条光荣水师战船突出东丽人水师的包围圈，前来回合了。 “水藻，你去慰问安抚一下！”徐啸天上将说：“再了解一下，战场最后时刻的情况！” “徐副长官，是！”王水藻少将很清楚徐啸天话中的意思。 “是第八分舰队，是唐孝祖中校！” 海啸一般的呼喝声，从西边角开始往全舰队扩散。 什么？ 唐孝祖中校活着回来了？ 徐啸天上将、王水藻少将面色一同动容。 一个人等价于一个舰队！这是光荣水师上下对唐孝祖中校才能的认可。 出击东胜海前，洪怒涛上将如此叮嘱徐啸天上将的，一要打个大胜仗，彻底挽回光荣水师傲山海峡战败的颜面；二是，一定要将唐孝祖中校活着带回来！ 然而，当渴求一举尽歼东丽水师舰队的光荣水师远征舰队被诱进了东丽人预伏海面时，东丽空骑军团上百名魔法空骑士从紧急拼装的浮动码头上乘驾空骑起飞，扑天盖地袭向荣昌光荣水师。 胜负一瞬间已被决定了！ 与徐啸天、王水藻等帝国光荣水师高级指挥官如坠冰窟的反应不同，唐孝祖中校发出了最恰当的挽救了光荣水师舰队的命令，第八分舰队，全舰队突击！ 显然，由于光荣水师很清楚东胜海海面状况，知道交战区域内，远离了东丽空骑军团攻击范围，而附近又无可供空骑部队立足周转的岛屿，故而，根本没有做任何对空防御的准备。 骤不及防下，荣昌光荣水师无疑是会被精心准备的东丽魔法空骑部队重创的！ 东丽人取胜，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是，取得胜利，并不意味着东丽人能全歼荣昌光荣水师舰队！ 面对荣昌光荣水师舰队一千多条战船运输船，一百多东丽魔法空骑士只能是分批次拣重要目标先行攻击摧毁，然后再逐一蚕食消灭。 虽说，荣昌光荣水师舰队各主力舰都有魔法师、重型驽弓、连发轮驽等对空攻击能力存在，但却无法抵挡东丽魔法空骑部队轮翻进攻！ 更重要的是，只要一艘主力舰在东丽魔法空骑部队攻击下起火瘫痪，所带来的影响，绝对不止这艘船本身！ 事实上，除了有意忽略的冲在最前面的光荣水师第八分舰队外，东丽魔法空骑部队重点攻击了光荣水师远征舰队三十艘主力舰，如愿以偿的彻底瘫痪了荣昌光荣水师指挥系统。 因为作战海域内基本无风，被东丽魔法空骑部队攻击着火后的主力舰大多并没有立刻沉没，有一定的抢救时间和机会。 然而，这却是勒在荣昌帝国光荣水师脖子上越收越紧的绳套！ 无风无浪的，凭人力，光荣水师舰队能跑得过东丽魔法空骑部队？ 灭火抢修需要时间！ 而时间却对东丽人有利！ 东丽魔法空骑部队一次携带的爆裂弹、黑油弹、烈火石等物品终究有限，需要时间反复出击来确保战果！ 东丽人计划很周密，首先集中魔法空骑部队攻击瘫痪荣昌帝国主力指挥舰，让帝国各舰队各分舰队得不到有效指挥；再逐一用魔法空骑部队摧毁光荣水师主力舰只；在确认光荣水师舰队人员士气船只受到致命性打击，无法组织强有力反抗能力后，再出动先前一直执行保护浮动码头的东丽水师舰队主力，扫荡清剿荣昌帝国残存舰只。 计划第一步进行的非常完美！ 第二步，却出了大批漏！ 一直保持着极高度戒备的唐孝祖中校，一见东丽魔法空骑部队出现，立刻脑海里浮出了横行的面孔，口里凶猛喊出命令，全舰队突击，一往直前！ 形势异常清楚，东丽人之所以诱光荣水师来这个平静的海面，不仅仅是因为无风无浪光荣水师舰队跑不掉！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海面才能成功搭建供空骑起落的浮动码头！ 帝国光荣水师战败已成定局，但若能摧毁浮动码头的话，将会让更多的光荣水师舰只和官兵有机会逃走！ 这是一个牺牲局部，拯救全局的决定！ 下达全舰队突击命令以后，唐孝祖中校心异常平静！ 傲山海峡时，原顿中将用生命维护了光荣水师的荣誉，今天责无旁贷轮到唐孝祖中校！ 升光荣战旗！唐孝祖中校下令说，各舰各船全员预备跳舷rou搏！ 光荣水师第八分舰队旗舰定州号上升起了已有百余年未曾升起的光荣战旗！ 刹那间，整个战场上，所有光荣水师舰队官兵从惊慌、失措、恐惧、害怕、失神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要知道，光荣水师长风第四舰队傲山海峡败得那么惨，却没有升光荣战旗！ 现在，光荣战旗却在定州号战舰上飘扬！ 这意味着，荣昌帝国光荣水师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几百多年前，东方若莆元帅正是率帝国水师各舰队，以光荣战旗一升起，全舰队战至最后一人的英雄气概，横扫东丽、百夷水师，从而为帝国水师搏得光荣之名！ 光荣战旗唤醒了帝国光荣水师官兵们无比骄傲的荣誉感，士兵跑回了各自岗位，军官们挺身而出指挥，中高级指挥官恢复了理性和智慧。 望着升着光荣战旗进行全舰队突击的第八分舰队，光荣水师远征舰队旗舰孟山号上，整个远征舰队指挥层无人不热泪盈眶，唐孝祖中校是在以自杀性行动来拯救光荣水师！ 全舰队各舰队各分舰队自行脱离战斗，甲五十二海域集结！徐啸天上将当机立断。 单凭唐孝祖中校的第八分舰队，是绝对不可能击破东丽水师拦截的，只能起到牵制迟缓东丽水师和东丽空骑军团的作用！ 唐孝祖升光荣战旗，一是表达决死一战的信念；二就是点醒徐啸天上将做出正确的决定！ 接到命令后，光荣水师各舰队各分舰队开始全力以赴撤离战场。 而许许多多起火的主力舰只和逃跑无望的辅助船只，纷纷挂上了光荣战旗，悲壮得用自杀性行动来为袍泽战友争取逃亡机会！ 情理中，唐孝祖中校是绝对不可能生还的！ 为此，徐啸天上将心里虔诚向战神大中原祈祷。 “全船注意了，敬礼！” 随着一声断喝，光荣水师官兵齐聚于船舷边，向危急时刻拯救光荣水师的第八分舰队官兵致以最隆重的军礼。 这是一个没有长官命令，而自发进行的举动！ 印入徐啸天上将王水藻少将眼帘的三艘第八分舰队主力舰，从形象上来说，根本已没有半点战船的模样。 船舷上到处是破洞，浓得近乎黑色的血渍布满船身各处，高于船身半米的船上建筑几乎全部摧毁，呛人的浓烟时不时从裂开的船舱板各处冒出，船上官兵们无人不带伤，能动弹的人全部在划桨。 单看眼前一切，任谁都能想象，这三艘船上的官兵是经历怎样的激战才生还的！ 唐孝祖中校脸薰成了黑色，身上如同被血淋了一遍，只有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光荣水师有此等英杰，异日当重振雄风！”王水藻少将低声自言自语说。 “啪！” 徐啸天敬了一个隆重的军礼。 “光荣水师全体都有了，敬礼！”深韵徐啸天上将之意的王水藻少将扬声下令。 齐刷刷的敬礼动作中，不屈不饶战斗不息的意志精神重又回到了光荣水师远征舰队全体官兵心中！ “召集各主力舰队舰长以上的军官，至孟山号开会！”徐啸天上将下令说：“各舰队分舰队立刻统计损失数字，同时汇总战果！” “是！”王水藻少将应。 回到孟山号指挥室内的徐啸天上将，从厚厚的文件框中，翻出了一份署名为十五皇子卫扬风的战书建议书来。 战术建议书以极为肯定语气写到，鉴于帝国光荣水师与东丽水师之间的实力巨大差距，东丽水师如敢于决战的话，其必有阴谋诡计。而战神山脉东丽人制造的暴风雪，证明了他们的战场魔法的先进性，光荣水师必须认真提防。此外，东丽新近大力发殿的魔法空骑部队没有出现在东海战役中，光荣水师亦得多加小心提防…… 若非来自十五皇子卫扬风之手，这种泛泛而谈的战术建议书，徐啸天上将早将它扔进了废纸桶内。 此刻读来，徐啸天上将脸上一阵青来一阵白。 战术建议书结尾写到，综上所述，帝国光荣水师出征东胜海，未可测因素太多。不应集结主力，求得与东丽水师决战。若能将出征舰队分成多个舰队，袭击搔扰东丽人，逐次消耗东丽水师实力，弄清东丽相关战略战术，当是确保万无一失之上策！ 看完战术建议书中最后一个字，徐啸天上将痛苦得闭上双眼。 战术建议书分析得绝对合情合理又正确，可又有什么意义呢？ 除了这份战术建议书上署着十五皇子卫扬风来头大点，徐啸天上将手中还有其它上百份各式各样内容不同的战术建议书！ 任谁处在徐啸天上将位置上，都只会对这些战术建议书一略而过。否则，不用打仗了，光研究战术建议书就得一二个月！ 东丽新型战场魔法或魔法设备和东丽魔法空骑部队？徐啸天上将已经够小心谨慎了，他可是连东丽和东海的海境线都没去碰一下！ 可仗打败了，说什么都是多的！ 十五皇子卫扬风署名的战术建议书更是像东丽人在战神山脉里制造的暴风雪一样，即将对帝国光荣水师上下来一场大风暴！ 勿用置疑，内容一致的战术建议书一定在隆兴帝、内阁、浩天阁、元老院、上议院存着档。 徐啸天上将可以想象，众多的浩天阁皇族、元老院元老、上议院议员人人挥舞着手上的十五皇子卫扬风战术建议书，群情激昂在帝国联合评议中心质询自己的情景。 “扬风皇子已经天才的预见了东丽人的每一个作战步骤，为什么光荣水师不照战术建议书而已？” “这是绝对的叛逆行为，是有意送帝国忠勇的水师官兵去面临东丽人血淋淋的屠刀！” “帝国光荣水师已经沦落为某些贵族世家的权力玩偶！傲山海峡东胜海惨败说明，他们丧心病狂到，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宁可赌命一搏让帝国耗资亿万的光荣水师舰队和十万光荣水师官兵面对全面战败的风险，也不认真听取一下一名神机妙算崭露头角的军事天才卫扬风皇子的正确意见！” …… 士可杀，不可辱！ 徐啸天上将下达全舰队撤退命令时，就下了决心。唐孝祖中校的奇迹般生还，更让他万分欣慰，坚定了决心。 或许，不能看到帝国光荣水师重振雄风，是徐啸天上将心中唯一的遗憾。 “徐副长官，人到齐了！”王水藻少将进来报告说。 “嗯！” 徐啸天上将应了一声后，检查了一遍全身上下，才缓步走出了指挥屋，来到会议屋中。 “敬礼！” 数十名中将、少将、上校、中校齐齐向徐啸天上将敬礼。 徐啸天上将没有回礼，往直走到了中间位置。 扫了众人一眼，发现大多数人是沮丧悲愤哀痛的神情，徐啸天上将看向唐孝祖中校。 略为洗理了一下唐孝祖中校，他的腰杆挺得更直，神情更为坚毅。东丽人能打败他，却不能摧毁他的精神意志！ “本次会议结束后，由唐孝祖中校全权指挥全舰队撤退！”徐啸天上将说：“此令，帝国光荣水师副长官徐啸天！” 会议屋内当即陷入死亡一般的寂静中，人人都知道了徐啸天上将对未来命运的选择！ 唐孝祖中校面部肌rou抽搐，他欲说什么。 一扬手，制止了他开口，徐啸天上将沉声说：“此次东胜海战败，完全归责于我指挥失误！全舰队官兵，打得非常英勇顽强，他们无愧于帝国光荣水师的荣誉！” “副长官！”远扬第一舰队第一分舰队指挥官秦亚夫上校眼泪夺眶而出。 “哭什么？哭能打败东丽人？能让我们的弟兄活过来？”徐啸天上将像怒狮一样吼叫说：“从即刻起，禁止任何官兵自杀！你们每一个人不管受到任何形式屈辱羞耻打击，都要给我坚决挺住，不许服输不许退缩，更不许放弃！将这有用的身体，留在血耻报仇的战场上！” “听明白了，没有？”徐啸天上将猛然捶了一下桌子。 “明白了！” 所有军官异口同声应。 “水藻，令孟山号接舷希望号！”有千言万语要说，徐啸天上将却一个字说不出。 “是！”眼睛中闪着泪花的王水藻少将接令而去。 “唐孝祖，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哪怕是让你的老婆去陪人睡觉，也得将光荣水师战旗上的污渍洗净了！”徐啸天上将厉声说：“否则，我会在地狱里诅咒你家族所有的人！” 热血沸腾的唐孝祖中校一下跪在船板上说：“孝祖纵焚身碎骨，亦要重振光荣水师之战旗！” “很好，记住你的话！你们，也记住承诺！”徐啸天上将大踏步走向会议屋外。 “送徐副长官！”所有军官齐齐跪倒。 自古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向来自诩英雄的光荣水师中高级指挥官们却无不热泪长流！ “各舰队分舰队主力舰指挥官，立刻各归本位！”唐孝祖铁青着脸发号施令说：“所有舰船绕希望号绕行一周，全舰船官兵致礼并发射火箭！此令，帝国光荣水师远征舰队临时长官唐孝祖中校！”